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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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月听闻李治回宫喜不自胜，当即跑来求见。
李治一路车马劳顿，而后又去东宫呆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然是有些累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很乐意见见小女儿的。
“父皇！”
李令月见到李治便欢喜的扑到了他明黄色的衣袍之上。
李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儿这是想父皇了？父皇不在的这段时间月儿都在做什么啊？”
“做了很多事情呢！”
李治听言一笑，没怎么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的感觉之中女儿还正是玩耍的年纪。
“父皇的病情好些了么？”李令月不无担忧的问道。
李治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坐拥天下，但是满朝的文武又有几个真正的关心过他，而他的那些嫔妃之中又有几个人是对他真心的？
“父皇的病已经好多了。”
李令月听言放心了许多，随即两人又聊了一些宫廷的趣事，主要是李令月在说，李治在听。
等到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李令月便趁机提及贺兰敏之一事。
北门学士忙于编纂《十二事》，对于贺兰敏之一事迟迟没有做出回应，眼看贺兰敏之不日便要抵达长安，李令月便有些着急了。
“这事是谁让你同朕讲的？”
李令月没想到父皇会这么问，但是随即她想到了眼下母后和太子哥哥的争端，她心中猛地一跳，随即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父皇怎么这么问？父皇以为是谁？太子哥哥么？儿臣倒是想让太子哥哥帮我整治贺兰敏之呢，可惜太子哥哥病的厉害……”
说到这，李令月发现父皇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旧充满着审视。
当下敛眸继续说道：“他意图对女儿不轨，母后说会重重的惩罚他，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母后竟然又要将他召回……”
这话半真半假，想到去世的外祖母，立志终身不嫁的弈兰和重病的李弘，再想到母亲的食言，李令月眼眶微微泛红。
李治看不得女儿受委屈，见此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贺兰敏之的事情是你母后的意思，诏书已下朕也不好去问，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和太子受委屈了，但是朕刚已经和太子聊过了，他已经对这件事情看开了，你也不要再揪着不放，朕喜欢每天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太平。”
李令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太子哥哥想通了？
李令月离开了紫宸殿转身就跑向了东宫。
夕阳下的东宫蒙上了一层淡淡血色，李弘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窗户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太子哥哥？”李令月轻声叫道。
李弘回身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与那笑容不符的是他那空洞没有一丝色彩的眼神。
“今天父皇来过了，李贤也来了。”李弘说道。
“若不是听李贤说，我还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竟然一直都在为我忙碌。”
“太子哥哥……”
李弘示意李令月先听自己说，“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什么都不在意了，你也不要再为我忙碌了。”
李令月无法理解李弘，但自那之后李弘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他仍旧无法上朝，无法处理政务，甚至无法久立，不过朝中原本紧张的气氛，却奇迹般的松弛了下来。
上元元年八月，李治称天皇、武媚娘改称天后，后不久武媚娘下诏实施由北门学士呈现的《十二事》。
其中包括：劝农桑，薄徭赋；免除三辅一带百姓徭役；息兵，以道德教化天下；在全国各地禁止浮巧；节省功费、力役；广言路；杜谗言；王公以下皆习《老子》；父在为母服三年；上元以前勋官以给告身者无追覆；京官八品以上者增加俸禄；百官任职已久、才高位下者，得以晋阶升迁。【注1】
政令一下，皇后在百姓间的声望一时无两，朝中官员对此也莫不称赞。
李令月见此便越发觉得对高戬不公，北门学士因此获得了丰厚的犒赏，而他这个付出辛劳最大之人却默默无闻。
然而高戬对此事却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依旧是那副温和浅淡的模样，煮酒烹茶、自在闲适。
天凉多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一下便能下上一整天。
李弘透过窗户向外看去，阴沉沉的天气就像是他此时的心境，但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去外面走走的想法。
小太监为李弘披上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厚衫，而后在他身侧小心的撑着伞。
李弘并没有想去什么地方，他一路走着，走出了东宫，走过了回廊，最后因体力不支停在了掖庭宫中。
此刻虽然大雨倾盆，掖庭宫之中却仍是热闹不凡。
