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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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元神与否的差别不在所谓的通晓天命。
那么，这其间差别能在何处？
这个问题困扰玉微许久。
而今鸿钧所授予他的灵魂法则，虽然只是皮毛，却让他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但这将萌未萌的念头，到底是还差了临门一脚，被死死地压抑着，无法真正生发出来。
对此，玉微有些遗憾。
但事已至此，强求也无用。
于是他收敛心神，重新自旁侧端起小盅。
瞟了眼满足地抱着酒坛自斟自酌的幺弟。玉微有一瞬间仿佛笑了一笑，随即便也漫不经心地小含了一口桃花醉，让那轻甜悠远的酒香在舌尖发酵。
有风吹过，树影婆娑。
兄弟二神围桌对酌，一时间倒真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似的安宁恬静。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气息进入了兄弟俩的感知范围。
通天手中的酒杯一顿，随即“啧”了一声，有几分不耐地放下杯子，与玉微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后院的入口处——果不其然，数息之后，有一道小小矮矮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头上挽着一对抓髻，绑着红色的头绳。
是位穿着简单道袍、在鸿钧身边侍奉的小道童。
紫霄宫好用活物侍奉的习惯在洪荒独树一帜。
三清拜入鸿钧门下日子尚短，这还是第一次有他们不熟悉的活物来传话。于是，这位第一次领命来传话的可怜小童还没进院儿呢，就感受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道凉薄似冰雪，一道凌厉如刀锋。
童儿的小脸儿顿时变得通红。
强忍着本能的畏惧，童儿对玉微通天行了个礼，嗓音微颤地开口道：“两位师兄，老爷有旨意。教您二位去小天池觐见。”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自家师尊仪式感这么强，但师尊那边做了全套，当弟子的自然不能敷衍。
于是当听到“有旨意”这话时，玉微当即便拽了幺弟一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弟子谨遵师命。”
跟着玉微对问心殿的方向行了一礼，礼毕，通天没搭理告退后便脚底抹油的小道童，扭头对玉微道：“师尊这是让咱们过去，没叫老大？”
虽说是敬重救下自己兄弟三个的师尊。
但是，习惯了自家兄弟三个共同进退，通天还是觉得被鸿钧单独宣召很别扭。
“许是那童儿先去长兄那边传旨了。”
对这个问题，玉微远没有通天那么在意。他安抚了一下幺弟的情绪，抬眸看向小天池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轻言道：“咱们到的时候，也许长兄已在那边等着了。”
“哦。”
将自己杯中的桃花醉一饮而尽，通天收起酒坛子，抖了抖袍角，潇洒道。
“那也行吧，咱们去呗。”
说着，通天就想往外走。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脚步还没迈开呢，玉微就把他叫住了。“你且等等。”
“哈？”
脚步顿住，通天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玉微。
却见玉微莫名带着几分隐忍的目光从自己脑袋顶上一路向下，扫过衣角，最后在一片沉默中皱了皱眉，才有那么些微不情愿地脱下了肩头披着的氅衣，面无表情道。
“吾先去换身衣服。”
“……”
哦。
明白了。
在片刻的茫然后，回过味儿来的通天毫不留情地“哈哈”嘲笑出声。
他了解玉微对美衣华服的一贯偏好，当然也明白之前和素送给他们兄弟的道袍怕是不合玉微审美的。这道袍没谁逼着他们穿，通天之前还以为玉微会维持着原本的衣着去见师尊呢。
待玉微换衣出来后，与通天一起前去了昆仑小天池。
在小天池的正中，修着一座亭子。
刚一踩上凉亭的地面，馥郁清新的荷香味儿就扑面而来。原来在那亭里地面的中央，开了一处圆口。在澄澈湛蓝的水面上，浮着一片娇翠欲滴的青荷叶。
