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真没逗你玩》寂静时代

32、每个人都有梦想

　　我依然按照原本制定的路线向着远离巴托奇亚的南方走去。只不过，参与者由我一个变成了我们两个，同时这件事的性质也由单纯的跑路变为旅游。

　　我必须说阿伦不愧是一个纨绔，几乎经过每一个地方他都能找到最好玩的、最好吃的，然后猛花钱。

　　……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我心疼个什么劲啊。

　　于是在这种败别人家的行为下，我过着白天疯玩，晚上酣睡的猪一般的生活。可是心中仿佛裂开一条缝，空落落的，而随着这种无忧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心虚感愈加强烈。

　　今夜，我辗转反侧。

　　掐指一算，从那次在餐桌上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现在的我不再背负着以来沙罗这沉甸甸的身份，无需战战兢兢地对付与侠客伊尔迷，也不用为了生计谋求一份工作。吃喝玩乐，就是我全部的生活。

　　这不是我所梦想的吗？

　　这么轻易就实现了，为什么除了开始的新鲜和快感之外，就没有打心底真正开心过。

　　其实答案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罢了。

　　因为，我成了一个没有梦想的人。

　　没有追求的人，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无论善恶对错，每个人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安娜要的是名利，伊尔迷要的是金钱，西索要的是战斗的快感。我呢？

　　前世的记忆模糊不清，□□的过去扑朔迷离。我不是以来沙罗，可有时候，我觉得我也不是自己。隐约记得，莫名其妙穿越前我是个心理医生，专攻犯罪心理，是军队现役。但是现在叫我重新拾回这个职业，我却有种十分陌生的隔离感。我做不到。而且我并不向往。

　　我总觉得我是个典型的现代人，但我每每和阿伦在普通人的社会中游玩，却是抱着游玩的心思，以新奇的目光打量那个我本应处在的社会。我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因为我对它并无归属感，甚至在心里隐隐感到排斥。

　　那么，我属于哪里呢？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

　　如果我是季长空，我就属于普通人的世界。

　　如果我是以来沙罗，我便属于猎人世界。

　　可我觉得，我既不是以来沙罗，又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

　　然而这不可能。我必须是其中一个。

　　遵从理智，那么我就应当真正成为季长空，做季长空作为一个现代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回到人群，找个工作，结婚生子。

　　遵从感觉，那么……或许……或许……

　　……我可以凭借以来沙罗留下来过硬的身体素质，成为一名优秀的猎人，回到以来沙罗的圈子，像小说中的大部分穿越女一样，谱写一个精彩纷呈的人生。

　　怎样选择？怎样选择？

　　一天没有定论，我就一天找不到追求，也只能用纸醉金迷的生活逃避这种空虚和负疚感。

　　伊尔迷啊伊尔迷，你如此轻易地放我走，是否早已预料到这种局面。

　　……

　　“长空，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没精打采地。”阿伦皱着眉，难得正经起来关心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内心剧烈挣扎中，才懒得理他。

　　他变着法子哄了我半天，见我毫不动容，耸耸肩，跟我并肩走着，说道：“嗯，前面有个富豪的庄园，给像我这样的大款提供住宿，那里风景非常好，今天我们就在那儿住了。”

　　我缓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阿伦也不再说话，气氛陷入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我忽然问道：“阿伦，一天到晚这么无所事事地玩，你觉得开心么？”

　　他挑眉：“有什么不开心的？”

　　“嗯……”我换了个角度：“你有梦想吗？”

　　阿伦点点头，眯起眼睛笑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本来就美到没边此刻更是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他悠悠道：“嗯。有非常想要的东西。”

　　“是吧。”我失落地接口，“我就知道。”

　　“喂= =”阿伦黑线，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无法理解状冲天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在忧伤什么啊？”

　　我偏头看了看他，观察到他的脸上算是有那么一点真诚，想着或许能得到好的建议，于是整理了下思绪，打算跟他把这几天烦恼的事情说说。当然穿越和以来沙罗这部分得瞒着了……

　　刚要开口，却听轰然一声巨响，我心中微震，抬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窜起冲天的火光，随即滚滚浓烟飘上天空。

