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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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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跪在殿外,望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的母亲,心中悲愤交织,竟是久跪不起。
武媚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方才入睡,睡梦中也不安稳,无数张面孔混乱的在她面前闪现,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象征最高权力的那把龙椅。
此时已是深秋,夜里本就寒冷,待到三更时分又下起了小雨,李弘跪在大殿之外,不多时便已经被雨水淋透,身上那是刺骨的冷。
伐檀服侍着武媚娘歇下之后便站在走廊处看着李弘,她在武媚娘身边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李弘一点一点长大的,到底还是不忍心见他如此。
“娘娘正在气头上,太子殿下还是先回去吧!”伐檀走到李弘身边出言劝道。
李弘不语,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伐檀又叹了一口气,母子两个都是这般强硬,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见李弘铁了心如此,而武媚娘又已经歇下,今夜断是不会再理会此事,她不得已只得派人去给皇上送信。
送信的小太监没多久就回来了,李治已经在嫔妃处歇下了,因着他头痛频发难得入眠,这个时候谁也没胆子将他叫醒。
伐檀虽然心中担忧,对此却也无计可施。
李弘夙夜淋雨到底还是病了,这一病便病得十分厉害。
李令月多日未曾见到太子李弘了,此时忽然听闻太子病重哪里还坐得住,当下疾步前往东宫之中。
李令月虽然与四个兄长的关系都不错,但李贤为人正直古板,多少有些无趣,李显与李旦觉得她年幼又是女孩子,平日里虽然对其也是一贯的宠爱,但真正聊天玩耍的时候却是不肯带她一起的。
是以几个哥哥之中,她与性格最是宽厚的太子李弘最为交好,一路上不免有些关心则乱的胡思乱想起来。
李令月赶到的时候,李治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
李治对于昨夜之事已经知晓,对于武媚娘下诏赦免贺兰敏之一事他是知道的。
因为心中对于武顺和贺兰敏月的那一分旧情,他是乐见如此的,是以面对李弘他此时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好好养病。
见到李令月过来,李治便先行离开了。
见此处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李令月便也不再拘礼,当下伏在床侧看着李弘问道:“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病得这般厉害?”
李弘微微摇了摇头,勉强安慰道:“月儿知道哥哥体质不好时常生病,这次不过也就是来的凶猛些。”
“太子哥哥自代理朝政之后便一直兢兢业业,虽然时有患病但处理政事从不停歇,又有哪次向今日这般居然无力起床,连政事都处理不得的?”
李弘闷头不语。
李令月接着问道:“哥哥到底是患了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李弘不由苦笑:“我的病是心病,太医是治不好的。”
李令月听言一怔,她知道杨思俭之女一事一直是李弘的心病,但是眼下贺兰敏之已经被拔除族姓发配了出去,所谓的心病又是什么呢?
这般想着李令月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弘面沉如水,“贺兰敏之已经受到了惩罚?”
“他已经被除姓发配至雷州不算受到了惩罚么?”李令月犹自疑惑不解。
李弘怒气上涌,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一连咳嗽了半晌方才止住。
“他若当真是如此便也罢了,可他发配出去才多少时日,如今母后居然让他改姓武氏,不仅准他回到长安,甚至还准他做外祖父的继承人承袭爵位!”
李令月听言猛地起身,“不可能!”
当日母亲所言她仍旧记得,既然如此母后又怎么可能再准许贺兰敏之回来呢?
“我去问母后!”李令月转身即走。
李弘看着李令月的背影目光越发哀伤。
武媚娘看小女儿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一时间有些不悦,当下问道:“你这么急冲冲的做什么?”
“母后赦免了贺兰敏之,还准其承袭周国公的爵位,可有此事?”
武媚娘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说道:“的确是有此事,你从何处听闻?”
“母后!”李令月呼吸一窒。
武媚娘犹自说道:“你方才从东宫出来,想来是太子告诉你的了,文武百官都言他孝顺宽厚,我看也不过如此,区区一个贺兰敏之他便容不下了。”
“贺兰敏之强逼杨思俭之女、对女儿和外祖母言语不敬、侮辱弈兰,还在外祖母丧期做出那般苟且之事,母后怎么可以赦免他呢!”
李令月听武媚娘不仅没有收回旨意的意思,反倒对李弘颇为不悦,情急之下直接罗列出了贺兰敏之的诸条罪状。
武媚娘对此不以为意,“他以前的确是有错处,但他现下已经知错,自然应该给他悔改的机会,况且母后做事也有母后的难处。”
李令月抬头问道:“有何难处?”
“你当知晓你外祖父膝下只有我们兄妹五人,武元庆和武元爽便是其中唯二的两个男丁。”
李令月听言点头,虽然她出生之时他们早已经不在了,但倒也听人提及过他们的名字。
“他们二人都是相里氏所生,昔日对待我和娘亲无礼至极,动辄打骂凌-辱,因而我一登上皇后之位,便将他二人都远远的发配了出去,却不想那武元庆到任便病逝了,而那武元爽也没多久便死在了振州。”
“我近日时常做梦,梦到你外祖父问我是不是要断了他的香火,梦到你外祖母和你姨母问我明明答应了照顾贺兰敏之,缘何将他发配至边远苦寒之地?”
“月儿,他们都是我的骨肉至亲,如今我怎么能连他们最后仅存的一点意愿都不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