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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李府有鬼 ...

  •   禅院里原先种着大片的牡丹,因是二夫人喜爱,所以禅院地僧人也会多留几分心思将花种的鲜艳旺盛,可自从四夫人的尸身停留在此,二夫人也鲜少再来,再加上禅院时不时的会闹鬼,大家都没有心思再搭理花圃。曾经茁壮生长的牡丹,如今看上去也蔫了叶子。
      李锦然轻轻地扫过一眼,便跟着赵齐进了接引殿。接引殿原先只是几位夫人平日听禅静心的地方,现在已被李铮单独隔开来,没有孙止的通报一律不允许外人进入。然孙止见到赵齐时,并未向李铮通报,直接将他引了进去,李锦然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跟在赵齐身后,孙止却将她拦住。
      “为什么太子能进,我进不去呢?”李锦然一脸迷惑看着孙止。
      孙止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只好往简单里说:“大小姐,太子这些日子与老爷来往密切,皆在讨论战事,所以无须通报便能自由进入。”
      李锦然紧抿着唇,模样有些委屈:“可是我有十多日没见到父亲了,好想他,我才刚刚好。”
      孙止表情有些不忍,李锦然前些日子受了伤,又被人暗地跟踪,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老爷却忽然让他不要再管,他也只好不再暗中保护她。看着眼前这个想被父亲疼爱的孩子,他不知如何开口。正犹豫间,殿外走进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乌黑的长青丝用一根竹簪挽在头上,右手轻捻着佛珠,一步步地向李锦然走来。
      李锦然张了张口,不知要说什么。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三夫人谭氏了呢,自从母亲那一场大病后,三夫人留在禅院终日不出,只以青灯古佛为伴。她也曾去看过三夫人,皆被她以心已不在红尘中为由而拒绝见她。那是她的三娘,是母亲在李府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姐妹。那些年,母亲与她语笑晏晏,常在在屋子里谈论诗词曲艺……过去的事都浮现在她眼前,三夫人如今身姿一如从前,眼角却爬上了皱纹,是啊,她老了。
      三夫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李锦然,并未有几分动容,转而向孙止开口道:“今日我向主持借经书抄佛法,未曾想到门外一眼看见了这丫头,隐约猜出是锦然,果然是!”
      三夫人曾与李铮也算得上夫妻一场,虽出家为尼,却一直未出过李府。孙止一直将她看做李府的人,加上李铮也从未说过废妾,时不时的还会命人从外地请有名的僧人来禅院讲佛法,面上是为了禅院的僧人,实际上却也是向三夫人投其所好。可惜三夫人却从未给过李铮一张好脸,李铮偶尔来禅院,三夫人也是避而远之。是以孙止从三夫人身上看出了一股如仙子般的气质,因此三夫人说话时,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
      “当年你想见我,我却不想见你,是我们的缘分还不够,可今日你我又相见,我却想见你了,你可还想见我?”三夫人轻轻转动手里的佛珠,淡淡道。
      李锦然微微愣了片刻之后,重重的点了头。她有很多问题都想问三夫人,如今她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她自然会牢牢把握。
      三夫人又道:“斋饭吃的惯吗?”
