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亲爱的，别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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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黑乎乎、圆滚滚的一团，风驰电掣地、结结实实地、令众仙官犯愁地撞在九重天上凌霄宝殿那八个仙官也环抱不来的门柱子上！
一阵地动山摇、云雾急滚之后，两个值守小仙官东倒西歪地爬起来，扶正发冠，愁眉苦脸地对着云雾中还看不见的人影不断揖手：“于菟神君，小仙拜托您了，拜托您了，带着您的蛋到远点的地方玩吧。”
银蓝色身影于云雾中嗖然出现，转眼落在凌霄宝殿辉煌巍峨的大门前。
来人睨着那正撞了门柱子的罪魁祸首，脸色似有几分喜意，毫不理会那哭腔的小仙官，反而自言自语地说：“嗯，速度越来越快了，我都快追不上了……”
“于菟神君，您的蛋撞门已经撞了一万年了！”两个小仙官中年龄较大的那个一揖到地，忍无可忍地说；“您的蛋从五千年前只能将门柱撞得微摇到现在能撞得整个凌霄宝殿晃三晃，实在是进步飞速，一日千里啊。拜托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换个地方练你的蛋。如果这门柱有失，不光是小仙，神君您也是要被玉帝责罚的啊。”
“我的蛋就爱撞这门柱子。”蓝衫神君斜睨了仙官一眼，漫不经心。
小仙官跺脚正要继续罗嗦，忽觉面前金光大作，只见那原本灰溜溜硕大的石头蛋凌空飘起，坚硬的蛋壳竟然发出咔咔咔的破裂之声。
蓝衫神君站在蛋下，仰头盯着石蛋似惊似喜竟然傻掉了，薄唇半张，本来俊美无俦的脸庞一下子被扭曲拧做一团。
空中乌云凭空出现，连续两道惊雷打下，一道劈在蓝衫神君身上，一道劈在石蛋上。石蛋受不住巨力一下子砸在蓝衫神君脑袋上，已被雷电劈得如一截枯柴的蓝衫神君下意识捧住石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石蛋终于完全裂开，粘稠汁液横流，一个丑得天怒人怨的黄毛小鸟浑身湿透地从蛋壳里探出头来。
小眼睛左右一瞧，便看见蓝衫神君炭黑且布满黄色蛋液、狼狈又傻瓜般的脸。小黄鸟恶狠狠地用初生的尖喙毫不客气地叨在蓝衫神君脸上。
蓝衫神君痛得一哆嗦，双眸泪如雨下，唇角却扯着大大的微笑。只见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小黄鸟稚嫩的小身子，哽咽地说：“亲爱的，别闹！”
1、
“为什么？！为什么？！”本鸟在心中默默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下界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中有个叫地球的地方呢？”
那鬼地方有个热门游戏叫足球，好多人追着一个球跑，于是九重天上的小仙朗们便追着一片羽毛漫天乱跑，还组建了繁多的队伍，美其名曰“仙羽”比赛。
那地方的足球队都有啦啦队，其成员美其名曰“足球宝贝”，于是一帮子思春的小仙娘们便有样学样地组建“仙羽”啦啦队，并把成员美其名曰“仙羽宝贝”。
悲催的是，现在，本鸟正在极力游说几个“宝贝”让我也加入“宝贝”中的一员。
一朵才转了仙身不久的月季花叽叽喳喳地跟我说了一大通入队测试要求，我听得目瞪口呆。
“非要这么做？”我问。
“非得这么做！”对方斩钉截铁。
“万一是个仙师，我冲撞了怎么办？”我又问。
“那是你自己的事！”对方无耻地答。
“万一……万一是个小仙郎，他……他当真了怎么办？”
对方捂着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笑着答，“咳咳咳……放心，这个可能性很小！”
