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城》易邪

19、碎碎闲处光，寂寂人语声

　　第二日，我梳洗好了之后便叫了袭梦进来，叫他今日便进宫去。该说什么之前都已吩咐过了便不再多费口舌，只一点，一定要避开进宫的阿哥和其余的妃子。他点点头便准备出去，我一望外面灰蒙蒙的天仿佛要下雨的样子，又招呼他进来。
　　我回头看了看烈容眼，他会意。转身取过一把雨伞递给我，我塞到他手上说“当心下雨。”
　　“谢九阿哥。”
　　我点点头让他去吧，他行了礼后便转身出去。我拿起镜台上一个盒子盯着镜子对着身后的烈容说“现在我可离不开你烈容了，我要做什么你都知道，真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儿。”
　　“哪里的话呢。”他看着我拿着那个盒子又疑惑的问道“九阿哥拿这个干嘛？”
　　我淡淡一笑，打开盒子。露出了许久没动用的慕清送我的扇子。我打开折扇扇了扇，深嗅着它的香气。
　　“好香。”我抬眼看了看烈容说“真是个香冢。”
　　“九阿哥要做什么？”
　　我缓缓的叠起放入盒子，嘴角一斜。没有说什么。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卧榻问道“慕昆还没有醒么？”
　　“嗯，要我去叫醒吗？”
　　“不用了，让他睡吧。你去把早饭端过来，再叫泽奚过来。”
　　“是。”他答应着，走了出去。我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房门口，细细的斜雨飘落在我的脚下，地面也淋湿了一大片，灰蒙蒙的天上也看不见一只飞鸟。显得孤寂而沉重，我呆呆地着空旷的前院儿，寒风扑面而来，吹动着些许的发丝，一撮被拂起，正好遮住了我的目光，独自站在这儿，也渐渐地被寒冷冻的麻木起来。我叹了口气，袭梦才真真是苦的，这样的天气要他出去也是在情非得已。我搓了搓手，准备回房却感觉到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厚重的温暖裹紧了我，慢慢也忘却了寒冷。
　　我回头，看见慕昆站在后面，他单薄的衣衫也遮不住坚实的胸膛，挺得很直。犹如凌厉的松枝，我看着他笑了笑，他也笑着。满满一眸的柔光大方的看着我，缓缓地开口说“进去吧，我怕你又头疼。”
　　“嗯。”我点点头。
　　进去后我解开狐裘，为他取过日常的衣服，从背后给他一件一件穿过去。最后拍拍了皱着的地方，又让他转过身来，给他系上腰带。
　　这时，门外咳咳了一声，我和他转头看过去。发现烈容和泽奚正站在外面，泽奚还低着头，手抵着鼻翼暗暗地笑着。烈容还在一旁压低了声音斥责他不懂事。
　　“无妨。”我对着烈容笑了笑继续帮慕昆系好腰带“进来吧。”
　　“是。”他们答应了声，把菜全摆好了站在一旁。我和慕昆坐下后看见他们还站着便说“坐啊。”
　　“这不合规矩。”烈容说着。
　　我一手拉着烈容坐下在我的旁边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有谁看见了？”
　　慕昆也让泽奚坐在烈容旁边说“九阿哥要你们做的只做就是了，他这是拿你们当兄弟看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知我如他。
　　他们极不自在的端起碗，我又看了眼慕昆，捻了一筷子菜到烈容碗里，他筷子跟我的抵着，仿佛在说使不得，我故作生气的盯了他眼，他知道拗不过我，就乖乖的接过菜说了声“谢九阿哥。”慕昆在我做的同时，也同样的对着泽奚做着。
　　“九阿哥对奴才如此好，真叫奴才过意不去。”烈容道。
　　“我早说过你我名为主仆，实则为兄弟。既然是兄弟，那共同进餐又有何不可？”
　　他尴尬的笑笑，只好作罢。
　　一时用完餐后，屋子内便只剩下我与慕昆。我嫌着屋子内闷得慌便闹着要到外边儿去，慕昆说外边儿下着雨。我拿了一把伞，披上狐裘便要往外走。慕昆拗不过我，要我等等，他跟我一起。我说不用了我就出去逛逛，他看我执意要自己去，也无法只让我快点回房，外边儿风吹多了容易着凉。我答应了便独自漫步出去。
　　我向后院儿走着，雨打在纸伞上，啪啪作响。脚下也看得见乱如麻的雨水，濡湿了裤脚，我并不在意，只是往前走着。不知怎的，独自漫步雨中看着百花凋零，草木衰落。又兼着我只身前来，心中多了一丝的郁闷。点点的雨水仿佛落在心里一般，奏着同样难过的乐曲。

　　有时候活着真没意思，我想着。生在皇室或许就是一个错误，我们要自相残杀，只有角逐出最后一位胜者，游戏才能停止。流年撒下一大把的琐碎，他要我们自己去磨练，去闯荡，然后才能领悟一种真谛。这个真谛是什么？不过是将青葱化作枯黄，最后，都落得个大雪覆灭了万物的孤寂。
　　那我还要去做吗？可我不做别人会做。我不要，不要再成为任人宰割的玩意儿。棋局一旦开始，不胜出就停不下来。
　　我抬头看着漫天的雨点，就让你们洗涤我内心的黑暗吧，这世间的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做的，只有让我最爱的人不再受伤害。我太无奈，与这茫茫天地相比，我算尘埃吧。与这皑皑白雪相比，我算乌黑吧。与这浩瀚宇宙相比，我算星辰吧。

　　“早在你做抉择的时候九宫的命格就注定了要重叠，汇集的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扭转，胜出的其实不止一个人。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我明知不可为，却妄想更改，看来，我还是太不自量力了。他要你们承受的，我无能为力。”
　　“他是谁？”
　　“花主，陨祈。”
　　“谢谢。”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儿里，莽莽的白色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我呆呆的站着，不再向前。
　　昏暗的日光无力的照着苍生，这天空，连太阳也看不见了。柳恨亭下闪过一个黑影，我疑惑的朝那里望去。却又空无一人。我笑着叹口气，真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