鸿钧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手里端着茶盏，眉目含笑。待身着道袍联袂而来玉微通天行过了礼，便颔首示意两个小徒弟看向坐在蒲团上的太清老子、以及老子面前的一株红荷花。
“这水里的，是盘古大神遗留下的青莲子发出的芽儿。”
拿着杯盖轻抹了下盏沿儿，鸿钧继续道：“这青莲子为师早便种下了，早不发芽、晚不发芽，偏生你三个一上山的时候，它便抽条开花了。为师掐指算来，你等有段机缘在它身上。”
“玉微、通天。”
“弟子在。”
“你等长兄掐了这红花，还余下了藕和荷叶。你们看与哪个有缘，就自己挑吧。”
听到此处，玉微才将目光投向水面。
至于一边的通天，却早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那水面上的荷叶儿。鸿钧的话音刚一落，他心中就是一动，有心将自己心仪的东西说出来，却又下意识地看了下身边的玉微。
“玉……二师兄，你先挑吧。”
按下心中的冲动，通天开口欲唤玉微的名字，刚念了一个字，觉得有些不好，便悻悻地咳嗽了一声，略有几分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师兄，示意玉微向前。
那青莲子与三清有缘。
玉微面对藕与荷叶时，心中当然也有悸动。只是他从头到尾，也不过就认真瞧了水面一眼，剩下的精力主要是放在了师尊与兄弟身上。
通天的反应，玉微看在了眼里。
幺弟想要什么，他心里清楚——万幸，他与通天喜爱的，不是一样东西。
玉微对通天略一颔首，也没多客气什么。
走上前一步，他先对鸿钧躬身一礼，随后来到水边，自袖中探出手来——荷叶儿下幽静的湖面上，泛起一阵涟漪。荷叶摇动，随后响起的是破水而出的声音。
一根完整的藕，通身雪白剔透、纤尘不染，浮于玉微身侧。
将袖敛起，玉微又退了一步，对鸿钧道，“弟子已挑选完毕，谢师尊恩典。”
“……”
看着玉微选完，通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忍不住地微微勾起唇角，上前一步采下了荷叶，心神愉悦地干脆一个鞠身对鸿钧道。“谢师尊！”
咽下嘴里的一口荷叶茶。
鸿钧把茶盏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拍了一下双手，水里残余的清气应声向上。
那清气升腾汇聚、在三清与鸿钧的目光中，化作了一颗略显虚幻的莲子。
看着看着，三清注视莲子的目光都有些微变化。
那是一种……不逊色于巫神精血对他们的吸引力。
轻轻掐住了掌心，玉微心中若有所思。
渴求完整的本能在驱使着他上前，但他心中想到的却是之前鸿钧说过的——‘与通天伴生之魔气，为师现下也有计较’。
玉微觑了一眼长兄的面色。
老子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睫毛半掩着琥珀色的瞳仁儿，似醒非醒。
心中稍安，玉微收回目光，与老子一般，收敛了心神不再去看那莲子。
于是一时间，还光明正大注视着莲子，竟只剩下了通天一个。
三个弟子各自的表现，鸿钧全都看在眼里。
他唇畔的笑意放大了些许，环指一拨，虚悬于半空的莲子便轻轻巧巧地跳进了通天的掌心里。
“师尊？”
本能地接住了莲子，指尖猛地收拢，却在拳头将握未握时又停了下来。
一瞬间，通天的神情有些茫然，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瞬，他的眼神便又清明了起来，托着莲子将手送出去，开口道：“师尊！……”
“这青莲子是为师与你的，你且收着罢。”
通天一言未毕，便被鸿钧打断了。对通天这么说了一句，他示意小徒弟去看他两位兄长：“不必与你两位兄长打抱不平。将这莲子与你，也是他等心意。你将它炼化，会对你有所裨益。”
随着鸿钧的引导，通天的目光越过老子，定睛在玉微身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手指慢慢收紧、将青莲子握在了掌心。通天抿唇，扭头不再去看两位兄长，抬头对鸿钧道。
“弟子遵命。”
“嗯。”
再次端起茶盏，杯中香茗仍然微烫适口，偎得盏壁是一片暖意。
鸿钧对三个弟子道：“三百年后，为师于问心殿开讲。除去听课、修炼的时间，你等尽可以随意行动。”
说到这里，鸿钧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玉微，又加了一段。
“不周山脉吾也令和素肃清、并时时巡查。为师保不了洪荒安宁。但这不周山脉，为师还是可以护得它暂时无虞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莲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