“万一……”我还有好多个万一没问呢。
“不做算了，你不会唱不会跳，胸不大，腰不细，反正我们也不觉得你能成为合格的 ‘仙羽’宝贝。”
“别别，我做，立刻做。”想到须弥山中等我救命的小黑蛇，我点头如捣蒜。
惶惶然来到园子入口，口中默念台词，紧张地想着等下怎么才能完成任务。要哭、要悲情、要谴责，还得让人家请我喝杯果子露表示不怨我。天啊，到底我是做了什么虐啊？
心思正转着，突见一男一女两位晃瞎我眼睛的漂亮仙郎仙娘走了进来。那女仙身姿曼妙，面容冷艳，一袭厚重的裘衣后面拖着九条明晃晃的大尾巴。九条狐尾，难不成是我那天上地下仅有一只的九尾狐便宜姐姐？
我盯得正入神，后方宝贝们已经在猛咳嗽提醒我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奈，只得放眼望向九尾狐身边的小仙郎。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发髻如墨，银蓝色衣衫轻飘间，眉清目亮，此刻正用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疑惑地看着拦在他们面前的我，干干净净好一派俊朗仙气。
我磨了磨后槽牙，他母亲地，别以为你化了仙身我就认不出来你那身虎皮！我明显感觉到一颗鸟心蹦达得更快更急了。
扯出块帕子揉上眼角，我咧嘴一声哀嚎，面前两个美仙人明显被我吓了一大跳。
我敏捷地向前扑进那小仙郎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襟哭喊道：“你怎么能背叛我？你说你几日就来找我，可是却一去不回。枉我为了你忤逆父母，枉我为你差点哭瞎眼睛，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负心郎，我知道我比不上高贵的九尾狐，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仙力不济，可是你看在家中孩儿都已经满百岁的份上，就回心转意，跟我回家吧。嗷嗷嗷啊……嗷嗷嗷……”
哭嚎间，我偷偷瞄到那九尾狐脸上忽红忽绿煞是好看，咬着牙似乎想吃了我似的。
而那小仙郎却迷惑地盯着我的身后，我一惊，这才发现心里激动之下，这仙身用得还不是很熟练，后面十三色尾羽竟然化出原形来。
我讪然扯回尾羽，继续我的嚎哭大业。
哪知这仙郎突然对着我展颜，柔软了他整个五官的微笑晃得我目眩神迷。他无比宠溺的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摸摸我的头，像逗孩子似的，甜蜜蜜地指着那狐狸对着我说：“亲爱的，别闹！这是咱姐。”
我如被人突然掐断脖子，嚎哭噎住，这他娘地究竟是什么情况？
地球人一骗人就爱说“亲爱的”，怎么这老虎也会说？啊，不对，我是说，这老虎怎么会叫我“亲爱的”？
浑浑噩噩被这老虎拉着坐在一棵老桃树下，老虎一手摸我的头，一边和狐狸交谈，还不忘让园子里的小仙官给我一杯琼脂仙露。我悲愤地看着远处“宝贝”们向我竖起大拇指，并悄悄示意我，让我别忘了明天参加第一次训练。
2、
本百灵鸟一万岁了，悲催地才刚刚能幻化成仙身。
据说我们须弥山中的百灵鸟先祖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遗留的一缕心头血化成。因为仙力高深，所以幼鸟幻化成仙身的时间也特别久。可是，无数岁月流逝后沧海桑田变来变去，我们百灵鸟家族的大神血脉早就淡得连个影都没有了，十几万年都没出过一个仙力高深能在九重天占据一席之位的鸟了。据说我这个长了十三色尾羽的小百灵鸟倒是还有点希望踏入大神行列，可惜，目前本鸟还资历尚浅。
