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山中小庙》团子君团长

2、第 2 章

　　居士微微笑了。“是的，村里每个月都有一次祭祀活动，祭祀上的神道剧表演可是本村的招牌节目，从热闹都市里来旅游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想来见识一下乡间的特色活动吧，而今晚可是村中三年一次的大祭，由本社承办的祭典上也会展示完全不同的剧目。我想两位客人应该也是接到了演出的宣传单才来的吧，但是大多数旅客都会选择在山下装备齐全的剧院观看，像你们这样直接上门来的客人，可真罕见，说实话一开始接到投宿预约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呐。”
　　来云隐村旅游的人并不算多，除了酷爱雨中风光的摄影师和小清新外，大部分游客都不希望在雨中出行，因此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来到山中神社的年轻人，大多都是冲着云隐村的特色表演来的。传说中隐藏在云山雾绕之中，大雨掩蔽之下，世间最精彩的歌舞伎表演。当然这句是海报上的广告宣传语句，其真实性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对这次的两个年青游客来说，居士的猜测似乎有点出入。
　　“那个啊……其实我们是中了常去的拉面店抽奖的旅游券来的，上面就告诉了我们一个地址，具体有什么项目完全都不知道啊……”鸣人讪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旅游券来，上面果然明明白白印着“云隐村本村神社一夜一日游双人套票”的字样，除此之外一片空白，甚至连个景点图片都没有，“另外就是店长大叔送了两张往返的车票，我就拉着这家伙来了……原来还有什么祭祀活动么，看这种传统表演应该不用穿浴衣吧？”
　　老年居士有些诧异地看了那张套票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原本以为是追寻着艺术极致的客人到来是因为如此随便的理由，但他并没有露出猜测落空的失望表情，反而是愈加温厚地微笑回应，“那么两位到来真是难得的缘分了，原本本地的演出是很少开放给外人的，我们给游客们安排的地点也都是山下的剧院，但是恰巧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客人的来电，鄙社也确实在早些时候出租了空房间的信息，这种种的巧合简直是神迹的安排，让我们这些修行之人根本无法拒绝嘛。”
　　“这么说这次祭典的承办方是本村神社了？”
　　佐助似乎对祭典挺有兴趣，难得地追问了一句。
　　“是的，历年的祭典活动都是由我们承办的，云隐村最精髓的剧目表演也只有在这场祭典上才会呈现。演出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在那之前两位客人可以安心地休息一下，虽然看祭典演出不用穿浴衣，但我们提供汤温泉的服务，客人们可以随意选择是否在温泉浴后更换浴衣。”老年居士说着停了下来，弯着身子打开了一扇拉门，门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堂，墙壁上描绘着鲜艳的壁画，大堂最深处的地方摆放着两个高大的神像，样貌鲜明，似乎下一秒就会活动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两个对战的战神，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都是一手捏印，一手拿着武器，他们看上去与日本的传统神明有着很大区别，至少两个外来者都确定自己没有看过这样的神像，其中一方身上围绕着火纹与雷纹，似乎是在喻示其是操纵火焰与雷霆的神明，另一尊身上则没有那么多花哨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雕饰了许多风的纹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因为夸张的艺术变得扭曲，但这种夸张又是那么栩栩如生，让人光是看着他们的肢体动作就仿佛被那滔天的战意所吞没。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尊神像的面部，隔着老远的距离他看不清神像的五官，但隐隐约约地，他竟然觉得那两位神像四目相对的样子充满悲凉。

