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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卷廿贰 玥舞 ...

  •   枫枭带我来的这个地方确实离岚壁宫不远,这是一座水上府邸,有个很神秘的名字叫流萤。

      我突然想到杜牧的《秋夕》里的前两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我幽幽而道。

      枫枭见我如此诗意,便接着念道,“天街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我稍稍一怔,没想到郁枫枭还是个有文化的,会吟几首诗呢!

      我与他对视一笑,再看这流萤居,华丽得有些夸张,说来这座水上府邸是一直在这儿还是近两日才出现的呢?如果是一直在怎么会没人发现?我有些不明了,另外,郁枫枭又怎么会知道有流萤居的存在的呢?他和这个地方又有着怎样的关系,我本想问,可想来他不说定有他的理由,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这里的视野很不错,有助于我们观察岚壁宫的动静,也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枫枭淡淡地道。

      “嗯。”我心里一直还是放心不下汐照和逆嵬,所以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之前枫枭对着我看了好久我都没发现,当我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身上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环上了我的脖子,“漠颜呀!别胡思乱想了。”

      他的笑总是很邪恶,可不知为何似乎总能安抚我烦乱的心。

      “枫枭,”我看向他,“谢谢你。”

      ……

      就这样,我和枫枭在流萤居待了整整三日,那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观察点。自从江湖传出我就是第四个十字祭的拥有者的消息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来岚壁宫“拜访”,这些“客人”也是各有特色。什么无名小卒、江湖奇人可都算来过了,也让我深刻地了解到,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那些个无名小卒,我就说他们为何只能做个无名小卒呢?因为他们不仅功夫不行还一点脑子都没有,他们以为凭他们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就能赢了岚壁宫?那似乎也太小看岚壁宫了吧!

      所以不用说,对于这种人我岚壁宫绝对是给与了他们毕生难忘的惩罚,让他们此生再不敢踏入岚壁宫半步,而那些江湖奇人,麻烦在他们够奇特,但我手下的“十五护法”也不是混饭吃的,要是连这些人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当护法?

      另外还有些自视清高的家伙,那些人倒是有意思,来了却不动手,又怎么劝都劝不走,最后干脆就在宫中住了下来,我瞧着是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是来我宫里骗吃骗喝的么?

      当然,除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人外,还是会有一些厉害的角色的,虽是高手,但我的“十五护法”也不是好惹的,所以有几场打得很激烈,对方伤了我们几人,但最后还是被击退了。

      倒是有一场让我记忆犹新,那人姓蒋,叫蒋烨芹,在江湖中也算个人物,昨日他来我宫中应该也是要寻我的,却没见着我人,一怒之下同“十五护法”打了起来,之前“十五护法”中有两人受了伤,导致他们的配合不像以前那样完美无瑕,而那人的武功好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几个轮回下来,“十五护法”竟然败下阵来,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在流萤居内也颇为心急,枫枭抚着我的发丝对我说,“没事的,相信我,岚壁宫绝不会被这样的角色攻下。”我对他扯开一抹笑,我决定相信他。

      “十五护法”护宫失败,照当日枫枭的安排,就该是“潇湘七梦”出场了。我并非有意以貌取人,只是“潇湘七梦”这七个男人确实是长得太过清秀,我不敢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我却错了。

      话说“潇湘七梦”才一出场,同蒋烨芹过了不到十招,蒋烨芹就被击败了,而这个男人也算是个英雄,既然输了,他便离开,不再纠缠。对着“潇湘七梦”一抱拳,他的嘴巴动了动。

      “他在说什么?”我问身边的枫枭。

      这两天我突然发现枫枭是个看人口型的高手,“他说‘七位功夫了得,蒋某佩服’。”枫枭细心地给我解答。

      我微笑着,“倘若不是以众敌一,而是一对一的对峙,‘潇湘七梦’未必能胜得了他。”

      而枫枭却似乎不怎么同意我的看法,“漠颜怎么如此不信任你自己调教出来的手下呢?”他邪恶地冲我笑,“‘潇湘七梦’中任何一个的武功都不输给那个蒋烨芹。”

      我眼睛一亮,心里大笑不止,哈哈,原来我这岚壁宫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宫派呀!真是没想到呀!