一万年前到是有个鸟进入了九重天，那就是我那号称美得惊仙人泣鬼神的娘亲。娘亲少年荒唐，未婚先生了我之后痛改前非，迅速迷住了九重天上的青华帝君，抛弃了嗷嗷待哺的本鸟，给一帮小狐狸当妈去了。
虽然一万年没理过我，可是我赖着脸来求她让我进九重天的“海荒承平”园学习时，娘亲倒是出了大力气给青华帝君灌迷汤，让他把我弄进了九重天上的小仙郎小仙娘们都趋之若鹜的“海荒承平”园学习仙法妙术。
进园前一天，娘亲抚着我的尾羽犯愁地说：“芙蓉啊，咱们要正确看待自己，你年龄大了，容貌又不美，个性又不温顺，所以在园中好好学习本领，可千万别和那些小仙娘争强斗貌。要想斗貌，待你两万岁后再说，我们百灵一族都是后发制人，为娘我就是两万岁后才慢慢变得这样美的。你最好挑那儍一点没人抢的小仙郎，抓住他的心，嫁入他的家，以后凭你的容貌，你我母女也好能在这九重天上长长久久团聚下去。”
“嘿嘿嘿”我讪笑着，转身入园，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怎样才能加入“海荒承平”那最最著名的“仙羽宝贝”。
如果我的娘亲知道我不仅要和小仙娘们抢，要抢的还是那个万人迷的于菟小仙郎，估计她宁可抓掉我的尾羽也不会让我进园子来丢人现眼。
当我这一万岁的老鸟和一帮子百岁到千岁不等的年轻小仙娘们比试过跳舞唱歌、朗诵奏琴之后，我扶着老腰，目瞪口呆地接到了终极任务。那就是，对着进入园子的第一个男仙，无论老幼美丑，均要演上一出苦情戏。要求是，台词必须念完只能增多不能减少，对方不但不恼还得招待我一杯果子露。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让我苦逼了一万年，突然想给我点福利了，居然让我一下子就撞上了目标，还莫名其妙地完成了任务。
我傻呵呵地看着面前正和九尾狐温声谈天的于菟仙郎，哈喇子在心里流成了河。
他的脸可真周正，一点都没有小老虎时候的胖嘟嘟，鼻子是鼻子，嘴是嘴，棱角分明极了。尤其一双眸子，好像把银河揽了进去，星光熠熠，让人不由心驰神往。他的声音可真好听，琅琅润润，如清风明月至心间佛过，弄得我心上痒痒。
兀自发呆间，忽觉于菟的手又抚上我额头，我发觉对面九尾狐的脸色已像须弥山中那一架老黄瓜的颜色，青中带黄，黄里有青……嗯嗯，煞是难看。
于菟的声音缓缓漾开：“青青仙子对吾的厚爱，吾甚欣喜。怎奈，今日方知原来家中孩儿已百岁。吾虽顽劣，但也不忍抛弃糟糠稚子。日后，吾仍将视仙子为姐姐。”
青青冷哼一声，我只觉遍体生寒，她冰脆冰脆的声音传来：“仙羽宝贝们的把戏尽人皆知，仙郎是欺我不知你这是用这只傻鸟做挡箭牌吗？”
于菟抬手揉了揉鼻子，仿似十分无奈，斟酌了一下方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哦，原来你知道。”
青青登时气得好像要化出原形来，九条长尾竖起，似乎要将于菟扑在身下。于菟却不为所动，笑意宴宴，青青绷不住就泄了气，狠瞪我一眼风一般转瞬离开。
我望着旋风的尾巴，一句叹息出口：“可惜……”
“可惜什么？”有人接口。
我悠然长叹：“可惜看不到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九尾狐冲冠一怒为仙郎啊！”
“……”
半天没听到回答，抬眼，正对上对面于菟似笑非笑却冰凉异常的眼光，心中一颤，嘿嘿讪笑半天，还是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我喜欢你。”
于菟盯着我默默了一瞬，慢悠悠起身，弹了弹无暇袍袖，淡然开口：“将我家已满百岁的孩儿抱来我看！”
说完，这老虎就施施然转身走人，留下我抓心挠肝地苦思，我幻化成仙身不过几日，上哪找已满百岁的小儿去？
3
自此，本鸟不是在追求于菟，就是在去往追求于菟的路上！
每次比赛一结束，一大堆围着于菟送礼物的纸鹤里，一定有一只显得特别疲劳，那是我的！因为它带的东西太多了，无论是送吃还是送穿，我绝对都量大份足。
