《[旭莲]千年》闲阶拾花

11、【十】

　　“算了，你不想走就留着吧。”余火莲拗不过方旭，只好暂时妥协，他转身要走。
　　“火莲……”方旭还有事要问他，方旭知道火莲一定瞒了他什么事，而且是件十分重要的事，他一把拉住余火莲，将他几乎是按在墙上。余火莲眉毛一立便要发火，却忽然微微一怔，反手捂住方旭的嘴，“嘘……”
　　方旭也听见了下楼的脚步声，这声音很轻，似乎是故意蹑着步子，方旭和火莲两人在楼梯侧面，看不见下楼的人是谁，不过这么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好事。两人静听着，那脚步声走到赵老爷子屋里去了，余火莲一惊，他推开方旭便向老爷子房间跑，方旭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却担心火莲如此跑法会不会对心脏造成压力，连忙随后跟上。余火莲一把推开门，正看见陆芊芊拿着一个控针管，向老爷子营养液中打入空气。大段的空气顺着输液管向下滑去，好在营养液流速比普通药品缓慢许多，空气还来不及打入体内。
　　余火莲几乎是一把扫开陆芊芊，把调节滚轮向下滑到最底，直接扣死。营养液不再打入，空气也停留在了距离老爷子手背不足十厘米的位置。如果这样一大段空气打进血管里，立即就会在主静脉甚至是心脏处淤积，阻断血液，老爷子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没命。
　　“陆芊芊！”余火莲怒吼，无论着女人品性如何，她始终是生养了自己的人，所以余火莲从来都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她。余火莲的眼神冷而凛，看得陆芊芊心头狂跳，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弱小而无力，随时会没命，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必须靠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争，直到今天，她才忽然发现，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这孩子竟散发着一股令她恐惧的压迫感。
　　陆芊芊不敢直视余火莲的眼睛，所以只好用泪水攻势，她扭过头去放声大哭，“我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陆芊芊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下来，“昨天的车祸你以为是意外吗？那是有人要害你啊！你什么都不懂，妈是为了保护你啊延儿，我的儿子~~”陆芊芊捂着脸呜呜的哭。
　　余火莲心知她全是鬼扯的假话，却还是不由得心软了，也许……这其中会有几分是为了他吧？毕竟自己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骨肉，所以，她也许这其中真的有几分真情吧？
　　“妈……”余火莲放缓了语气，“别哭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但你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
　　陆芊芊见余火莲态度缓和下来，反而来了劲，她抹一把眼泪厉声道，“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怎么保证没事？只有老头子死了，她们两个贱人才会死心。”
　　“好了！”余火莲皱眉，冷声道，“以后不准你进这个房间！”
　　“你！”陆芊芊一跺脚转身开门，却忽然愣住，原来赵晓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陆芊芊一把推开她回了房间。
　　赵晓颖看了看余火莲，又看了看已经锁住的输液管，她什么都没说，走进来拔出老爷子手上的针，将空气排净。方旭趁这空当把余火莲拉到门外，“火莲，刚才她说的有人要害你是怎么回事？”
　　“没有的事，”余火莲别过头去不看方旭，“你别听她乱说，昨天只是意外，她想太多了而已。”
　　赵晓颖将针重新插好走了出来，她再次抬头看了看余火莲，那眼神让余火莲一愣，他看着赵晓颖上楼的背影，歪了歪头。
　　“怎么了？”方旭一头雾水。
　　“不知道，”火莲摇了摇头，“她刚刚看我的时候，与平时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别岔开话题！”方旭捏着火莲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火莲一把打掉方旭的手，“你想听什么？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说？”
　　“火莲，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真的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方旭很悲凉的说，“从前是我蠢，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用了整整六十年来后悔，”方旭抓着火莲的肩，“火莲，火莲……别让我再后悔六十年，我承受不住。”
　　余火莲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撞得生疼，他张了张口，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却忽然在这个时候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余火莲没有低头去看，他只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是说过么，都是些家长里短。”
　　方旭的手慢慢从火莲的肩头滑了下去，“火莲，你到底要将我推多远，你……是不是怨我从前不懂你？是不是……”
　　“不是！”方旭还没说完就被火莲打断，“方旭，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是是非非也都无法挽回，再去回想还有什么意义，何况从前的一切确实是我有意骗你，所以我从来没怨过，现在既然你我都已经再世为人，何不放开过去，重新过活？”
　　“你说的容易，”方旭苦涩一笑，“我这辈子又遇上了你，你让我怎么重新过活？”
　　“那你就当从没遇上我吧。”余火莲平静的看着方旭，方旭有些发愣，他仔细的看着火莲的眼睛，终于他不得不承认，火莲是真心希望他走，希望这辈子不曾遇见。难道是自己误会了？难道火莲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自己，都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你……真的希望我走？”方旭再次向火莲确认。
　　“是。”余火莲的回答毫不犹豫，如果不曾遇见，就不会别离，“这辈子如果没有遇上我，你应该会娶一个爱你的姑娘，生个孩子，平平淡淡，不是很好吗？”余火莲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不由笑了笑，他大概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了，不过即便只是想一想，他都会觉得那将是无比的幸福。
　　方旭却忽然笑了，摇了摇头，刚刚他差一点就真的走了，可当他看见火莲的笑容时，他就明白，他放不下，只要他还是方旭，而余火莲还是余火莲，他就不可能放得下。
　　“火莲，你太不了解我了，”方旭一直都是个执拗的人，认定了的就不会放手，“你也太不了解你自己。”火莲他一定不知道，刚刚他的笑容有多悲伤，将方旭的心都揉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