      那以后,还是会有些一心想从我身上夺去十字祭的家伙出现在岚壁宫,只不过没有一个能成功击败“十五护法”的,直到不久前,岚壁宫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

      之所以说这位客人特殊,首先,这是个女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女孩,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这个女孩来岚壁宫也是为了杀我夺十字祭的吗?我的心不禁一颤。

      枫枭站在我身边,不知为何眉宇间有些许凝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她说她叫玥舞,她是来找你的,却不是来杀你的。”他双手环抱胸前,“不过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辞,我们没理由相信她。”

      “我相信她。”犹如姜魁被冤枉时的坚定,我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我相信”,转而看到枫枭依旧一脸的愁色,我又道,“我只是不相信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会杀人。”

      然而枫枭接下去的话却让我震惊不已,“那丫头,她早已满手鲜血了。”

      我诧异地看向他,惊得发不出声音,枫枭不理会我的错愕,接着道,“而且,她没有一点生气。”

      “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立马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没有生气,这怎么可能?

      枫枭闭上眼,久之,他睁开,眼神平静而清澈,“我的意思是,她也许不是一个活人,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回宫去会会这位玥舞姑娘。”

      ……

      在离开流萤居前,枫枭给骆裔发去一封飞鸽传书,内容是要他赶走那群自视清高的留宿者,另外就是想尽办法留住玥舞。

      当我们匆匆忙忙地赶到岚壁宫时,宫里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玥舞不在,“十五护法”站在门前,“潇湘七梦”在花厅护着,骆裔见我和枫枭回来了,立马迎了上来,“骆裔见过宫主。”

      我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理,“玥舞姑娘还在吧?”

      “在,属下使人安排了一间客房让玥舞姑娘先住下了。”骆裔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不知宫主留她在宫有何用意?”

      “为了了解她的真实身份。”如果玥舞真的不是一个活人,那么她是谁?是死人么?

      我瞥了一眼枫枭,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依旧妖娆无比,他瞧我盯着他看,却没有往常的调侃,只是对骆裔道,“带我们去见见玥舞姑娘吧!”

      骆裔一颔首,“请随我来。”

      ……

      跟随着骆裔来到一间客房,却未见玥舞的身影,我倒是不着急,于是在宫中随意地走走,最后倒是在花园内见到了如梦似幻的玥舞姑娘。

      玥舞一身白衣,静静地立于梨花树下,仿佛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靠近。她抬着眼淡淡地望着对面的杨柳。四月的暖风轻轻拂来,扬起那白色的衣袂。轻纱的舞动荡起冰样的冷漠,映衬着少女一脸的淡漠,竟是那般的自然和谐。

      微风从院子的那头柔柔地流淌过来,带来扑面的梨花香,顿时教人觉得心旷神怡。靓艳寒香,洁白如雪,唯其过洁。这是人们对于梨花的描绘,此刻,我却感觉那些美丽的词汇是为了来形容玥舞而被创造出来的,这个淡漠而冷艳的女子,就犹如一朵小小的白色梨花,在春日的暖风里渐渐滋长。

      望着这一幕,我竟一时看呆了,她美极了,美得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否真实。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我竟不知不觉念出了这首晏殊《寓意》中的诗句,玥舞这才发现了我,她向我的方向看来,那张脸冷冰冰的,却让我在那一霎那感觉到了一份熟悉。

      玥舞……玥舞……玥……

      江夜玥,或许你只是在这个少女的眼神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而你们所不同的是,你比她虚伪,她比你诚实。

      她的眼里是冰,你的眼里是笑,一种假意的笑,伪装的笑。

      玥舞依旧站在梨花树下,她轻轻转过身淡淡地看向我却依然没有开口,片刻后她又把目光移回到了随风飘荡的杨柳之上,“长条垂拂地,轻花上逐风。露沾疑染绿,叶小未障空。”她幽幽地念,目光仍然没有看我。可是我觉得她也并没有在看柳,那种悠远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杨柳甚至穿越了天空,不知道看向了哪里。迷茫,我突然这么觉得,觉得眼前的女子淡漠的眼底盖着的是深不见底的迷茫。