如果是送吃的，那一定是亲赴地球学来的手艺，东海龙肉糜加西天脆竹笋外面包一层琼脂云切成一片一片摆成心状，美其名曰爱心寿司。而且，于菟身边的朋友见者有份。
如果是送穿的，绝对是和织女姐姐学的最最繁复昂贵的玉蝉艳冰锦，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织的，从内衣、内裤、外衣、外裤、围巾、帽子整整一大套。这个做起来太耗时，于菟的狐朋狗友们人手一套不现实，于是我一人给他们做了一副鞋垫。每当想到众小仙郎各捧一幅鞋垫时的表情，我就想缩起鸟脖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若说对于菟围追堵截，我称第二没有小仙娘敢说第一。只要于菟在园子里，我抽抽鼻子就知道他在哪里，谁说鸟就没有个好鼻子的？
一次，他躲在个没人的地方野浴，赤身裸体被我堵个正着。一向风光霁月的于菟终于长叹一声骂道：“该死的玄溪，那年要不是跟你去须弥山，怎会惹这样一个冤家回来！”
“咦，你记得我。”我乖巧地奉上我新作的衣服。
“不就是那个差点葬身黑魔龙口中的小百灵嘛。”于菟没好气。
我点头，嘻嘻笑着接口：“对对对，就是你救了我，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只猫呢，趴在玄溪上神身上不下来。对了，你还记得那只小黑蛇吗……”
“你到底要怎样？”于菟不耐烦打断我。
“报恩啊，以身相许。”我眨眨眼，不害臊。
“拜托了，别让我后悔救你。”于菟准备走了。
“别走，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从你救我那一天，我就想着有一天幻化成仙身就来找你……”我扯着于菟的袖子急着表白。
可惜，于菟化成一阵风，吹没了。
此后，无论我如何追求，乃至于菟的狐朋狗友全部都被我收买兼感动，可是于菟神君本人却总是在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用一双无澜深眸斜睨着我，冷冷扔过来一句：“家中孩儿又增加百岁了吧？”
一众围观仙郎一万年来对这段典故已经耳熟能详，可是每每听过仍然笑得打跌，直追着我要看我生的小儿。每次我面红耳赤之际，于菟却悠然飘远。
不知不觉，竟然就这样追了一万年。当年跟我一起追着于菟跑的小仙娘们早已各自早恋去了，现在和我竞争的都是新入园的小仙娘们，我是硕果仅存的大龄女青年一枚。
当然，按照风靡仙界的地球生活方式的算法，仙界一万年求学，我也就相当于高中毕业了，很明显，我入学时候年龄已经太大了。而英明神武又睿智的于菟已经都是研究生水平且兼职助教了。于是，我见于菟的机会更加少了，唯一能接近他的就只有仙羽比赛时才能近处看看。
园子不上学的时候，我曾经回过须弥山几次，小黑蛇也终于幻化成人身了。面对着苍白孱弱的小黑蛇，我不厚道地自我安慰，我一万岁幻化成人身也不算太悲催了。不过，当我想到要不是因为救我，小黑蛇也不至于拖到两万五千岁，而且性命仍然堪忧。我心里又伤心又内疚，本想陪他两日，便也改变主意，回去继续追于菟去了。追上了于菟，即满足了我的思慕，又能救小黑蛇，我自觉算盘打得当当响。
4
三月初三，正是“海荒承平”园中那颗老桃树发花痴的时节，一园子的徒子徒孙和它一起疯了般的开花，一束束一枝枝艳得仿若火焰。
就在这一团团艳粉之上，一众小仙郎正追着一片金色的羽毛穿云射雾。只见那羽毛忽紧忽慢地被两队小仙郎灌以仙力朝对方的羽门处狂掷。场地两边，两队仙羽宝贝们随着赛况撕心裂肺地叫着、闹着。
刚刚比赛间歇，我跟着“海荒承平”的宝贝们去场地中间跳了一圈空中啦啦舞，此时再无力气尖叫，只得用眼光追随那云朵中闪着金光的身影。
今日于菟没有穿他最爱的银蓝色，而是穿着统一的月白色比赛服，衣服贴身而利索，愈加趁得他人似雪砌貌若凝琼