　　但见鬼的是这肯定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像。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回头去看佐助，后者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无声地对他点点头。意思是他也没见过这种的雕塑。虽然他们所在的土地号称八百万神明，但是一般正规的神社里，都只会供奉一位主要的神明，朱红的鸟居代表了神之居所的门户，在一间神社里同时供奉两位神明，就如同在一个门户里面硬生生切开两半，对神灵来说是很失礼的行为。但是在这常年雨雾缭绕不见天日的小小乡村中，古老的神社里不仅供奉着两尊神明，甚至还是相互敌对的两尊战神，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引导的居士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很快地开口解释说。
　　“你们看到的这是一对兄弟神，同时也是一对战争神，但是并不是我们神社供奉的神灵。我们实际上供奉的神明，是他们身后更高处的那位。”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向神像身后看去，果然仔细看才发现，在那两尊敌对的神像的后台，一个小小的高台上摆着一个神灵的木牌。距离太远了，看不清上头的字样。
　　“我们供奉的神明名讳是六道仙人。传说中是万物之父，他开创了伟大的仙术时代，在那个时候，受到仙人庇佑的人类人人会使用一种奇妙的仙术，他们借此在那个蛮荒的时代对抗各种危险的凶兽与天灾，其中的翘楚甚至能与□□大蛇等凶兽结缘，订立契约来对抗敌对的势力，而在传说中那些凶兽每个都有百米大小，发怒的时候可以轻松摧毁几个村庄。”
　　老年居士带着他们缓步向殿内移动，一边走一边指点他们看向周围的壁画，果然鲜艳夺目的彩绘上描述的是一个个身怀异术的人士，他们从一个面貌古朴的白发老者那里获取了力量，互相展开了战争，战争的对象包括无数的天灾和小山一般巨大的凶兽，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对象是人类。
　　鸣人和佐助看着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巨大生物，其中最小的都有一栋木屋那么大，简直没法想象如果这些生物真实存在的话，得有多大的空间才能容纳它们生长。
　　“乱世中人们的恶面情绪孕育出了一种十条尾巴的怪兽，它是凶兽中的凶兽，已经不能称之为这世上的生灵，而是接近了六道仙人那样的伟大的存在。因为担忧暴走的十尾终有一日会毁灭世界，六道仙人将其□□毁灭，抛到了天上变成月亮，同时将其灵魂分成了九头尾兽，按照尾巴的数量分别是一尾到九尾。同时因为在这场战斗中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六道仙人从此一病不起，在去世前他将力量分别赐予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因陀罗，小儿子阿修罗，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两尊战斗神。”
　　“听起来像是须佐之男与八歧大蛇的进化版……只不过这位老人家明显更威武啊，难道说在他把那什么十尾扔上天之前世界上就没有月亮了？还有那什么因……什么的，陀螺？”
　　看得出来鸣人很认真当听了一个奇幻故事，虽然他吐槽的点都挺精准，但是明显有听没有懂。
　　“因陀罗，换个名字的话你大概会容易理解一点，在某些神话里他被称为帝释天。”佐助淡定地接过他的话头，这时候他们在最后一幅壁画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张留白的画面，上面用水墨画着那对兄弟神的对战场面，九头尾兽围绕在阿修罗的身边，两人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与悲伤，似乎是后世描绘这场面的画师都受到了感染，不忍用炫丽的色彩去重现那样惨烈的历史。虽然就之前的壁画历史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对兄弟神间有过什么感情。
　　鸣人很努力地瞪着那幅画卷，似乎要在上面瞪出一个洞来。最终他开口道，“唔，这么说总之就是，从前有个六道老头超级能打，然后生了两个儿子也超级能打，因为他把最厉害的那个对手给干掉了，所以两个儿子只能互相斗殴了？”
　　佐助撇过头去不理他。“这更像是神道教和印度神话的合体，六道仙人的身份设定接近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的混合体，某部分借鉴了须佐之男大战八歧大蛇的故事。但是帝释天和阿修罗应该是出自印度神话，我从来没在别的地方听过这个神灵的故事。”
　　他的目光直接落到老年居士的身上，后者看着他的眼睛，意识仿佛探入了一潭古井无波的池水，不知怎的，他微微打了个战栗。
　　“是的，这的确是只流传在本村的神话故事。大部分外来者听到这个故事都会是跟你们一样的反应。”老年居士转开视线，不再与佐助对视，反而是幽幽看向房梁的某处，有一瞬间他的神情显得高深莫测起来。“传说中继承六道仙人衣钵的人类建立了五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会仙术的族群单独聚居的村子，云隐村就是其中之一。的确现在听来这些传说更像个不思议的故事，但对于我们这些苟延残喘在深山老林中的老家伙来说，那更是我们村子的历史呐。”

　　殿堂内的空气一瞬间凝滞起来，就像是往寂静的水面里丢进一块石子，随着老人脱口而出的不详话语，搅动起无数不安的汹涌暗流来。
　　佐助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什么比壁画内容更令人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时候，清亮的少年音色插进来，风一般把诡异的气氛给吹散了。
　　“那后来那两个兄弟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的啊？我想来想去，六道老头能把力量分给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觉得他们关系还不错吧？”
　　明显还沉浸在兄弟对战的故事内容中，鸣人如同每个在他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那般表现出了对战斗力对比的热情，“那后来是谁赢了啊？兄弟两个都放进神社里，难道是平手的意思么？”
　　老年居士回头看着他天然无邪的模样，脸上再度浮现起微笑。
　　“那就是我们今晚的祭典表演要讲述的内容了。作为鄙社压轴的剧目，请原谅我不能提前剧透啊。”
　　他忽然向着两人躬身行了九十度的大礼。
　　“那么，在谜底揭开之前，还是先请两位客人去沐浴更衣吧，不先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的话，怕是会染上风寒，那样的话，肯定也会影响到两位的观光心情。”

　　经过老人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原本应该密闭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了，鸣人抱着自己的胳膊，隐隐感觉湿透的衬衫下的皮肤上冒出无数鸡皮疙瘩。

　　“阿嚏！”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突然间很想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