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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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湛蓝如洗的天际如血染半边，偌大的裂缝是数据分离的黑洞，耳边仅余雨声残响。废墟中孤独的身影扬起利刃，朝脚边挣扎的身躯挥落，没有意料中的恐怖血色，只有亿万数据分解在空中的光斑。
璀璨如天边的极光，可明亮的一瞬，预示着生命的终结。
没有比这更嘲讽的盛景。
死寂般的世界，难以让人联想曾是诸神最向往的乐园。惶恐的荒野，只余万籁寂静，远处那条人影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究竟是谁？她脚步不受控制般被一股力量所牵引，正要追逐那道身影时，那人骤然回首，映入眼前的竟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甚至有血色的泪水从眼中溢出……
哐当一声。
是坠地的玻璃脆响。
时宛晴从梦靥中惊醒，额际已是密布的汗珠，她急促地低喘着，似乎出院以来，就频繁梦到这样奇怪的片段。
既真实，又残酷。
惊醒她的声响是从楼下传来，她披上外套，就急忙地下了楼。顺着偏厅的微弱灯光，她看到了流理台前的人影。
“妈。”
半跪在地上收拾玻璃残片的袁洛岚心弦一紧，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孩，原本一张冷肃的脸忽地缓和了起来：“抱歉，把你吵醒了？”
时宛晴摇摇头，蹲下来与她一起收拾残局。
“我来就行，你小心别割伤指头。”
说时迟那时快，时宛晴“嘶”一声呼痛，指尖溢出一大颗血珠。袁洛岚立马催促着她到客厅坐好，自己便去房里翻出药箱，回来后一阵忙碌，替她消毒和止血。
之后，她又为各自冲了杯热牛奶。
“小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袁洛岚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声音极度温柔，仿佛有着让人顷刻心安的魔力。
“嗯，休息得不是太好，偶尔会犯头痛。”她轻啜了一口牛奶，感觉胃里顿时暖和起来，连同那头痛的症状也稍微轻缓了一些。
这个自称她母亲的女人，叫袁洛岚。就在一年以前，她来到时宛晴面前，以家属的名义将时宛晴从医院接走。
听说她是在毕业旅行的时候遇到交通事故，因为脑部受创，昏睡了将近一个多月才醒来。身体的官能感觉似乎变得有些迟钝，尤其是脑袋，混沌得根本无法思考。
然而，对面前这个母亲，时宛晴只感到陌生。她不记得曾经的过往，甚至连她叫“时宛晴”的名字，也是这位母亲告诉她的。
相比较这些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那些梦境的感觉似乎要更熟悉一些。只是，想要努力探究其中的事情，她的头就莫名疼痛起来，最终也导致她放弃了深想。
“医生说过你脑部受创，不宜多想。听话，什么都不要想，回房休息吧。”袁洛岚见她马克杯的牛奶见底，一边撤走杯子，一边催促着她回房。
临走前，时宛晴凝望着母亲那杯仍原封不动的牛奶，心里疑虑重重。但最终仍是把杂念甩到一边，朝流理台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说道：“晚安。”
之后二楼传来房门紧闭的声音，屋内只余流理台有水流动的声音，以及袁洛岚几近无声的啜泣，声音是那样悲切：“一定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如果当初阻止那个实验的话……”
再次登录GEO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
自从康复后，时宛晴在大学里常常感到吃力，有许多追不上的功课，也有怎么也融不进的小圈子，因为落下整整一年的课程，复学留级也是在所难免。
如果不是最近听到学生们都在热议GEO的新副本，或许她都快忘了自己曾因逃避现实压力而玩过这么一个游戏。
“听说了吗？破晓攻略组，把冰原宫拿下了。”对边座位上的女孩，用触控笔点击着桌面系统终端，弹出了论坛某张帖子。
“哎，就是GEO那几个一直没被攻略的神级副本吗？”身旁的另一个女学生凑过头来看，似乎对这消息也很讶然。
“破晓那帮人，花了一个多月才攻略下来的。”