      李锦然又点了点头。
      “这个点,刚好是斋饭的时间,走吧。”三夫人对孙止微微笑了笑,向门口走去。
      李锦然看了孙止,又向门里看了看,孙止当下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你去吧,待老爷出来,我跟他说你来了。”李锦然向孙止投去感谢的目光,这倒叫孙止不好意思起来,催促着她去追三夫人。
      三夫人将李锦然领进她的屋子里,屋内檀香缭绕,桌上还摆放着未抄完的经书几卷,笔墨还未干,李锦然上前想去将书案的毛笔洗干净放入笔筒,却被三夫人轻轻拦住,示意她坐下。这么些年没见,李锦然有些不了解三夫人了。
      在她印象里的三夫人,屋子里摆放的物件总是整整齐齐,不用的东西总是会及时归放原处。可如今三夫人的屋子里看过的经书随意丢放,几只毛笔也掉在了地上,凳子也倒了几个,她想去扶起来,却被三夫人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安安稳稳地坐着。
      “有时候眼前看到的乱不是真的乱,看不到的才是大乱。你以为你看到了全部,实际上却只是凤毛麟角。”她起身将从院子里摘来的青菜拿了出来,让李锦然拿到井边上洗干净。李锦然想说什么,却见她吩咐完自己又转身去做别的事,只好将青菜拿去洗。待洗干净后,她又走到三夫人面前,见她有条不紊的起炊做饭。眼前的三夫人,早已不是她印象里的三夫人了。那个美丽如仙子一般的三夫人,现在竟然柴米油盐、吃斋念佛、就连屋子里也凌乱不堪,她心里有些难受,想要回去。
      三夫人轻身一叹,将饭菜已麻利的端上了案桌:“现在这个时辰最应该吃饭,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李锦然哪里还吃得下饭,却只好陪着她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饭,不甘心地问道:“三娘……”
      “我已带发修行,你怎还喊我三娘?”三夫人笑道。
      “我……”李锦然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饭,如若不是她的三娘,那她来这里又为了什么。
      “叫我的法号念慈。”三夫人依旧笑着,可李锦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那些她小时候的人都变了,母亲病了、四娘死了,唯一留在记忆力的三夫人,现在连三娘也不让她喊了,念慈,多么好听的法号,可她心里却觉得好像什么被抽走了。
      李锦然站了起来,语气无不感伤:“你将红尘都抛开、万事皆空,可我却还在红尘苦苦徘徊,既然你已经真的万般放下,为何又叫我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顿斋饭?”
      三夫人依旧吃着斋饭:“心境则万象皆明,你心不静,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李锦然一愣,三夫人从进来开始就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再三强调眼前事并不可信,她的心果真是太浮躁了吗?
      三夫人已将饭吃完,自行开始收拾碗筷,将李锦然的碗筷也收了过来,意有所指道:“有时候时机也很重要,错过了再想有,也得不到。比如这顿斋饭。”
      三夫人将碗筷收拾好后,去庖厨洗了干净出来时,见李锦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是明白她懂了。她也不留她,道:“既然你已参透,太尉想必还在等你,且回吧。”
      李锦然却又不想走了,她眼眶有些湿,依恋地道:“我喜欢在你这,你让我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我已是出家人,你在这里就是打扰我坐禅领悟,领你进来,只是让你参透禅机,如今你已明白,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儿呢?”三夫人说这话时,已开始打坐,闭上了眼睛默念经文。
      这一副送客的姿态让李锦然待不下去,只好起身告辞,轻轻关上了门,三娘本就难见,如果不是她想见你,你根本是见不到她的人的。李锦然一叹,不知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一面。她站在三夫人的门口,迟迟不肯离去。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多久,直到她双脚有些麻木,才准备离开。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她听见门内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阿湘,我好想你!”那声音很小,她却一字不差的都听了进去。
      阿湘,那是曾经三夫人唤母亲的小名,她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原来是她错怪了三夫人,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当年母亲大病之后,她求过四夫人,也求过二夫人,独独没有对她低头,她恨三夫人,母亲未病之前她们情同手足,可母亲大病后,她却独善其身进了禅院。曾一度以为她是为了避嫌,可如今看来她是看破红尘。
      说到底人生不过百余年,与其陷入无休止的女人斗争中,倒不如陪伴青灯古佛,至少不用心思复杂算计别人。自从她开始与二夫人较量之后,她越来越明白三夫人的心境。可三夫人本就独自一人,可以了无牵挂。而自己呢……她低着头看着一步步踏过去的青石板,若是没有母亲,没有妹妹,她倒也想寻一处山水环绕的好地方,静静地过一生,可是……哪里有这么多的可是,她逃不了,只能去面对。
      再去接引殿时,她已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周正仍然在门口守着,见到她来,转过身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先出来的倒是太子赵齐。此时天气已有些燥热,赵齐拿着折扇微微扇着风,见李锦然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笑着问道:“着急要来见将军的人是你,现在能见了反倒是站着不肯来了,这是为何?”