　　阿伦也是一怔。我们俩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我说。

　　“看起来……”阿伦幸灾乐祸，“那家暴发户被干掉了。”

　　“……”喂我说大哥你跟人家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么冷嘲热讽是不道德的啊！

　　我默默念了句不关我事，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被’干掉了，而不是煤气爆炸什么的？”

　　“直觉嘛！”他的风格一如既往地无赖，一脸雷打不动的臭屁样。然而，下一秒，我就看到这个面具被打破了，他瞳孔微缩，直直越过我看向爆炸的方向，嘴里喃喃：“是他们！”

　　我挑眉，也转头看去，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吓呆了。

　　前方，两个人一前一后向这边急速移动。虽然在前的那个中年男人我不认识，但紧随其后的蓝发金眸、斗篷领子遮住了眼睛一下部分的……矮个子男人，要是我认不出来，那上辈子童年的漫画就白看了。

　　我腿一软，直接没骨气地坐在了地上。

　　幻影旅团啊！

　　还好，生的欲念暂时压过了恐惧，我颤巍巍地爬起来，与身边的阿伦对视一眼，点点头，默契地抬腿就跑。我卯足了劲狂奔，也不管自己那点破速度有没有可能逃过幻影旅团的追击。

　　可惜好景不长——顶多就十秒而已，一颗胶状物体越过我的头顶，啪唧一下落在了前方十步外的草地上。我呆了呆，甚至没有止住狂奔的步伐，同一时间，那看似无害的小东西轰地爆炸了。

　　我本来就比阿伦这个娇弱少爷跑得快一些，爆炸从面前袭来，我首当其冲，瞬间就被冲击到，掀翻了出去。然而就在我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落地的疼痛时，半空中一双温热的手抱住了我，然后，在他的怀里，我们狠狠落地、滚了好几圈。

　　我从阿伦的怀抱里爬出来，看他那一副灰头土脸、毫不遮掩的痛地龇牙咧嘴的样子，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尼玛，我真是太容易被感动了。

　　我扁扁嘴，扭头看了看身后笑得十分猥琐、正在逼近的、我没见过但估计也是旅团成员的中年大叔，对阿伦道：“你，还能动吗？”

　　“……”他扯扯嘴角，漂亮的眼睛盯着我，不说话。

　　我咧咧嘴，看似凶猛实则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道：“没能耐搞什么英雄救美，这下惨了，谁也逃不掉。”

　　他还是看着我，忽然淡淡敛了敛眉，张口说了句话。

　　我凑近他：“你说什么？”

　　他又动了动嘴，然而，我依旧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光是阿伦的话我听不到，甚至我周围都一点声音没有。

　　……靠，看来被那一轰给炸聋了。抬手摸摸耳朵，没流血，看来是暂时的听觉丧失。

　　阿伦似乎也发觉到我的一样，他抓住我的手，严肃地吼了什么。

　　我掏掏耳朵，无奈地表示：“别叫了，我听不见。”

　　他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解释：“应该是刚才被炸地暂时性失聪了，没关系。”

　　我还以为他搞懂了，结果他又张口，依旧很激动的样子，对我吼了一句。

　　我不耐烦：“都说听不到了！”

　　然后就看到他偏偏头，一脸焦急地示意我身后。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回头，但还没等我做完这个动作，我就感觉身子一轻，居然被那个大叔从后领提了起来，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一丢——我就以不雅的姿势落到地上。

　　我爬起来，只见那中年大叔背对着我，似乎在跟阿伦说话。

　　我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发现飞坦居然没跟上来。

　　好机会！只有一个人的话，趁着他被阿伦吸引了注意，也许……我能逃走！

　　对，就算我不逃走，阿伦受了伤又面对恐怖的旅团，肯定是没有活路了。我还有一线生机，凭什么要陪着别人去死？

　　说到底，阿伦跟我非亲非故，这段时间也只是雇拥关系而已，何况主要是他黏着我不肯走。

　　我甚至因为救他，被卡特琳娜杀死了一次，这已经仁至义尽。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能感觉到胸腔内咚咚跳动的心脏，犹豫只是一瞬间，我最后望了他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