“他们是什么人？”
“你这都不知道，就是GEO里位列前三甲的大型公会之一‘破晓’。貌似有将近两千人的规模，在领土战和攻略副本上的成绩相当出色。说起来，好像今晚他们要出征第二遗迹副本了……”
……
破晓？好耳熟的名字，时宛晴不禁陷入了沉思。
晚饭后，她又登陆了久违的GEO。
虹膜检视扫描，脑部神经立马灌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视野所示的加载画面如同数据洪流，直到一阵昏黑彻底被光明所替代，眼前所企及的是偌大而极具欧式风情的城镇。
△城镇格兰斯特
浩浩荡荡的二十四人精英队列，出现在了格兰斯特的中央广场，周遭集聚着不少热闹的围观人士，这就是路惟登陆时所看到的景象。
一周没上来，游戏的世界也未免变化太大了吧。
系统邮件堆积如山，她手忙脚乱地清理着，尚未熟悉系统界面的操作，一不小心又错手点开了不少屏幕表情和招呼用语。
全息网游的普及，导致文字用语的使用率骤减，游戏里的玩家交流一般是实时语音，就像现实生活中的对话交流。如果是私密对话，利用密语功能则能实现两人间的独立交谈，前提是彼此添加为好友。
可见她这个满头顶问候字符和傻笑表情的击剑士，在人声鼎沸的玩家堆中有多么滑稽。周遭已经有不少玩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路惟尴尬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因此，奈乐能够从人堆中一眼就看到路惟。
“路惟，你怎么才上线！”奈乐还是老样子，痞痞地抖动着一双羽耳，可一见她就掩嘴笑道，“刚才丢脸了吧？没有我的导览，以后类似这样的蠢事还会陆续有来哦。”
“别废话了，快教我怎么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路惟无奈地指了指头顶上的一堆类似“嗨，骑士们^_^”“请多多指教\(^o^)/”这样的寒暄语。
“好啦。求人还这么凶……”后面一句完全是含在嘴里的嘀咕，奈乐熟练地操作着图示界面，简单地给她演示了一遍。
在收起了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玩意后，路惟总算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加入我的公会啊，看你还不是太熟悉GEO，大家可以有个照应。”奈乐兴奋地抖着羽耳，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游说道，眉飞色舞的表情真像搞传销的从业员。
“很开心吗？加入公会什么的。”路惟不耐烦地拍落肩上的爪子。
奈乐当即自豪地说：“当然！虽然我的公会现在只有五个人，而且都是些笨鸟，但是聚在一起做任务，一起冒险，真的很开心。他们就像我重要的家人一样。”
家人？竟然把虚拟世界的朋友看得这么重，该说她天真还是单纯好？路惟一笑置之，决定无视掉她眼中的期待。
“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并没有和奈乐添加好友，这就意味着对方根本追踪不到她的所在地。
“来看热闹啊。”
顺着奈乐的视线看去，正是广场中央集聚的那帮人，再头回看看奈乐的表情，那是一种言溢于表的憧憬与折服。
“今天是破晓攻略组出征的日子，真是令人期待啊。”奈乐紧了紧拳头，面上依旧是对偶像的崇拜，“总有一天，我也会将‘暮归旅团’发展成像‘破晓’一样的公会。”
破晓，GEO大型公会之一，目前会员多达两千五百人，集聚众多优秀的玩家和PK好手，以攻略七大神级遗迹为己任，历来占据全服前三甲宝座。
不知为何，路惟竟突然腹黑了起来：“要公会达到那个层次，首先作为会长的你得先达到那个层次吧。”
果然，被戳中要害的奈乐笑容一僵，然后耷拉着脑袋，羽耳也可怜兮兮地垂下：“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小心眼的。”
捉弄奈乐得来的愉悦感，仿佛报了刚才取笑她的一箭之仇，路惟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两人正在广场外围闲聊，却没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另一队人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