正目不转睛垂涎着，身边忽地现出个女仙来，对我露齿一笑，霎时将满园子的桃花都比了下去。
“芙蓉，今日见你的啦啦舞又长进了不少。不过，要是能听你再唱上几句就好了，上次听过以后，我一直忘不了。”这株绛珠化成的女仙袅袅婷婷，话语间一股子天生的风流之态自骨子里溢出，弱不胜衣。
我挠了挠头，心里不爽。百灵善唱，但本鸟是开天辟地第一只百灵的后裔，轻易怎会开口？要不是上次为哄于菟开心，就是玉帝叫我，我也是不唱的。
这女仙是王母认下的第五十六个女儿，仙力高深，家世显赫，容貌出众，据说是当年曾经一脚蹬了于菟的初恋情人。
连于菟都蹬，什么眼光？！
我无数次地在心底里鄙夷过她，但是仅有几次的相处中我发现，于菟对她确实彬彬有礼，不似对我这般轻慢。想到此，后槽牙分泌出许多酸水来。
一阵欢呼传来，定睛望去，发现是于菟掷出制胜一击，对方羽门失守，“海荒承平”一方获得胜利，一时间宝贝们的尖叫震得九重天似要塌掉了一般。
我悄悄向对方球门处靠近，想近距离看看于菟汗湿的脸。
于菟正被兴高采烈的队友们环绕，忙里偷闲斜斜瞥了我一眼，我忙露出讨好的笑容。他一如往常，什么回应都不给我，转开眸光。
心里浅浅一痛，但仍是忍不住向他的方向移动。
突然，只觉有尖锐风声袭来，一金黄色光刃眨眼就袭到面前。危险来得太快，我全凭本能反映，衣袖猛震竟然未能震歪那金色光刃，匆忙中只得向后下腰，金光划破我的腰带继续飞向身后。没等我的身体着地，耳边已经听见一声柔媚的“哎呦！”。
这个该死的绛珠，干嘛跟在我身后！
我从地上爬起来，正看见于菟脸色发白地冲了过来。仅仅瞄了我一眼，他便直接冲到绛珠身边。
那个雪衣浅浅墨发垂垂的绛珠仙子啊，此刻正娇颤颤地靠在于菟怀里，肩上豁然插着一直金色的仙羽。一时间，我只觉得那仙羽似插在我心上，隐隐作痛。
“娘的，本鸟都能躲开的仙羽，你仙力高深的绛珠还能躲不过？”我在心里大骂。
于菟小心翼翼地处理了绛珠肩膀上的伤。我撇嘴，其实，那点伤，以她自己的仙力，不过一个仙术就能医好了。倒是刚才那仙羽若真的插入我眉心，那可是我这仙身的死穴，是要死翘翘的。
我怒目去找掷仙羽的罪魁祸首。哇，也是个唇红齿白风流小仙郎啊！似乎是只青狐狸？嗯，是青青她哥？好像，也算是我的便宜哥哥。
“芙蓉！”便宜哥哥也白了张脸，急急冲到我身边，看我鬓发散乱、衣衫半敞的样子脸上不知怎么竟红了起来。
只见他左手一个诀便幻化了件云衣罩在我身上，对着我一个长揖到地，焦急地解释：“芙蓉，伤到没有？真对不起，刚刚输了比赛我一气之下灌了仙力进仙羽里随手一丢，不知怎么就掷去你那边了。”
这小仙郎还真不错，虽然办了错事却不推卸责任，言语诚恳，我喜欢。于是我咧嘴对着青青他哥一笑：“不妨事，反正没伤着。”
“伤着的在这呢，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于菟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诧异转头，看见于菟正搀着绛珠的手臂，冷冷地望着我和青青他哥。
“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干嘛拿看仇人的眼光看我？”我在心里大吼，可是这些话却一个字也不敢在于菟面前说。
“是我的不对，我给绛珠仙子道歉了，是打是罚，任凭仙子处置。”青青他哥也不含糊，声音朗朗，是个有担当的小仙郎，我看得直点头。
于菟看着我俩冷冷哼了一声，眸光一转，挺拔的身躯俯下去，亲密地在绛珠耳边小声低语了些什么。然后只见绛珠脸一红，娇娇嫩嫩地对青青他哥说：“你和于菟打一场吧。”
这是于菟要给绛珠出气啊！我只觉得双目锥心刺骨地疼得睁不开，只得化作一阵旋风跑了。似乎，这是第一次于菟在面前我却舍得走了。
5
办了离园手续，我空着双手，化出原形。十三色尾羽轻展，便离了九重天直奔老家须弥山。
空中盘旋着，看见小黑蛇在他乌漆麻黑的巢穴里练功。他看着空中的我傻笑，我问：“看什么，不认识了？”
