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长 不为妾》懒人执笔

6、认亲

　　庆都的天气最近有些奇怪，时而晴朗，时而阴雨连绵，总是连接着来，当然，这种天气是影响不到贵人的出行。晴朗时，呼友唤朋游山玩水；微雨时，三两好友青梅煮酒，也是乐事。昌平郡主是大皇子，现如今的平王嫡幼女，平王子嗣比起皇帝来就差个千里万里，庆皇有子十六，女儿二十，大皇子与十六皇子年岁相差起来足有四十。平王庆照有二子二女，只有长女是庶出。
　　平王胎中带毒的缘故，身体不是很康健，一到时节交替，乍暖还寒，这身体便受不住。常年卧病在床，从小喜爱书籍。善字画，尤爱下棋，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昌平是平王手中掌上明珠，当年‘救人不成，差点被卖’的壮举，让大皇子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天真，那时，阴了歹徒全家的秦倩就进入了大皇子的视线，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庆照在某些程度上甚至取代了秦倩父亲的地位。言词都是可以利用的，利用它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这是平王给秦倩上的第一堂课，有时兴趣来了，平王会带着她们去市井走走，观摩他人，赌徒、偷儿甚至是清倌、青楼妓女，平王就是这么任性的人，他不会考虑三从四德，不会考虑女则女戒，他对于他人的内心总是抱有好奇心。
　　“照伯，看看，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淘来的，我也打棋谱试了试，比较有趣，不过是残本。”秦倩很随意的坐在平王对面，毫不客气的自己倒了杯茶。“照伯，大凡女儿家都不大容易出门，您看，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喝完一口茶，谄媚的对着庆照笑道“照伯，小的这小小要求，您准不准。”
　　书桌后的庆照看着这个毫无廉耻的奸诈小人，简直要气笑了，等等，“你找到一本残本？”
　　“幸不辱命。”秦倩学着小厮打了个千。
　　“一本残本就想出游，还想带着我女儿，汝真是胆大以及。”庆照端正脸色，严肃的批评对方的胆大妄为。
　　“主子，郡主身边的清风来了。”书房里外传来小厮的大声禀告。
　　“进来。”庆照瞪了一眼瞬间高兴起来的秦倩。
　　“大爷，郡主说……说，”清风哭丧着脸，跪着说:“大爷您再不同意，郡主就把您府里的棋谱通通送给秦大小姐，送不掉的就丢井里淹了，让您赔了夫人又折兵。”清风不敢停顿的一口气说完。曾经有小厮不注意，毁掉了一本难得的孤本，清风是再也不想回想那个时候。
　　“真是唯女子有小人难养也。”庆照不得不赞叹圣人的伟大，不得不点头同意，“好吧，我允了，但只能在附近的西边皇庄，那龙湖山温泉不错，也可去那解解乏。”
　　“多谢照伯。”秦倩立刻站起身福了福身，兴冲冲的走了。庆照无奈的笑笑，翻开手中的残本，真是又气又乐，这哪是什么残本，不过是郡主与秦倩一局快手，打乱了步法而已。
　　马车里昌平甚至想放声高歌，“倩姐儿，你说父亲能看出来吗？”
　　“照伯英明神武，哪里会不知晓。”秦倩兴奋的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及笄之前，虽说出门不算多，可也总能出个几次门，越大反而越难出门了。”
　　“别人家都是越大越出门，你家，真是不说也罢。你看看你的名声，在京里只有貌美的声名，哪个当家主母会要这样的儿媳啊。”昌平真是越说越气愤，“你这个榆木疙瘩，为着你祖父，为着秦府，你忍了多少气。”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都是闺阁间的小事，也不大在意。不过，这次我倒真不想忍了。动不了她，打疼了她也是可以的。”秦倩招招手，昌平瞬间亮起眼神，轻轻的把头凑凑了过去，听着耳边的私语，越听越开怀，直到拍手称妙，“那你那个妹妹呢？”
　　“嫡庶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十分正常，不过，她找的常常都是一些小麻烦，倒不好出手，现在就更不可能了。”秦倩笑着说：“今天母亲就被宣进宫去了。”
　　“没有你，她可要丢大脸了。”昌平靠着她，“你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好人家。倩姐姐，当他们抛弃你，你就只有你自己了。”
　　“就看背弃到何种程度了，到我忍无可忍，那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要么顺从，要么……”秦倩短暂的深吸一口气，“我应承你，无论到何种程度，都会尽力生活的更好。”
