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沙》天懿夜辉

231、第 231 章

　　若真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有几人能够接受？纱帐之内，炙阳摊开自己的手掌，仔细看着掌间的纹路。一条条的掌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缓缓握拳，闭上双眼，炙阳的感觉自己的心绪很混乱，从未有过的混乱。

　　阎殇的诞生，与第二十八代的阎王来说是计谋，与炙阳来说是意外。

　　‘幻日’是穿越时间与空间的时空术法，却也是一个解不开的，无限循环的结。玄暝、阎殇、炙阳、阎王都在这个循环之内。

　　阎王致使天火降临迫使玄暝前往圣光族夺取生命光脉，幼年玄暝为夺生命光脉丧生。本来这一切就应该这样结束，但却还没有结束。因为炙阳对玄暝使用了‘幻日’，从百年乃至千年以后未来时空来到幼年时期的玄暝的体内。为了不让幼年时的玄暝丧命，也不让自己丧命，值得牺牲半身功体为代价，施展天族禁术——脱胎移魂。

　　‘脱胎移魂’之术就如同字面意思一般很好理解，舍去本体将生魂移至其他地方。移魂并不会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将生魂全部转移。更何况是玄暝这种将死未死的生魂，因为还未死透，估且称为生魂。移魂即便成功，处于这种原因魂体不可能完整，会失去部分记忆、感情亦或者是其他而造成不可逆的缺憾。

　　只有一半心脏的玄暝，在脱胎移魂之后就成了一个‘无心’之人，半颗心脏遗留在原本的躯体之中，连带被截断的时间。而另一半心脏吸收了飘散在空中，属于玄暝的情感——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在漫长的岁月中，‘无心’的玄暝因为丧失大部分情感从而变得淡漠，甚至是存在感微弱。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人，很难有多余的感情在分散他人身上。所以玄暝更多时候显得自私、偏执，甚至是顽固。哪怕是有记忆的帮助，也无法掩盖情感的缺失。

　　吸收了玄暝的情感，空有形态和生命的婴儿逐渐产生了意识。玄暝在成长，婴儿也在成长。玄暝重返森狱，婴儿打破壁垒离开封印之地。玄暝被阎王扔到苦境与沐灵山相遇，婴儿，长大后的阎殇与阎王相遇。

　　阎殇，不知是阎王为谁谱写的一曲殇音......

　　幼年的玄暝没有死，以他的特殊体质才能穿过当年初代阎王设下的重重禁制来到炙阳眼前，才使得炙阳有机会逃脱，有机会对玄暝使用‘幻日’。

　　这就是那个无解循环，玄暝、阎殇、炙阳、阎王，看似毫无联系，却息息相关。阎王不迫使玄暝
　　离开森狱，玄暝就不会死；玄暝不死，穿越时空而来的炙阳就不会施展‘脱胎移魂’之术；不施展‘脱胎移魂’之术，阎殇不会诞生，玄暝就不会活下去，以特殊体质使得炙阳有机会脱困；炙阳如不脱困，无法对玄暝施展‘幻日’从而穿越时空。

　　阎殇所看到的画面，炙阳也看到了，甚至比他看到的更多。阎殇所看到的只是封存在他身体之中的画面，而炙阳在施展‘脱胎移魂’之术时，看到的却是玄暝体内所封存的画面。从三滴王之心血进入天族天女——幻焮体内开始，到后来三王心血被玄暝吸收导致无法出生，迫使阎王封印天女母子，分割玄暝的心脏，来保住天女母子的性命结束。

　　炙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行清泪从脸上流了下来。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

　　这些画面或者说是记忆，只有被截断时间的玄暝无法知晓。以前是条件所限无法开启记忆，后来是被截断时间，不可能再知晓再想起来，那些记忆连同被截断的时间一同留在了玄暝原来的躯体之中。因为同一段时间内，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玄暝不可能也无法知道自己幼年时的躯体和现在的躯体不一样。因为玄暝看不见，也不可能将自己幼年时的身躯隐藏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玄冶可以看到得到那具玄暝遗留在圣光族遗址的自己年幼时的尸骸，玄嚣可以将那具尸骸带回时间城。玄暝不可能将自己看不到的东西隐藏起来，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曾经真正意义上的死过一次。脑海没有记忆，身体却有记忆。左胸口偶然的刺痛，在暗示着玄暝曾经因穿心而死，只是本人却不知道，只有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一心只为她好，不曾想过却是害她受尽苦难的罪魁祸首。后悔，悔恨不断交织在炙阳内心，他无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却后悔让他的焮儿受尽磨难，他恨初代阎王的无所作为，恨初代阎王的无能为力，恨初代阎王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却无法恨幻焮为他而恳求......

　　已失去的半身功体，算是他还了欠玄暝的债，一命还一命。

　　不断滴落的泪珠，无声却带着回忆，带着不甘，带着无法缓解的愧疚。

　　初代阎王之子啊！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你我有缘再见，无缘永世不见。阎王的夺妻之恨是无解，哪怕是吾单方的理解。焮儿死了，他就应该去吾的焮儿，在九泉之下......

　　风扬起纱幔，靠坐在纱帐之中的人却没了踪影，只余下遍地的狼藉，以及鲜红的柱子上深浅不一的掌痕、拳印。封锁红袖添香的阵法，在炙阳离开时也被解开，阵法却依然保留。外边的人一时无法进来，里边的人却可以轻易出去，似乎在默默地守护着留在阵法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