小黑蛇脸一红，轻轻答道“你两万岁了吧？果真漂亮得我不敢相认呢。”
对他说的话我一向不太在意，只是摊着双手叹气说道：“对不起了老朋友，我拿不到于菟心口的一根毫毛，只能帮你另想办法了。”
小黑蛇脸色越加的苍白了，半晌才安慰我道：“没事，有你陪着我，我就很满足。”
他的样子让我心里难受。当年在须弥山我和小黑蛇在山中游玩，是我不小心触动结界放了黑魔龙冲出魔域，重伤小黑蛇，生死关头要不是于菟救我，我也早就成了一滩龙粪了。
第二日小黑蛇去练功，我懒洋洋趟在巢穴里发呆，无意中摸到腰间佩戴的扇贝形玉牒。话说这东西也是仙界一众无聊仙人们模仿地球人的“手机”而制成的，尤其风靡互相发什么短信。好好的传音纸鹤不用，非要在这传讯玉牒上辛苦写字，难道是因为“我爱你”写出来比说出来容易？
反正，当年我跟风买了一对，一个送给于菟，一个一直配在腰间。可这几千年过去了，我给于菟的留言他从来也没有回过。估计他早把这东西扔了吧！
盯着玉牒，眼睛里不知不觉就下起雨来，手里缓缓写了一行字过去：“老虎，卯日星君今天心情好吗？他洒的阳光好不好？”
“下晌有比赛吧？记得换我给你做的鞋子哦，那个又轻又软得很呢。”
正写着，突然玉牒发来嗡嗡响声，我手一颤，激动地看到玉牒里破天荒地被回了几个字来：“不劳费心。”
天啊，于菟竟然没有扔这个。一时忘形，我噼里啪啦地写：“比赛完了会饿吧？我给你送寿司，送凝露水吧。”
于菟断然拒绝：“不要！”
我这才想起我已经回家了，颓然望着玉牒，什么都不想再写了。
盏茶的功夫，于菟居然又有留言：
“下午比赛不来吗？”
我迟疑：“不来了……你想我来？”
那面回得很快，：“太好了，终于能清静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满场都是人，怎么我去你就不清净了？我知道，现在你有了绛珠，看我更烦了。放心，我不去碍你的眼。”我愤愤。
“我知道我没有绛珠漂亮，没她性格好，没她有家世，可是我对你的真心，你一点也没看到是不是？我给你送的吃的，你全都给别人了。我给你织的锦，你从来都不穿。我辛苦弄来去下届的通行证，你永远带着别人去。你知道我在九重天没什么亲朋也没什么钱，给你那些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帮上仙们干活换来的！我真是儍啊！”
还没写得爽，那面已经飞快的回了一句：“玉帝保佑，终于知道自己傻了。”
恨恨扔掉玉牒，我再不想理那只贱老虎。
可玉牒不断的响，我又实在忍不住，拿起来定睛看着：
“怎么回事？你没在园子里？”
“在哪？”
“在哪？该死的你倒是说话啊，在哪？”
“说话啊。”
“说话啊。”
我手贱，忍不住回了一句：“回须弥山了，再不回园子了。”
“怎么没跟我说就走了？”于菟问得好奇怪。
“你都和绛珠那样了，我难道还能死乞白赖插在你们中间？就绛珠那点伤，你就为了她和青青他哥打了一架。可是我呢，那仙羽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不也眼都不眨？要是再不有点自觉，我就是天蓬元帅他们家生的了。”
“哼哼，你也知道差点要了小命啊，我看你和那个罪魁祸首相谈甚欢呢！”
我无语
于菟继续： “你都说完了吧？现在轮到我说了吧？”
“谁不让你说来着。”我撇嘴
“我从小跟着玄溪上神长大，上神待我如父。可惜他娶了个四海八荒最不着调的女仙当老婆，那女人真是把我吓怕了。而你身上，就有那女人的影子。脸皮厚，韧性强，认准目标百折不回。你说我不吃你做的东西，那么难吃你让我怎么吃？量又大，我不想噎死。你做的衣服，内衣穿着不舒服，外衣又晃眼。你给的下届通行证，全都快要到期了才偷偷塞给我，我只好随便抓个人就一起下届。”