      于是我笑了,然后走向她,“好诗。既然姑娘这般雅兴,不如我也送一句词句给玥舞姑娘吧!”说完我也不管玥舞是否愿意收下我送的这份礼,便自顾自地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大人不好意思了,也许十几年后你就会作出这首《雨霖铃》,但现在我要先借用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望着这翠绿的柳条,我竟然想到了前世的种种,甚至想起了那些怕过我或是恨过我的亲人。没来由的,初次见到玥舞就让我有一种浓郁的惆怅感,于是不自觉地送出了这样一首不怎么符合此刻意境的诗词来。

      “杨柳岸、晓风残月?”玥舞低吟着细细地品味,良久她才抬眼看着我,淡问道,“姑娘可就是岚壁宫宫主岚翘漠颜?”

      “正是。”在她抬眼的瞬间,之前那种迷茫的感觉突的就不见了。那双漆黑的眼里仍旧是看不到底的淡漠。我突然觉得枫枭说的是对的,玥舞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初看时她就是个孩子,但只需要一两句谈话就会让人觉得这并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和她说话总觉得她太早熟。我甚至感觉她比我大,她好似有二十岁,而不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子。

      我又向她走近一步,应该说,她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听闻玥舞姑娘候我多时,不知有何要事?”

      “玥舞有个问题要问岚翘宫主。”她是一个没有表情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淡淡的,一张漠然的脸仿佛永远不会出卖她的心,但尽管如此,我却仍然不愿相信她没有生气。

      我嘴角微扬,“玥舞姑娘请问。”她很真实,至少这一刻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切地感觉到她的气息,她是个活人,我相信。

      “岚翘宫主可是第四个十字祭的拥有者?”玥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仍是淡定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连或她的语气都是随性的,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似的。

      我打趣地望着她,“即使我是,但你这样问我我也不会承认啊!”她不说话,我瞧着她那一脸的淡漠,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那个只有自己看得到的淡漠的江夜玥。不知是因为我在玥舞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还是我觉得玥舞太单纯,单纯得就像一朵小白花,所以我竟然不想去欺骗她,“对,我就是,玥舞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我?”

      玥舞的目光淡漠如冰,“杀了你。”她从腰间拔出剑指着我,枫枭不在我身边,骆裔也不在,所以倘若她要杀我,轻而易举。

      然而面对那个“杀”字我倒没显得很惊讶,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玥舞姑娘,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的么?”

      “是。”剑光照在我的脸上,显得有些阴冷,“你可以说不的,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不会动手杀你,可偏偏,你说你是。”玥舞说得很简单,好像今天我若真的死在她的手上,那也是我自寻死路,与她毫无关系。

      她太聪明了,她用最巧妙的方式推卸了所有的责任,让人觉得玥舞,这个女孩子只是在做她分内的事,而在旁人看来,似乎也确是如此。

      她的剑很美,和她的人一样美,那是一把雪白雪白的剑,隐隐中泛着轻青色的光泽,剑壁之上是雕上去的花纹,华而不俗。这是一把通体贵气的剑。剑鞘依旧是雪白色,上面雕刻着花的样式,那种花,被称作为“彼岸花”。那把剑好似象征着世间最纯洁的东西,仿佛能净化一切的污点与罪恶。

      玥舞,你太纯洁,所以显得我肮脏吗?你带着这样一把剑来杀我,是为了将我净化吗?我,终究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死魂而已吗?

      剑的寒气向我逼来,我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想法,我要睁大眼睛,清清楚楚地看着当这把圣洁的青剑刺入我的心脏时,鲜血染红纯白的一霎那,到底是如何的触目惊心。

      嘴角微微上翘,只是,我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来了,那个美得像妖精一样的男子。当郁枫枭和骆裔一起赶到的时候,我的心口几近要被刺穿,可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不会死。

      枫枭没有来得及开口,骆裔早已被怔得杵在那儿发不出声音,惟有一个很好听,像流水一般的声音穿透了玥舞的身体来到我的耳边,他道,“剑下留人!”

      (卷廿贰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卷廿贰 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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