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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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年12月，华纳德市12区迎来入冬的第一次寒潮。
寒冬的夜来得总是特别早，一过下午五点，霓虹灯便悉数渐亮。因大雪致使交通拥堵，车行道上已经大排场龙，刚入夜喧嚣的喇叭声就长鸣不止。
时宛晴中途下了计程车，付完车钱就跑入了纷飞的大雪中。不时低头看着手机终端上的全息投影地图，她朝着目的地颠簸疾行。
前方事故的吵杂谩骂，让她顿感如芒刺背，致使本被混沌思绪所困扰的她更焦躁不安。
暗黑的天纷繁飘落雪花，刺骨的寒风中她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在得知奈乐入院的消息，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就像这远方无穷尽的白茫。
明明那么着急，却在真正来到时，反而怯懦面对。她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握紧门把的手紧了一紧，像下了决心一般推开。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病房里的人似有感应一般，也将目光投向了门外的她。
时宛晴本想表明来意，却在看清床上的人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洁白的床铺上，少女面容枯槁，氧气面罩内机械地吐纳着微弱的气息，枯枝般的手臂连接着上方支架的点滴。如果不是医疗仪器上还显示有脉搏和心跳，这具毫无生气的身体，甚至让人不寒而粟起来。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那是奈乐，与她曾在游戏里共历生死的朋友。不久前，她们还在竞技场上厮杀一番，如今她却因陷入意识不明成为“未归还者”，将永远囚禁于数据的深渊。
自五年前那起重大的网络灾害以来，罹难的“未归还者”至今无人醒来。如果只是普通的PCR光痉挛反应，患者多半是短暂昏迷，只是一旦被判定陷入意识不明，几乎已是个不幸的结局。
一个多月过去了，奈乐仍沉睡不醒。
医院目前只能利用点滴给患者补充营养液，以延续患者的生命，但对其病情并没有任何缓解作用，以往的未归还者病例以及至今的医术技术仍不能探明其中原因。
时宛晴紧握住外露在床沿边的手，冰凉的触感，只是缺少了人类的温度。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在这种情况下，不禁令人唏嘘。
“你就是路惟？”
说话的是站在床边的长发女孩，与此同时，时宛晴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善目光。
“是，我……唔。”话未说完，就传来“啪”一声闷响，火辣辣的感觉顿时从时宛晴的脸上扩散开。
抬头就看到女孩举过头顶的手掌，当她正想再度挥来时，身后的高个子男人将他双肩架住，伴随着一声沉痛的制止：“住手，尤莉安。你冷静点行不行！”
时宛晴听出了他的声音，那是打电话来通知她的卫安杰，曾在一个游戏公会的成员。尤莉安则是他所属公会的副会长，包括尤莉安对她称呼的“路惟”以及床上的“奈乐”都是游戏中使用的ID名。
时宛晴对这些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们都是暮归旅团的成员，曾经一起冒险过的同伴。
只是，那已成过去。
“事到如今，你叫我怎么冷静？！如果不是她，暮归就不会解散，大家就不会各奔东西，奈乐她也不会……”尤莉安因激动而颤抖着肩膀，通红的眼眶已经溢出泪水，“你怎么还有脸来见奈乐！”
卫安杰不禁怔忪了半晌，随后松开了尤莉安。她颓败地滑坐在地上，捂着脸，凄然的啜泣令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冷到了极点，众人各怀思忖，皆缄默不语。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时宛晴发出干涩的音节，仿佛每一个字都如鲠在喉。
卫安杰沉默着摇了摇头。
“如你所愿了，路惟，真的如你所愿了……”地上的尤莉安突然发出阵阵如钻心的冷笑，“奈乐永远地从大家面前消失了。你满意了吗？再也不会有人阻碍你和费恩在一起了！”
回想起那天，奈乐在游戏中的残影，她最后留下的笑容，顷刻如破碎的粒子不留痕迹地从时宛晴的世界消失。简直就像游戏里的“死亡”一样，以一种简洁的方式结束一切。
“够了！最初提出退会的人不就是你吗？尤莉安！”鲜少过激情绪的卫安杰此刻也失控咆哮。
顷刻，尤莉安的眼泪扑簌簌掉落，再也忍不住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归途风雪漫漫，时宛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就这样呆立在朔风凛冽的街头，直至她被一片阴影笼罩，才惊觉有人为她挡住了风雪。
身着黑呢大衣的男人漠然地伫立身前，高举的同色系雨伞下是一双深邃难读的锐眸，他仍是一贯清冷的模样。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多了些苦涩。
他欲伸手触碰，却被时宛晴狠狠地打开。
“别碰我！”
千言万语都化作喉中艰涩的苦味，费恩沉默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他不多做辩解，甚至吝啬于开口那句欠她的“抱歉”。
终于，他将她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亲手毁灭。时宛晴一直隐忍的泪水也在此刻悉数溃败，从齿间挤出最痛恨的字眼：“叛徒！”
转瞬就离开他的庇护，宁可淋着冬雪，也只想逃离他的身边，逃离他所编织过的那些看似美好的承诺。然而，转身的那一刻，她却错过了费恩脸上沉痛的神色。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直到摔了跟头，整个人栽在雪地上。茫然地看着那部滑落在地的属于自己的手机终端，不过距离手掌几公分的位置，隔着风雪却连寻回它的力气都像消失殆尽。
这部终端维系着这世界上像她一样孤独的人。即使数字化技术的革新创造了无数个跨时代奇迹，历史变迁的速度甚至快于任何人的想象，却明明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都没能拉近分毫，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信任。
时宛晴揪紧右手臂的衣料，仿佛那里的皮肤滚烫了起来。
如果，她当初没有登入GEO，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那潜藏在终端里的秘密，那个想要探究过去的自己就不会将所有重要的人一步步推入数据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