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柿子晗

4、04

　　殴相病逝，殴家大乱，此时一份密保却被呈上御前，密保中尽数殴相历年罪行，把持朝政，结党营私，私通外邦，陷害忠良，条条都是死罪。其中最大一案，便是十五年前，前宰相柯瑜一家造殴相陷害，满门抄斩。

　　圣上震怒，一纸诏书将殴家上下置入地狱。

　　殴家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无论男女一律锒铛入狱，三日后于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监狱里常年阴暗潮湿，空气中除了腐烂发霉的味道，还参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柯辰拿袖子掩着口鼻，跟在狱卒身后小心前行，身边的铁牢中不断有人想要扑出来，歇斯底里的哭喊。

　　自小锦衣玉食的殴锦 ，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什么心境。

　　柯辰用力炸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前面的狱卒停下脚步，解着栏杆上的铁锁：“你，过来！”

　　角落里的人略微抬了抬头，柯辰下意识地避过了他的眼睛，狱卒紧了紧手里的银票，语气不善：“殴家人现在是重犯，按例是不能探望的，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抓紧些。”

　　狱卒离开了，柯辰低头咬了咬唇，抬脚迈进这个脏乱不堪的方寸之地，再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漠然。

　　然而殴锦第一句话便差些让他溃不成军，他说：“阿辰，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太脏，你不该来的。”

　　柯辰前一晚便想好的冷淡言辞全都堵在了舌尖，他僵了半晌，才呐呐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殴锦看了看身上破碎的囚衣，苦笑一声：“这是我们殴家欠你的，从今往后你终于不用背负那般仇恨，可要过的开心些才好。”

　　柯辰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

　　殴锦看着柯辰惊慌失措的脸，仍然在微笑：“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对么？阿辰，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疯了？你离开我家不过片刻，便传来我爹逝世的消息，皇上手里那些密保，我也知道是谁呈上去的，可是即使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曾有过片刻后悔。”

　　柯辰已经说不出话来，殴锦却笑着继续道：“我知道你曾经犹豫过，在你狠心赶我走的时候。阿辰，我能不能认为，你那片刻的犹豫，是因为我？”

　　柯辰拼命摇头：“不，不是，我没有犹豫过！我等了十五年，十五年！就是为了将你一家人送进地狱，我怎么可能会犹豫，怎么能犹豫！”然而语毕却红了眼眶，抬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的弯下腰去。

　　再不能在这里停留，柯辰紧咬着唇，跌跌撞撞夺门而出。

　　寂静了良久的牢狱里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殴锦靠在血渍斑驳的墙壁上，唇边仍挂着那抹笑，眼角却渐渐沁出泪光来。

　　若你说是，我死也心安。

　　不由想到那日父亲杖打他后，一向温顺的妻子冲自己发了脾气。

　　殴妻：“相公，你不要再沉迷下去了，他是一个戏子，你要为了一个戏子抛弃我们这个家吗？你有想过我和孩子吗？”她怀里搂着他四岁的儿子，一向不被他重视的妻儿那日也对他失望非凡。“迟早，迟早有一天这个家会被你断送！”

　　想不到，竟一语成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