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疑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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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林木连唤了好几声，赵书离都没有反应，只是站在那儿出神。
林木不得已，只能提高声音喊她。
“何事？”赵书离回过神，扭过头来看向林木。
“这儿是风口处，站久了受寒可不好。”林木劝赵书离回房休息，“主人在外漂泊不容易，如今局势乱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把自己身子顾全好总不会有错的。”他说的有理又委婉，赵书离便是再心不在焉也听进去了些，于是依言转过身，不过才走了几步，又兀的停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看向林木试探问道：“那华将军说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林木没料到赵书离会在此时问他的意见，下意识皱着眉头回答道：“无非是看上主人的本事，想主人为其所用罢了。”
他尽管长得平庸，但性子是极其沉稳的，不然，赵书离也不会独独把他带在身边。
“那你说，我是应还是不应？”赵书离轻声问道。
“主人想应便应。”林木自然地回答道，“不想应我们便走，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此地前去金阳要好一阵子路赶，即便到了金阳，想要图谋大业，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黑衣骑虽然是骑军，战力惊人，可粮草不济兵马难行，若是仅靠早先的积蓄，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赵书离回到屋内，示意林木和她一起坐下。
“若是这样，要想养活一支军.队，难道要学那些部族去劫掠百姓吗？”赵书离苦笑道，“那倒是大事还没成，名声先给败了。”
“主人志向既不在于偏居一隅，那就不妨冒险试试。”
赵书离道：“华白我是听说过的，只是官场屹立几十载不倒，即便并非宠臣，也怎么会是易与之辈？我和她素昧平生，如今仅靠道途偶遇，生出的招揽之心也未必如此坚定，我见她是个温和不过的人，若我执意要走，她也不至于为了野人大动干戈，平白惹旁人笑话。”
林木不语，他一直跟在赵书离身边，虽然不曾和赵书离有过太多交流，但也是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明白她的性子，如今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是已经有了打算，便只是静静听着。
“既然我已经答应华白与她一同去平京，再反悔反倒显得可疑，齐国人的地方，也不好如此放肆，如此，就陪她走一遭吧。”赵书离起身，亲自打开门，“你去休息吧，我再想想。”
她摆明了是想单独待会一儿，林木不好插手，便躬身离开了。
翌日，华白方出门，就看见赵书离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那匹马焦躁地在她身后刨着地，赵书离牵着它，好脾气的摸着它的脑袋。
“文姑娘起的倒早。”侍从给华白牵来马，陆陆续续的，人都来齐了，全是轻装打扮，上马就能立刻出发。
“走吧。”华白翻身上马，她没有再与赵书离寒暄，既然赵书离在门口等她，想必是答应了这一路的同行。
此地距离平京遥远，好在华白他们都是习惯了长途奔波的，疾行了一段路程便换马继续前进，可是如此，赵书离便有点赶不上了，她虽然骑得是顶好的马，但也因为养熟了，自然也舍不得轻易就这样弃下。
华白见赵书离为难，反而先道是自己思虑不周，命令队伍放慢速度。
“将军不必为我如此，耽误了自己的行程。”赵书离皱着眉头道，她这段日子奔波得也够久了，但并没有体验到军.队的急行军，在这样强度下赶路，若没有经过训练，她的确一时适应不了，何况前段时间，虽说奔波，但出了云国境后，也是停停走走，既然后无追兵，慌慌张张反倒惹人注意。
“你为我才受得累，我自然不会白白让你受累，如此，不符合待客之道。”华白勒着缰绳，对赵书离慢慢道，“当然，倘若你能考虑我的提议，留下来为我所用，你我二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我会拉逼着你走上了一天一夜不带停歇，吃饭解手都在马背上进行。”华白轻松道，“我看文姑娘马术也是了得，我治军数十载，这样能一下跟上我们速度的人真的是少见。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文姑娘应该是自幼就有练习吧？”
“家父对骑射诗书都很看重，打小就教习我。”赵书离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确实也受了不少苦，我现如今流落到这个地步还没被响马盗贼杀死，还要多亏他老人家高瞻远瞩。”
“若是当初不学武，云国事变，文姑娘你未必能逃出来。”华白劝慰道。
“说的也是。”赵书离点点头，并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马蹄踩断掉落的树枝，发出“咔擦”的声响，悠悠的穿过树林，又悠悠的走了出来，眼前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有忙着种地的农民，他们抬起原本弯下的腰，站直身子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一行陌生人，见来者没什么恶意，才稍稍放松些，然后死死盯着队伍从田间穿过，见当头的一骑并没有踩坏庄稼，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此处地势偏远，落草的贼寇颇多。很多事情官府也管不到，那些贼寇有时候山上没粮就会下山来劫掠。”华白对赵书离道，她看上去好像对这一带极其熟悉。
“既然年年受劫掠，为何不趁早搬离此地？省的担惊受怕。”
“说的容易。要说服他们搬迁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地方，多少人一代一代生活在这，要他们离开自己的家，那根本是要他们的命。”华白和赵书离解释道。
“冥顽不化。”赵书离感慨道。
“在你看来是冥顽不化，在他们眼里祖辈的规矩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治理天下的国君们看到的是大好江山，黎民百姓在他们的治理下生活着，但是每个人都有他们坚持的东西和底线。一旦触犯这个底线，就会逼他们造反。”
“那些帝王可以做出让步，但为某些群体的固执的观念搭上无辜人的性命是不对的。”赵书离坚持道。
“无辜人？”华白看着她，“你指的是驻扎当地的将士吗？”
“嗯。”赵书离点头道，“不值得。”
“既然身在行伍，就要做到随时去死的准备。”华白叹道，“我随时准备赴死，但又在他们的护持之下苟活下来，只因为他们觉得我的命比他们更重要。”
“有些人的命确实重要。”赵书离对华白说，“你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他们当然有理由把生的机会给你。他们死的伟大，你也配得上他们的这份支持，那样，就是两清。”
华白略微有些讶异的挑起眉头，她有点惊讶。赵书离方才说的话，像极了一个冷酷的统治者。她分明说的没错，也确实客观，但这种客观却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血，如同久居高位的人在冷静的权衡得失，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损失一些，去获得更多。
“你说的没错，可我也是人啊。”华白苦笑道，“是人难免就会有感情，难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就像我在守城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来叫阵，有些人骂的真的是难听，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会忍不住跟我请求打开城门拼个你死我活，可这样不就是遂了他们的意了吗？我没有答应，可是总有些人会偷摸着从城墙上溜下去，去逞一时之气。我经常很替他们不值，为了一口气何苦搭上性命？”
“但结果将军其实有时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赵书离接话道，“舍不得封乾城的三万百姓，便派了三千骑军接应，最后反倒队伍被敌人冲散，虽然也救了不少人，但损失了齐国最精锐的一股力量，休整重编队伍耗时两年，值得吗？”
“不值得。”华白摇头道，她没有办法反驳赵书离的观念，尽管她这一举动收获了封乾城的民心，却也损失惨重，是靠自己嫡系队伍的命堆出来的名声，她享受着赞誉也心存愧疚和懊悔。
“但你说，战争值得吗？”华白轻声反问，“我们打来打去，你死我活，时不时的烽火狼烟，值得吗？”
“这笔乱世的账，该怎么算清？”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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