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下一章直上三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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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险阻，困苦磨难，戚少商一路从刀枪剑戟中浴血走出，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才闯荡出这九现神龙的名号。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在这腥风血雨中练就那一颗顽强而坚韧的心，却不想时至今日，依旧是被伤的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他的浑身上下满是密密麻麻的刀伤剑伤，每走一步，鲜血都止不住的从他的身上混着雨水淌下，可即便如此，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半点儿的疼痛，只是麻木的在这片巨大而阴森的林中艰难的行走。
或许不是不痛，只是心中的千疮百孔远远胜过□□上的的疼痛。
那种胸膛仿佛被人不断用钝刀个割着血肉的痛苦，如丝，如絮，就这么延绵不断的缠绕着他，好像在他的胸膛活生生割去了一块血肉尚且还不肯罢休……
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
戚少商紧闭的牙关中挤出这早已经在心中念了千遍万变的名字，仿佛耗费了所有的心力，重重的倒在那泥泞的地上。
那冰冷的雨水被冷风带着一起灌入他的肺部，刺的他胸口生疼，喉一阵腥甜，鲜血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被咳出，染红了地面。
大雨滂沱，仿佛是从天幕中倒下。
泥水污秽溅在那英俊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哪里还是昔日潇洒不羁的盖世英雄？分明只是个心灰意冷被人除了利爪的癞皮狗。
为什么？
昔日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尽然会到如此的地步？
顾惜朝，那个心比天高的人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成为奸贼的走狗？！
为什么他就能不顾情谊痛下杀手！？
地位，权利，在顾惜朝看来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或者说，是他戚少商在他的心里，远远不如他的报负吧……
昔日的对酒当歌，把酒言欢，从一开始不过都是虚假的。这一切的一切，却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是他的一厢情愿将顾惜朝带入了连云寨，他的识人不清反倒是给了顾惜朝最好的便利……
戚少商想着想着尽失声大笑起来，“戚少商！戚少商！你怪的了谁！怪的了谁!”
那声音冰冷而空洞，就如同垂死的野兽，发出那绝望，无知而又悲痛的哀鸣。
往日那黑白分明，神采四溢的眼睛如今彻底暗淡了下来，带着满满的痛苦紧紧的合上。
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那该有多好？哪怕付出所有的代价，他也甘愿承受。
——可惜，一切都不是梦。
那断臂的痛和被出卖的痛苦，以及一干兄弟为了保护他而惨死的痛苦……
——都是真的。
几日来的疲惫，失血过多的虚弱，让他只觉得一片眩晕，所剩无几的力气也在飞快的流逝，雨水打下，让他的身体一片冰凉。
在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吧……
原本戚少商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这个念头一划过他的脑海，却让他陡然一震，他的眼皮紧紧扑闪了两下，终于在挣扎中再次睁开，一扫之前的迷茫！
阮明正等人为求他一线生机，浴血奋战的场景尚且还历历在目。
他的命是兄弟们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就这么死？他还没有报仇，还未曾问问顾惜朝为什么!残伤浴血，受讥忍痛，一路都过来了，又怎么能死，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戚少商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他挣扎着依着一旁的树杆爬起，依旧是那血衣长衫，落魄哀沉，可那双目中却燃起了痛的斗志。
他以长剑撑地，再泥泞的土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着向前，蹒跚却更坚定，只是那消瘦背影所蕴含着的寂寞寥落，却无端让人心酸……
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然而这暴雨却冲刷了大量的痕迹，成了最好的掩护，严重的阻碍了顾惜朝等人对戚少商的追踪。
所以尽管顾惜朝等人一个个身骑骏马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紧追不舍，可到此却已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了。
黝黑的草丛里不好视物，可以顾惜朝的细心机敏还是发现了隐藏于下的蛛丝马迹。
他右手微举，“停下！”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翻身下马。
急急的前行两步，果真可能见了那大树下微微残留血污，在看那一边的草木，也确实有被人压过的痕迹。几乎是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已经模拟出了戚少商再次体力不支，倒地呕血的画面……
顾惜朝的呼吸微微一窒，随机依然转身面向身后众人，对着冷呼儿，鲜于仇那微带着探究的目光，他冰屑般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戚少商中了我一记‘玉碎掌’纵然他武功内力再高，却也抵不住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此刻必然依旧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十五里以内，给我细细搜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跟在他身后的众将士无不肃然，齐齐高声道“是！”声音刚落下，人已经散了开去，训练有素的分成小队搜索。