      李锦然低垂着眼,只去看自己脚上那一双鞋,什么也不肯说。
      赵齐见她这模样,以为她是怕冒冒失失前来会惹得李铮怪罪,转过身对李铮道:“在紫阳阁门口碰到了她,见她想见你,这才带她来,你莫要怪罪她才好。”
      李铮将手上的茶放下,也走到了门口,见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瘦小的她低着头,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大事。叹了一声,道:“来找我什么事?”
      李锦然抬起头看着李铮,小心翼翼道:“我想父亲了,可是父亲都不来看我。”
      李铮听到李锦然这话,不知怎地就想起当年大夫人孙湘来,她十分疼爱过李锦然这个孩子,只是后来大夫人病后,李锦然看谁都带着一股冷淡。可今天李锦然这样说,到是真的有些想他的味道。
      他走上前,道:“前些日子你生了病,要好好休养才是。加上四夫人的事我还没处理好,马上又要去打仗,很多事都凑到了一起,不是不去看你,而是还没有抽出来时间。”
      就算李铮不忙的时候也没有来看过她,四夫人跟打仗只是一个借口,李锦然心里十分清楚,可是李铮这样说,她却乖巧的点着头:“我知道父亲忙,所以现在就只是来看看你。锦绣也很想父亲,她老闹着要去找你,都被我拦住了呢。”
      这样懂事的李锦然倒是让李铮心里很舒服,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四夫人过几天下葬之后,我去梅苑看你。”
      李铮从来没有说过要去看李锦然的话,好不容易去了梅苑,还是因为四夫人的死。因此当李铮说完这话的时候,李锦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弯了眉:“父亲说话算话,太子殿下跟周大哥都可以作证。”
      赵齐斜靠在门栏上,见她像是极为依赖李铮地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李锦然又看向周正,周正只好也答应了下来。李锦然笑的更开怀:“那你们继续忙,我回去看书啦。”
      李铮跟赵齐如今确实十分忙,所以李锦然说要离开,他们自然没有去挽留。当李锦然一离开接引殿,他们便继续进去商量战事去了。
      李锦然出了接引殿,却并不着急地回去,这一次假病让她在梅苑足足有十多天都未曾出门,她也不知道四夫人的尸身现在谁在看管。周正一直跟李铮在一起,而孙止……若是紫鹃所说属实,已是受了重伤,自然是不能再看管四夫人。
      停放四夫人尸身的地方是禅院尽头最右边的一间屋子,李锦然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在不远处便能听见一阵念诵经文的声音,而这次她已快走到那件屋子,却未曾听见有任何声音。门口已生了杂草,看样子是很久没人来了。她皱了皱眉,将门打开,棺木就停在屋子的正中央,屋内还有檀香未灭,轻烟缭绕。屋子的布局倒是跟三夫人的一样,如果不是那口棺木,她还真要认为自己是来了三夫人的屋子。
      巧的是这停尸的屋子,里面也有凳子倒了几个。她探头去看,看见地上躺着几个男人,桌子上有几瓶酒,看样子是喝的酩酊大醉睡过去了。原来不是没人看守的,只是没有人来查,所以他们偷了懒。
      李锦然看着棺木,想到四夫人在临死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再看着这些守棺木的人,不知道他们这般醉生梦死了多久,她走上前,将酒坛子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几个守卫被瓷器摔碎的声音惊醒,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见李锦然横眉冷眼看着他们,酒也醒了大半,一时都愣在那里。
      桌上还有几盘小菜,一只未吃完的烧鹅,几张银票散落在已被喝的差不多的汤碗里。如今四夫人尸骨未寒,而这些人却喝酒好肉,她冷笑道:“四夫人还未下葬,你们这般痛快畅饮,可是在为她庆祝?就不怕四夫人从棺木里跳出来向你们讨要一杯酒喝?”