这里的宫女是整个皇宫之中最为卑贱的人，她们多半是罪臣的内眷，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的命多半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即使在这样的天气，她们也仍旧被敕令在雨水之中持续的忙碌着。
雨水顺着她们的脸庞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而后化作一圈圈的涟漪。
掌事的太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太子，一时间不由有些诧异，随即便笑着上前行礼。
“这样的天气便让她们也歇一歇罢。”李弘指着面前的女婢们说道。
掌事的太监一早就知道李弘是个性子仁善的，因而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豪不诧异，直接下令所有人到走廊之中来谢恩。
婢女们听言都汇聚到窄窄的走廊之中跪下，几十个人这么一跪便显得是乌压压的一片。
“让她们散了罢。”
婢女们逐渐离开，李弘忽然觉得其中两个人的身影略微有些眼熟。
“那两个是谁？”李弘指着两人的背影开口问道。
掌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是义阳公主与高安公主。”
“她们……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掌事的太监没接李弘的话，那两个人虽然顶着公主的名号，但她们的待遇却还不如普通的婢女。
因着废妃萧氏的关系在宫中没人敢给她们厚待，二人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
李弘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已是午后，李治多半在紫宸殿之中。
因着身体虚弱李弘走的极为缓慢，等他走到紫宸殿之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李治对于李弘的到来倒是有些意外的欣喜，这是李弘自重病之后第一次踏足此处。
“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弘的话才出口，李治便扶住了他的身子，“怎么样，今日感觉好些了？”
李弘点头。
李治笑了，“朕就知道我儿定当洪福齐天，父皇当日的话是算数的，你再修养几日，等到你的病完全好了，朕就把这皇位传给你！”
一旁服侍的郭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着实一惊。
李弘对这件事提不起兴趣，只开口道：“儿臣方才经过掖庭宫，见到了义阳公主与高安公主，她们二人被囚禁于掖庭宫中多年，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却仍未出嫁，儿臣心有不忍，前来恳求父皇为她们赐婚。”
李治既多情也容易忘情，若不是今日听儿子提起这两个女儿，他几乎已经记不得她们了。
这个时候他不仅想到了这两个女儿，也想到了那曾经他曾宠了数年的女子——萧淑妃。
想到萧淑妃死前所受的刑罚，李治心中忽然觉得难受。
当初武媚娘动手的时候他是默许了这一点的，但现在想来，那一切却是那么的残忍。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李治喃喃的问道。
李弘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将他们的狼狈全数告知，只是说道：“不太好。”
“这件事情你说的对，她们两个的婚事……义阳就指给翊军权毅吧，高阳就指给颍州刺史王勖好了，我现在就命人下旨。”
“郭扇。”
郭扇听着皇上叫自个儿急忙应了一声。
“去把旨意传达下去吧！”
郭扇遵旨退下了，不过他传达旨意的同时，也让人把殿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知给了武媚娘。
李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李弘，这才发现他面色发白，神色也很疲倦。
“你的病还没彻底好，要多注意休息，一会儿你便乘着朕的撵轿回去吧！”
“儿臣不敢。”李弘恭敬道。
李治听言笑了笑，“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有什么不敢的？去吧，早些回去把病养好，朕等着你继承朕的皇位呢！”
李弘推脱不过只得应了，但坐在撵轿之中的他，却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得意和壮志酬筹，他只感觉到淡淡的悲凉。
他和义阳、高安又有什么区别呢？
武媚娘面沉如水的听着小太监的转述，直到对方离开了，她才对着身边的伐檀嗤笑道：“你看看，这就是本宫的好儿子！”
伐檀自然不敢去指摘太子的不是，只能在一旁宽慰。
武媚娘长长的指甲在圆润的茶杯上一下一下的划着，发出尖锐的声响，饶是一贯服侍在侧的伐檀，听到这声音也不禁心中微颤。
“起驾去东宫。”武媚娘良久之后说道。
武媚娘到达东宫之时皇帝的撵轿方才从东宫离开，她看了一眼之后对着身边的人问道：“皇上把太子送回来的？”
“皇上体谅太子病重，特准其乘坐撵轿回来的。”服侍的人小心翼翼的答道。
武媚娘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弘没想到那两个早已无足轻重的人，真的会惊动她母后亲自过来一趟。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李弘方才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武媚娘淡淡应了一声，却并没让他起身。
地面上冰冷一片，李弘静静的跪着，只觉得那冰冷的寒气顺着他的膝盖蔓延到了全身。
“听闻你今日是乘坐皇撵回来的，你身为太子当知礼不可废。”
武媚娘坐在上位缓缓说道。
“是父皇体谅儿臣病情，不许儿臣推脱。”李弘实话实说道。
武媚娘冷笑，“你居然敢顶嘴，你是否觉得皇上准备传位于你、朝中大臣都偏向你，便可以将我这个母后不放在眼里了？”
“儿臣从未不将母后放在眼里，只是不知母后对儿臣可也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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