“你这鸟真的很烦，一般的小仙娘缠我顶多缠个两三千年，可是你这都缠了一万年了。我心里忍不住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少年。有时候看见你伤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反正第二天你就又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而绛珠和你不一样，她比较柔弱、心眼小，爱哭。其实我没有什么和小仙娘相处的经验，我不知道怎样拒绝才能不伤人心。”
“行了，别说了，我明白了，祝你和绛珠百年好合。”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个屁！”于菟竟然骂人？
“我明白了你是不忍心拒绝我，这是最后一次跟你说喜欢你，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死鸟，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眼泪流的哗哗的：“死老虎，以后我再也不会气你了，再见。”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一定要我说我喜欢你，你才明白吗？”
捧着这一句话，我如被雷击。
“笨鸟，我说我喜欢你，你看到了没？”于菟又打过来一句。
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心慌得直哆嗦，忙问：“你不是喜欢绛珠吗？你不是说不忍心拒绝我吗？”
“老天，我怎么看上个这么笨的！”
我不服气：“那你还为了她跟青青她哥打架呢！”
“傻子，那是为了你！你差点就丢掉小命，我气得要打他一顿。你还没心没肺地和他说笑……”
我揉揉脸，一股狂喜从脚底直冲头顶，嘴咧得怎么也合不上。
“你躲哪了？你没在你那鸟窝啊。”于菟问。
“啊？我在蛇窩呢。”
“你又跟黑蛇混一起了？要是我不要你，你是不是就跟他过日子了？”
“差不多。”
“差不多个屁，快点出来接我。”
“啊？”
我惊跳而起，冲出蛇窩，只见半空中一个穿着银蓝色长衫的俊俏小仙郎正对着我瞪眼睛。
6
我心里乐开了花，只觉得活了这两万年，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快活过。
可是，是什么东西冰凉地缠住了我的脖颈，让我窒息无法动弹？对面于菟的脸色也一下子煞白了起来。
我奋力侧头，小黑蛇凉腻的脸贴上我的脸，我怔住。
“于菟，当年你打伤我黑墨龙，现在是还债的时刻了。”黑蛇口中吐出冰凉的话语，粉嫩的舌头似邪恶的蛇信，表情阴险而诡异。
“黑蛇？”我不甘心地叫, “你太不厚道了，我这辈子就今天最开心，你怎么能这时候捣乱……”
“我不是黑蛇，我乃魔界七太子，两万年前你们打伤的黑墨龙与我乃一体。打死了他，也就重伤了我，让我两万年不能回魔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垂，危险地说：“芙蓉，念你我两万年交情，你让于菟将他的骨精给我一滴即可，我便放你们一起去双宿双飞。”
“一滴？即便于菟真身是洪荒异种，可是几万年仙力也未必能凝聚一滴骨精。给了你，他哪还有命在？你不是说只要我拿一根于菟心口的虎毛即可治你的伤吗？你骗我……”颈上力度突然收紧，我被掐得几乎要伸出舌头。
“你放开她，我给你。”于菟伫立半空，没什么犹豫。
“拿来！”黑蛇身上的气机大胜，皂袍无风而鼓涨。
于菟长叹一声，看我的眸光漾着星星点点我从没见过的宠溺：“芙蓉，我真后悔。后悔不该看你围着我蹉跎度日，弄得现在被人挟持毫无还手之力。要是早点跟你表明心意，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于菟，别惺惺作态了，想想你自己的命吧。给了我骨精，找个地方疗伤救回条命还是可以的。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一过，我立刻让这傻鸟香消玉殒。”黑蛇毫不放松。
