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翼》飘舞的紫色雪

46、堕之翼·46

　　蓝光渐渐消失了，重归寂静的神临台上只剩下了修伊一人。

　　脑海中无数的记忆像回放的幻灯片一幕幕走过，想到最初与亚鲁迪斯的相识。长老们吩咐修伊接待龙族新任的继承者，据说是几百年来纯血龙族里力量最强的，其神力能媲美当年龙族的赫拉斯先祖，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修伊于是听命安排了与亚鲁迪斯的会面，却遭遇了神秘“刺客”的袭击。

　　二话不说把这名袭击自己的“刺客”拿下，但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修伊扶额。

　　“不错嘛，羽族的圣天使果然名不虚传，能挡下我亚鲁迪斯的剑！”

　　索法拉亚鲁迪斯？龙族的继承者？

　　修伊暗自一惊，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家伙。乌黑的发，眼睛是很漂亮的冰蓝，好像凝结在水中的冰华，纯澈的没有丝毫杂质。炯炯有神的眼神，闪动着年轻人独有的闯劲与活力。虽然亚鲁迪斯长了一张清逸帅气的脸，但这直率的性格怎么看怎么不觉得像神族。

　　“以后我能经常来吗？”冒冒失失假扮刺客找他单挑的小子问的很不客气。

　　出于礼节修伊当然不好拒绝，却不想是为自己招惹了一大麻烦。某个无赖而且脸皮奇厚的家伙从此三天两头来找他“切磋武艺”，输了也不气馁反而更上来了劲头。

　　“修伊，你好厉害！族内的那些家伙都太弱了，几下就打败多没意思。长老们来时总跟我念叨圣天使怎么怎么强，原来这世上真有像你这么强的人啊~”亚鲁迪斯说的一脸兴奋。

　　“……”修伊暗暗腹诽，神族怎么会有这么喜欢自说自话的白痴。

　　“嘿，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对我胃口，本少爷想交你这个朋友！”亚鲁迪斯亲昵地去拍修伊的肩膀，这自来熟的性子也不知道遗传了谁。不出意外被阴沉着脸的修伊把爪子拍掉，想要甩下他走人某只黏人的赖皮龙开始在后面死缠烂打。

　　“等等，你要去哪里我也想去~~~”

　　“……”

　　“修伊？修伊修伊修伊，羽族的大美人~~~”

　　“……”

　　“呜呜呜~~~你不理我，你无视我，你欺负我~~~~~”

　　被亚鲁迪斯一路跟到了家门口修伊觉得他圣天使的脸算是被这个口无遮拦的白痴给丢尽了，没见路过的天使见到他背后这么大一只个个都瞪得眼珠子活像要掉出来一样。以致于后来龙族长老找不到亚鲁迪斯都下意识地直接来羽族找人，准保一逮一个准。

　　日子久了，修伊也只好接受了亚鲁迪斯每日的例行“骚扰”。

　　然后修伊渐渐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性格也变的开朗了许多。以前的圣天使总被形容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就算是很亲近的下属也很少见到修伊露笑。但在亚鲁迪斯的面前，不知为何修伊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与戒备，坦诚地与他交心相对。

　　也许，这就是亚鲁迪斯所拥有的神奇魔力。

　　能够轻易打破常人不敢改变的东西，虽然他本人并未察觉。

　　有这样一个朋友，好像也不错。修伊这样想着，微微勾起了唇角。

　　回头见亚鲁迪斯在折纸飞机往窗外的池塘里丢，小巧的飞机滑翔的挺远，听说是他不久前下界跟那里的人类学的。亚鲁迪斯似乎很喜欢人界的生活，真是个片刻都闲不住的小子。

　　修伊无奈地摇摇头，提笔正要将下午主持的会议资料写完，却发现稿子不翼而飞了。

　　而偏偏亚鲁迪斯在这时候好死不死地喊了一句，“修伊，你柜子里的那些纸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用它折的飞机竟然落到水里也没沉下去哎！”

　　“亚、鲁、迪、斯。”修伊面带微笑地转向他。

　　“额……你怎么了，修伊……脸色好难看……”亚鲁迪斯头顶冒汗，他其实最害怕修伊一本正经地叫他全名，那往往意味着——美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先说好不准打脸……哇靠！都说了不准打脸！！！”

　　与他嬉笑怒骂的场景，清晰的还一如昨日。

　　直到刚才，修伊都以为，这样的生活是不会改变的。

　　抬起双手，衣袖上还沾染着尚未凝固的血液，刺痛了修伊的视线。

　　不会有人再三天两头找他打架了，不会有人再与他嬉笑斗嘴了，不会有人再在无聊的时候陪他解闷，不会有人再在失落的时候与他安慰……不会了，全部都不会了……

　　他在神界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已经……不在了。

　　因为亚鲁迪斯被时空漩涡卷入，莱伊也跳下轮回之井，这场吵得沸沸扬扬的闹剧最终以两位当事人的意外身亡而终结。大祭司在谄媚地询问天神大人的伤势，其他刚才被吓得噤若寒蝉的神族也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嘘气声，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

　　没有谁站出来，没有任何人对此事发表质疑。

　　修伊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继承的圣天使之名，他肩负的羽族荣耀，他立誓要守护的这片净土，他一直一直，都那么坚定相信着的根深蒂固的信仰……

　　“天神大人，我有话想说。”

　　在巴哈姆特要屏退众神之际，底下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当众而立的修伊身上，他面色平静，看不到一点波动的情绪。

　　“圣天使想让本神还你的朋友么？”

　　巴哈姆特意料之中地打量着修伊，不露声色地微笑。

　　“修伊不敢。因为天神大人所做的决断永远都是正确的，就算是滥用权力，冤害无辜……”修伊没有说完，大逆不道的言论已经引来了大祭司的喝斥，“大胆！西鲁维拉修伊，你竟敢当众诋毁伟大的天神大人。念在你是羽族的圣天使，速速道歉还可既往不咎。”

　　“恐怕我今天道不道歉，天神大人都没打算放过我。”修伊说。

　　“藐视神法！你简直就——”

　　大祭司后面的吼叫，被一个狠狠的掌掴打断。

　　修伊冷冷地垂下手，“你算什么东西？我没跟你说话，滚。”

　　不见温度的可怕眼神让大祭司捂着红肿的脸狼狈地逃到了一旁，讨好地扭头期望巴哈姆特天神为自己主持公道。但巴哈姆特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修伊，深邃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圣天使的话你没听到么？还要本神再重复一遍？”

　　吃瘪的大祭司拿恶毒的目光恶狠狠瞪了修伊两眼，悻悻地退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修伊？当着所有神族的面，不妨都说出来。”巴哈姆特道。

　　这样问的时候巴哈姆特依然在微笑，那讽刺的笑意，有意无意挑衅着修伊忍耐的极限。

　　“关于亚鲁迪斯的罪名，我无法认同。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因为他与非神族订立了月之契？还是因为，他想要拯救自己所爱的人？堂堂的神族，以这样的方式逼死自己的同族，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正义之名，是神族高人一等的绝对威严……”

　　修伊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神，连魔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