      原先那几个守卫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而李锦然说完这话,吓的变了脸色。稍微胆小点的侍卫眼光开始不住的向四周看,这一幕落在李锦然眼里,她嘲讽道:“看你们这样,莫非真是见到了四夫人。”
      那几个守卫互相看了几眼,都保持着沉默。李锦然见他们不说话,冷淡道:“既然都不说,那我就去告诉父亲。我就不相信你们疏忽职守,父亲会视而不见。”
      胆子最小的侍卫见李锦然真的要往外走,高声喊道:“大小姐,我们喝酒也是有原因的,四夫人的魂时不时的就会过来,起先只是再门外徘徊,可最近……最近一到夜晚,屋里的烛台全部都会熄灭,我们、我们都看见她飘进来了。所以没办法,才酗酒喝醉,醉了就看不见了。”
      “胡说,何来鬼魂?若是有,为何你们还活着?”四夫人死后不久,为了逼急二夫人出手,她曾让兰芝假扮四夫人在禅院晃了一阵子,待二夫人去道观求符之后,她也让兰芝停了手,毕竟二夫人太过精明,做的多了会让她起疑心。可现在这些守卫却说又看见四夫人,这怎么可能?
      其他几个守卫见李锦然浑然不信,也开了口:“小姐,小六说的是真的,自从孙哥受伤派我们守时,我们就感觉不对。说难听点,四夫人就这一口棺,没有必要让我们五个大老爷们守着。四夫人这事儿我们也像孙哥提过,可孙哥什么也没说,反而给我们每夜送来几坛子好酒。我们就想着他是不是也遇到这事儿过……”
      小六使劲儿点了点头,怕李锦然不信,又指了指四夫人的棺木,李锦然围着棺木走了一圈,才发现正东面顶端的棺口上贴了一张符,符的形状她看不懂,,另一个守卫接着道:“这符是二夫人求来的,叫往生符,大家都希望四夫人早日投得富贵人家,别再留恋人间了。”
      这两人所说出入太大,却都透露了一个信息,这几日闹鬼的事,二夫人却是知道的。李锦然笑道:“什么符不符的,我也看不懂,还是二娘有心,四夫人泉下有知,必然安心了。”
      看来这几日闹鬼的事连二夫人都知道了,她有些疑惑,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假扮四夫人呢,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人?她看了几眼守卫,想必他们是不会说谎的,只是这符竟然是给四夫人求的往生符,难道二夫人忘记了,四夫人可是被她活活害死的呢!
      “四夫人既然只是晚上出来,你们为何白天不做事,门外杂草丛生,也未有人念诵经文,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越是杂草丛生的地方越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四夫人的魂没准就是门口这些草招来的。而你们都没人念诵经文,她的魂又怎么安定的下来?”门外那些杂草让李锦然心里很不舒服,四夫人从前极为爱干净,她不想让四夫人的尸身停在这么脏乱的地方。那些守卫没读过几本书,又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想来心里是怕极了,这些侍卫听李锦然这番话,便主动的却除草,将桌上的残羹剩汤收拾干净,一个侍卫见檀香快烧完,急忙又重新点了一根。
      看来以后这里不会再脏乱不堪了,她心里稍微吐了一口气,这才出了门。
      离开禅院时,她想起四夫人已死,她之前所住的春园不知又是何种光景,想来必是荒草丛生了吧。都说人死如灯灭,其实也并非如此,如果没有四夫人那日的指点迷津,也许就没有现在锦绣的安然无恙,又或许自己早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她心里有个地方,一直住着四夫人。如今她去了,她真的想为她保留一些什么。她记得四夫人生前极为喜爱女红刺绣,想必春园定是留下一些刺绣。先前不是没有时间就是春园里有人,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去春园时,路上碰见了几个丫鬟,见到李锦然时都停下手中地事,极为有礼貌地喊了声:小姐。这让李锦然忽然不习惯起来,从前那些丫鬟哪一个不是远远见了她就躲开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心里正疑惑不已,就看见赵无极跟张蔚然站在西子亭里正聊着什么。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他们,她皱了下眉头,想绕道回梅苑,刚转过身赵无极就喊住了她,她只好转过身笑脸相迎。
      赵无极早就看见了她,见她时刻想躲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快:“见到我就想躲啊,我有这么让人讨厌?”