我望着于菟，拼命的做出口型：“不要，不要！”
可惜，于菟这只老虎此时倒干脆了起来。
盘膝空中，只见他双手掐了个擎天诀，右手食指点向眉心，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了下来。足足一刻钟，一滴浑圆的凝液散发着浓郁的幽香集聚在他指尖。我知道，那就是几十万年也碰不到一只的翼虎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天地至宝——“骨精”。就是玉皇大帝死十回，这东西都能让他活过来十回。可是于菟目前的年纪，被抽出这一滴来必死无疑！
我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哭喊，贼老天，让我欢喜一下会塌吗？会塌吗？我惹的祸为什么要用于菟的命来还？
黑蛇盯着摇摇欲坠的于菟仰头狂笑，化作一阵黑风卷走骨精尚不忘在于菟胸口重重印下一掌。
我眦睚欲裂，扑过去看见于菟已维持不了原形，恢复成当年救我时那个淘气的似猫似虎的样子。
我一手抱紧于菟身体，一手拼老命拔我的尾羽，嘴里不忘骂他：“你个死老虎磨磨唧唧一万多年才喜欢上我，怎么人家要你死你又这么痛快了？你才是傻瓜，大傻瓜，抽了骨精不是就任人宰割了……”
“亲……亲……爱的，别……哭……”于菟还有意识。
太好了，我一口鲜血喷出，手里终于抓下了尾羽。我们百灵一族的尾羽连心，尤其是我这同样也是几十万年难见一枝的十三色尾羽，所蕴含的正是盘古大神当年的一缕心血。四海八荒，也只有我这根尾羽能救于菟了。
我毫不犹豫将尾羽插进于菟心脏，十三色光芒大盛，尾羽渐渐消逝在于菟心口。
我一口气再也憋不住，灵体崩射成无数银光，星星点点地满满游弋在于菟身侧。
于菟已被我瞬间的动作惊呆，我的意识在银光里犹狠狠骂着：“于菟，我恨你，你早点说喜欢我多好。”
于菟突然一声虎啸：“玄溪，你他娘的怎么还不来，她快散了，快散了……”
吼到后来，呼啸中夹杂着号泣，我真有点听不下去了。
幸亏这时一个动听清脆、带着委屈的声音传来：“玄溪去抓黑蛇了。”
“快救芙蓉，快救芙蓉。”于菟吼得地动山摇
我很想告诉他，别叫了，我还想多看他几眼，不想就这么被他吼散了。
可惜还是散了，恍恍惚惚记得出现了一个绿衣女仙，她捧着个黑乎乎的石蛋一样的东西递向于菟，讨好地说：“这是我刚从老凤凰家三闺女的表弟的七舅姥爷家的外孙女的姨夫家里偷来的蛋，虽然不好看，但是正好能盛了芙蓉散开的魂，慢慢温养个十万八万年，芙蓉就能回来了。”
“不要，这蛋太丑了。等我温养出来，于菟会又不要我了！”
那是我最后的意识。
7
自从在蛋里恢复了意识，我就一直致力于撞玉帝凌霄宝殿的门。
谁让玄溪那贼婆娘是玉帝老儿唯一亲生的女儿，就因为她让玄溪陪她去偷蛋才迟了来救我和于菟。
问题的关键是，她还偷了那么丑个蛋，害得于菟每天抱着这蛋受尽嘲笑。
终于，玉帝不负有心蛋啊！进了这蛋才一万年，本鸟我就撞出来了。可是我低头看看自己那瘦小干瘪奇丑无比的鸟身，再看看已经成了神君越发丰神俊朗的于菟，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用尖喙叨着于菟的脸，恶狠狠地骂：“早点说喜欢我会死吗？会死吗？我追了你一万年，又在蛋里呆了一万年，还得一万年才能化仙身，再有一万年才能便漂亮。人家小仙娘千岁就谈恋爱了，为什么本鸟谈个恋爱就得五万岁？！嗷嗷嗷……”
于菟也不拦我叨他，就是一直傻傻地捧着我笑，嘴里还一直说着：“亲爱的，别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亲爱的，别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