　　女子么，不到毫无退路，就不会誓死一搏。越是聪明的女子，越不想改变现状。现有的状态花费了秦倩数年的心血，既有一定的地位，又不会过于出挑。能生活的轻松再好不过。
　　秦府的这一天十分的混乱，有人在府外哭着认娘，房门小厮越问越心慌，可在仔细一看这女子的面容，这是要攀咬老夫人身上啊，小厮客气的请这名女子进客院等待传唤，可这名女子立刻呼天抢地，大喊着秦府要杀她，只因秦府老夫人或许是她的生母。这句话引起轩然大波，附近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小厮急赶慢赶到内院去请示夫人，可夫人这会儿已经进宫去了，留下来主事的是周妈妈，周妈妈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又连忙请示了老夫人，陪着老夫人一同前往。
　　门外的女子看见老夫人走了出来，满眼泪花的扑过去就抱着老夫人的大腿哀哀叫娘，老夫人脸色铁青，喝令仆从拉开女子：“汝是何人，何以攀咬老妇？老妇只有一女，是大理寺卿嫡长子夫人，汝莫要在门前惹上官司。”
　　那名女子，满眼依恋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可还记得虞城江府吗？您怀胎八月生下您所谓的长子，奴家长您的长子一刻钟。听闻，您怀像极好，您的长子便如同足月出生，如若不是您的亲表哥，奴家的父亲喝醉时告诉我，他的儿子正在京城享受富贵，奴家怕是永远不了得知了。相貌为凭，八字为证，父亲口述，奴家难道还不是您的女儿吗？”女子越发哀切的哭泣，尾音因为音调的拔高显得十分尖锐、突兀。
　　门口一片寂静，指指点点的人就越发的多了，大周氏这时清楚的知道，这女子要毁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命根子。
　　老夫人气的脸色通红，手指颤抖个不停，“胡言乱语，老妇本来不想为难，老妇既无虞城表兄，且也不识得你，我儿身为文官，却慷然上战场，保家卫国，现下被人莫名攀咬，简直欺人太甚，来呀，把她锁去公堂，辨明是非。”
　　这名女子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摇摇欲坠，突然，把包袱里的画像展开，在众人面前举了一圈“这是二十年前奴家父亲画像，大家尽管拿去辨明年岁，奴家从没见过公子，也从没来过京城，不知公子长相如何，奴家的同乡也因和她娘亲长相酷似，才明了自身。奴家这一去，恐被屈打成招，望各位好心壮士向八大胡同长福客栈刘丫告知，奴家认亲不成，反遭诬陷，就要命丧于此了。”
　　说完匍匐在地，大哭一声，“今含冤莫白，唯有一死明志。”，语音未落，便冲向门前石狮，血溅当场。
　　不少人看得脸色发白，鲜血顺着台阶汩汩流下，胆小的人甚至呕吐出声。
　　旁边蹦出两个看热闹的人，指着老夫人，“秦老夫人，不管这女子是否攀咬，难道不该为这女子请个大夫吗，就算不是您的女儿，好歹一条人命。”说完不顾老夫人的脸色，“我看老夫人是巴不得取这女子性命，在下不忍，可不愿这大好年华的女子就此丧命，”说完，对着边上的人抱拳“在下欲送这名女子往城中医馆，忘各位壮士为我挡一挡这些嚣张跋扈的奴才。”说完便抢身抱着这名女子往城中而去，等到大周氏醒悟过来，派人追赶的时候，人早已不知去向。
　　老夫人望着台阶的鲜血，感到喉咙一阵腥甜，天旋地转，气晕过去。
　　周妈妈此时却派了个面生的小丫鬟去找长福客栈的刘丫带到秦府来。大戏并没有完结，等着周妈妈看着刘丫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刘丫，虞城人士，有父有母。周妈妈借此恨上了诱她上当的老夫人这是后话了。
　　“主子真是，换成其他寻死的方式不好吗，这满头的血腥味多久才能去掉啊。”一马车内传来清脆的抱怨声，刚刚抱着她奔跑的壮士也换了身衣服，一刻钟之后，从街角转过来一架马车，外面两个高壮的长随，帘子也被高高的打起，一俊俏的主子带着年幼貌美的丫鬟。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竟然直接消失了。
　　此时的龙湖山烟雾缭绕，秦倩和昌平就在这里泡着温泉，三月天依旧有些冷，“倩姐姐，你这法子妙归妙，可是老夫人经历的事情如此之多，你确定会上当吗？”
　　“老夫人和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夫人有自知之明，只敢窝里横。老夫人不同，自负又自信，想掌控一切，为了叔叔，爱惜名声，所以她是一定会自己前往，”秦倩舒适的往身上浇着热水，“只要她去，就不能让她逃脱。我的大姑姑是个厉害人物，只要有这若有似无的污点，秦府家主之位就能是长房掌中之物。她想要我的命，我只好让她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