      前面不是该说的都说了么,为什么他还要缠着自己,她从来没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能将他吸引住。可是张蔚然在却是赵无极的人,她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难堪,这样也许会对大哥不利,她只好牵强的扯了一抹笑:“不是要躲你,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准备回去了。”
      赵无极也不拆穿她,转而问道:“方才正跟你大哥讨论去狩猎的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有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张蔚然也跟着道:“锦绣从来没出过李府,有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有殿下在,自然不会出事的。”
      李锦然见大哥这样说,反而不知要怎么推辞,何况大哥正好说到了她的心里,锦绣确实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上次赵无极只是随口一说她竟高兴成那样,她也想让锦绣开心。何况大哥说的没错,赵无极身边的侍卫都是练就一身好武艺,有他们在,锦绣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到此她笑道:“那就有劳你们费心了,只是这两日恐怕不行,我身子才刚好,不能舟车劳顿,等一等好吗?”
      赵无极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眉梢上挑,愉悦道:“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张蔚然责备道:“知道大病初愈还跑出来,让人不省心。”
      李锦然小声道:“那还不是因为想父亲了呀。”
      赵无极还未见过李锦然在张蔚然面前撒娇的模样,如今见到了只觉得她有千般模样,每一种都是那样特别。他不觉间盯着她看了很久,若有所思。
      李锦然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浑身不太自在,却又不好当面说出来,只好转移话题:“大哥,我真的要回去了,锦绣总是不好好吃饭,我得盯着她。”
      张蔚然笑了笑,温柔道:“回吧,改日我去找你。”
      李锦然又向赵无极行了行礼,这才往梅苑的方向跑去。由于跑的过快,衣摆飘了起来,从后面看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赵无极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流露出难得的柔情,连问出口的话也不未察觉出有何不妥:“你说她这样特别,心中可有喜欢的人?”
      张蔚然看着他有些痴的眼神,笑道:“应该是没有的,前些日子我提醒过他,让她离三殿下远一些。她跟我说,她看得清。锦然是个聪明的女子,既然她说看的清,自然不会跟三殿下在一起。就算他们要在一起,我也不会允许,锦然要嫁给一个能正常生活的男人。”
      正常生活的男人,赵无极嘴角勾了勾,又问:“是锦然提醒你暂时离我远一些的吗?”
      提到这个,张蔚然脸上写满了骄傲,眼神带着些许赞赏:“是啊,咱们都急过了头,太子来李府,必然不是只商量战事那么简单。他也是来探探虚实,看你家底如何。”
      赵无极眯着眼,笑了笑:“锦然心思细腻,这些日子我们是该少来往。但是我们又不能不联系,怎么办?”
      张蔚然疑惑地问:“那二殿下之意?”
      赵无极笑意更浓:“锦然这般聪明,她自有法子,只是这段时间会多多麻烦她了。”
      张蔚然跟着也笑了:“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总怪我没时间陪她,以后陪的时间就多了。”
      赵无极站了起来,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只觉心情格外地好。他不会因为赵齐来就放弃自己的计划,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李锦然。他要坐拥江山,也要美人在怀。他眯着眸子,嗅到了淡淡地花香。想到不久前李锦然跟他说的话,当时他真是急过了头,倘若天下在他的手上,又何愁她到不了自己的怀抱?
      李锦然回到梅苑时,兰芝正在给花草浇水,前些日子种下的花如今已破土发芽,她想了想,去庖厨又拿了一个舀子过来,将袖子挽起来与兰芝一同浇水。李锦然本就是吃苦长大的人,以前她做这些兰芝还不习惯,可如今她跟兰芝一起做,反而兰芝会兴冲冲地跟她聊天。
      以往兰芝跟她说话时,李锦然总要时不时的附和两声,可今天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兰芝跟她说锦绣今天很乖,在屋子里练习写了好几篇字,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兰芝见她好像藏着心事,便将舀子放下,蹲在她跟前,轻声问:“小姐,我能帮你分担什么么?”
      那一双眼睛里的光芒太真诚,真诚的让李锦然不知要如何开口,她不想问出那些伤感情的话,可紫鹃的话犹如在耳,她不能放一颗危险的棋子在自己身旁。她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开口。
      这般表情让兰芝更是认定她有心事,她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认真:“小姐,当初我既然选择背叛二夫人来到你身边,就决定了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所有的心事都跟你说,你有事也不要埋在心里,就算我帮不到你,至少你说出来也会好受一些是不是?”
