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岁月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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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文四年（1664）三月，幕府统一回收之前发给各藩大名的朱印状等领地认可文书，四月五日，以将军德川家纲的名义签发给全国大名统一的“宽文印知”，包括领知判物、领知朱印状和领知目录。这份文书是大名家领有德川幕府掌握天下某一片土地的证明，在文书上详细登记了领有的町村和石高。后来也给寺社颁发了这样的领地证明，合编《宽文印知集》。此举巩固了德川幕府对全国的领导权，也给诸多大名、寺社吃了一颗定心丸，在法律上承认了他们的领地知行权，保证人心安定。①
春去秋来，岁月流年，人世变迁。御殿前的樱花花开花落，时光让人慢慢成熟，也慢慢老去。时间迈着静悄悄的脚步走到了宽文十一年（1671）。这一年家纲三十岁，有功五十岁。从十岁继位成为将军已经二十年，家纲之世以文治天下，以武威天下，百姓日渐富庶。这一年，肥后守保科正之回会津养老，阿部忠秋隐居。老臣们一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另外将军即使没有他们辅佐也能很好地治理天下。家纲在幕府威势日重，大臣们自由地发表言论，当她做出决断时很少有人提反对意见。慢慢的，在这种日渐积累的威势下，她也变成了孤家寡人。二十年前，她在大奥有有功陪伴，在表有母亲留给她的几个大臣当老师、长辈。而今家臣就是真正的家臣了，她们会看她眼色，揣摩她的语气，再决定自己的说话行事。
有功眼角深刻了皱纹，两鬓染了霜华，瞳孔越来越深邃，像一件传世的陶瓷，岁月抹去光滑的同时赋予人文的味道。他偶尔在池塘边钓鱼，或者在枫树下回眸，或是书房提笔时微微一愣总能定格成一幅画卷。这些年，他从翻译儒家经典到后来总领全国教育，与将军同心同德改变这个国家。知识从父传子、子传孙逐渐改成一师多徒，口口相传。伴随民间富庶，知识的传播进入一个飞跃时期。
将军和御台所仍然没有子嗣，而将军丝毫没有立侧室的意思。前两年还有老臣们不死心提起，这两年已经无人再问了。除非你把将军换掉，不然她所决定的这件事其他人不可能再影响到她。而今这天下谁又能夺她的位置？
“有功，再让我两颗子嘛！”家纲瞥了瞥棋盘耷拉着脑袋。下棋这辈子有功都没有让过她，除非耍赖，她就没赢过一次！前些年还指望着自己棋力有所长进，或者有功的棋艺有所退步，但最近她已经知道这是她想多了。
“君子一言九鼎！天子金口玉言！”每次一下棋就开始耍赖，将军在外面一直很稳重威严的，在他面前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说一句话干嘛用九个鼎，我嘴巴也不是金子做的，讲出来的话也没变成玉啊！”歪理邪说一下，家纲抢过有功手里的白子，再把自己的黑子给他。“现在我是白子，你是黑子，你不用让我两颗子了，我们继续下！”
有功捻起一个黑子点在她额头上，笑骂一声：“天天耍赖！”家纲不干了，抓起两个白子摁在有功脸上，一颗掉了下来，另一颗粘着。家纲抱着肚子大笑。不一会儿，好好下着棋变成了棋子大战。加起来年龄都八十岁的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仁科进来汇报，说河村瑞贤刚从荒浜回来，此刻在内城外求见将军。
家纲敛住笑容，把棋子一颗颗收拾起来，抬头看有功眼睛亮得出奇：“御台所，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有功心头大震，看着家纲久久说不出话来。那个梦想，因为相约的人已经离世，因为如今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实现，他只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成为对过往的祭奠，遗憾的感伤。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如果我能为德川家生下子嗣，我们就离开大奥，一起去看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年少时的誓言如在昨日。然沧海化作桑田，伊人已天人永隔二十年，他容颜逝、华发生，但她永远定格在三十岁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多久以前的记忆啊，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曾经多少次梦中出现一片蔚蓝的海，他牵着她的手，在暮霭沉沉中任海风与广袖起舞，看海天相接一线的光芒。二十年了，他依然在大奥，活得很好。
见有功有些出神，家纲低下头，不想让有功看到她此时的神色：“有功，可以和我一起去看海吗？”那是他与母亲的约定，或许他只想和母亲去。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彷徨无措，小心翼翼捧出自己的真心，深怕别人拒绝。有些礼物只有对的人送才有意义，有些话只有对的人说才动听。她与有功，彼此都视对方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但涉及到那个曾经的约定，她依然不确定。
有功膝行两步，把家纲抱在怀里，酸涩、感动、追忆和痛苦交织在一起，逐渐化成眼中的雾气：“将军，如果是你，我愿意。”十年循循教导，二十年相依为命，如果是你，我愿意和你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这些年，谢谢你，让我不是为活着而活着。谢谢你，我生命中的每一分精彩都是你带来的。
家纲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曾经她觉得也许有一天有功会把她当成母亲来爱，但他没有。她不曾取代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成了另外一个最特别的存在。爱着这样一个人，她心有温柔，很安心。
没过多久，河村瑞贤被宣进大奥。这几年一直为开通海运奔波，这还是她与将军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家纲就在御殿见了河村。河村行完礼，抬起头果然见到是的参加过她婚宴的那对夫妻。野村说除了将军与御台所最羡慕他们两人，这两份羡慕看来还要叠加在一起。大奥三千美男，将军只认定一人。御台所可以随意进出宫闱，可以在外教书育人，可以与将军牵手走过江户城的大街小巷，一起坐在大树上看落日余晖。将军家的尊贵，寻常人的幸福，无论能给不能给，将军都给了他。
“今日来，是你说过的那条海运开通了吗？”家刚问。
“回禀将军，东环行航线已然开通，西环线航线要等到明年。”
“你安排一下，这个月我和御台所巡游诸国，就走你的东环行航线。你给我们安排个身份。幕府这边我让老中们监国，也不会泄露我离开的消息。”家纲轻描淡写地说。
河村嘴巴越张越大。她刚刚没听错了？将军要带着御台所微服私访，让一群臣子监国？等等，开通海运航线虽说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当年她这么支持最终目的不会是为了带她的御台所去看海吧？
注：1、本段史料借鉴于《餐书客幕府时代江户幕府》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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