      她既然能背叛二夫人,是不是也会背叛她?看着兰芝毫无杂念的脸,她缓缓开了口:“这些日子我教紫鹃读书写字,她的字十分不好看。于是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也该教你写字,会读点书写点字,总是好的!”
      她希望看见兰芝哪怕是一点躲闪的样子,可兰芝只是愣了片刻,十分高兴地站了起来,将李锦然也拉了起来,兴奋地道:“小姐,你对我简直太好了。你来,我念给你看,我不仅认字,还会写字。当年没卖到咱们府上时,我也曾是当地知府的小姐,爹爹请过先生教的。”
      李锦然被她牵着往她的屋子走去,她从箱子里随手拿出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萚兮萚兮,风吹其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那些难念的字,她真的一个都没有读错。她闪着灵动的光明看着李锦然,李锦然心里觉得有些堵,又道:“你写点字让我瞧瞧?”
      提到写字,兰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久没写字了,小姐别见笑。”她转过身又去箱子里拿出毛笔砚台,抽了张宣纸,待研好了墨后仔仔细细地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她递给李锦然,李锦然拿着信,见那字迹与紫鹃给的丝毫不差,她再去看兰芝的眼神,里面清澈地没有一丝杂念。如果不是兰芝太单纯,就是她太有心机。到底是谁在说谎,她心乱如麻。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我写的太难看了?”兰芝见她盯着字看了半晌,却迟迟没有说话,不由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我让你假扮成三夫人在禅院扮鬼之事,你可曾对外人说过?”李锦然忽然问道。
      “不曾,小姐交代我做的事,我谁都没有提起过。”兰芝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兰巧死时我立誓跟随小姐一辈子,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看来不是紫鹃那封信并非出自兰芝之手,不然她不会把话说的这样圆满。否则把信拿出来与她对质的时候,她会毫无退路,这不是兰芝的作风。可这个结果让她心里更不好受,兰芝没有说谎,说谎的人就是紫鹃。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兰芝见她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我只是累了,你的字写的比紫鹃好多了。这字我就先拿回去了,让紫鹃跟着你学学。”李锦然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不等她送自己出门,便拖着步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进了屋子时,紫鹃已从床榻上醒来,坐在书案前认认真真地练着字。见她进来,便想起身为她沏茶。李锦然将她拦下,自己倒了杯茶。
      紫鹃见她心事重重地样子,轻声问:“小姐,是不是紫鹃来这给你添麻烦了?”
      李锦然有些累,不太愿意说话,可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只好开了口:“你怎么会是我的麻烦,只是大病刚好,又才去看了父亲,走的多了,容易感到困乏。”
      紫鹃想扶她去休息,李锦然又道:“我自己来,你还伤着呢。”她走到床榻边,有意地将兰芝写地字丢在地上,躺下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儿,她听见紫鹃放下了毛笔,站在自己的床榻边,轻声地喊了两声小姐,见自己没有反应,又起来不知做了什么,顷刻间屋子里有一阵淡淡地清香,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待听到一阵关门声后,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见书案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有一根香被点燃,想必屋内的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她将帕子上倒了些茶水,盯着香炉出了会神。紫鹃,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才好,否则我真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她打开门走到沈信的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沈信有些疑惑看着她,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李锦然对于他在无人时的举动已经习惯,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开口道:“来我屋子里一趟。”
      沈信将门关上,很快便与她来到李锦然的屋子。沈信进了门,也问到了淡淡地清香,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看向李锦然问道:“你最近睡不着吗?”
      李锦然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信走到书案前,看了眼香炉里的香:“眠香确实能让人睡着,但是这一根香要是都用完了,你能睡一天一夜。”
      “对身体有害吗?”李锦然又问。
      “没有,就是睡得时间长罢了。怎么,睡不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卫相来看看?”沈信见她真的有些疲倦,继而问道。
      “不用,我就是想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她见紫鹃插的这根香对自己没有害处,缓缓吐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困极了。沈信见她状态十分不好,便退了出去。
      李锦然在窗子前见沈信回屋之后才将眠香掐灭,方又回到床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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