这下饶是冷呼儿也只得嘿嘿一笑，似褒非贬“顾公子手段果真高超，相爷果真是没有看错了人。那姓戚的定然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又转过头去看鲜于仇，“咱们就来比一比，看谁找到戚少商那个龟孙子，如何？”
“哈哈哈哈，有何不可？”鲜于仇大笑间整个人已如剑般非掠出去。
冷呼儿笑着大骂一身，同样用马鞭狠抽一下。那骏马吃痛，自然是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顿时，只留下了顾惜朝一人独立于这大树下，抚摸着这粗糙而苍厚的树皮，一时间尽是默然无语。
反倒是一直隐藏了踪迹跟在后面的影卫呆不住了，“顾惜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废他一臂又让他身受重伤，如今又是围追堵截不留半分余地，你难道还真的想要让他死了不成？”
“我只不过是在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
“任务？”影卫理解不能，“你还真当自己是傅综书的人不成？这么卖力。陛下不都说了可以放他们一命？！”
顾惜朝甚至未曾转身，只是冷淡道，“你知道什么？”
影卫气结，焦躁的反复踱步，“是!我是不知道，但我清楚，就你这个样子布下天罗地网，别说戚少商他是一个人，就是神佛，也该被你折腾死了！”
顾惜朝看着沉沉笼罩在天幕中的云雨沉默不语，良久才淡淡道：“他不会死的，他若这么容易就死了，也就不是戚少商了。”
影卫不敢置信的看他一眼，像第一次认清他一般。
“你他妈那来的自信！？不对，不对，你对他到底又哪来的信心？”影卫此刻觉得顾惜朝就是个疯子，若不是疯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疯子，怎么能冷静淡漠的接近冷酷？
顾惜朝终于转过身来，因为角度问题，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只是他的声音低沉，似断似续，在那雨珠不断极速打在树叶的啪啪声下，影卫费了一番力气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你似乎很担心戚少商？”
“……他算的上是真正的大侠，我还是很敬佩他的。”影卫顿了顿，口气了带了几分惆怅，“想当年，我还是个充满了理想与梦想的少年，渴望着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哎，可惜岁月真是一把毫不留情的杀猪刀。”
顾惜朝：……
顾惜朝沉默了两秒，从一瞬间变换了的画风里把自己捞出来，思考了一会儿把戚少商交给这个靠谱不过三秒钟的人合不合适，却悲哀的发现他居然并没有其他选择。
……
戚少商会被他们追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就像影卫所说的，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哪怕他有十成的功力，也不敢说自己的持久速度比的上烈马，更不要说他现在完全只是靠强撑的了。
然而戚少商毕竟是戚少商，他擅长化腐朽为神奇，也擅长置之死地而后生，至少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在那两个贪功的兵卒来临前，剑光已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只留下两居横七竖八的尸体。
然而远处，马蹄声已然滚滚而来。
戚少商目光迷离的看着绝尘而来的人们，握剑的右手都已经不堪重负，控制不住的有几分微微颤抖。
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意杀人，没有人会喜欢一条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只是，他现在不能死，自然更不能被人杀死。
他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已往右斜斜冲去，如同一直离弦的箭，迅疾无比地飞了出去，逆水寒被他舞出了一片璀璨的剑光，若不是血迹斑斑的长衫，光看那灵敏无情的身手，又哪里看得出来是受了半点的伤？
这些人纵然有些武功，却都算不上二流高手，顷刻间，在这凌厉的剑光下，尽然就已丧失五人，死状凄惨，血肉横飞。
剩下的几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不敢向面前这个杀星前进半步。
领头的是个吊着三角眼，眉目阴狠丑陋的家伙，他恨恨看了戚少商一眼，向旁边啐了一口。
“还愣着做什么，都是瞎的吗？快攻他的左臂！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弄不死一个丧家之犬！”
然而在他说话间，剑光再次冰冷划破长寂，须臾之间尽然又被戚少商杀了两人。
领头的人抬手摸额，扫下一片水珠，也不知这雨水中倒地夹杂着多少冷汗，看着那个面无表情，单手握剑的男人尽然生出了几分退却之心。
好在还有几分理智告诉他，戚少商已经是穷途末路，若是能将他活捉，必然是大功一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纵然在惊骇，却也止住离去的心，“给我抗住了，我已经通知了顾公子，只要他一来，咱们就算是大功告成，到时候自有封赏！”
顾公子……
顾，惜，朝！
戚少商原本模糊的神智尽然又回来了几分，他大口的喘息着，目光却变的比刀还冷。
他原本该早已经精疲力尽，此刻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牢牢抓住了手中剑刃！
顾惜朝追来时那一小队的人尽然已经被戚少商杀了七七八八，那领头的人见到顾惜朝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的神佛，连滚带爬地到顾惜朝身旁，“顾，顾公子！您总算来……！”
他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顾惜朝一掌击在了天灵盖，顿时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带着一队的人却还拿不住一个气力尽失的残废，还有什么资格来见我。”
他生得一副天人之姿的好相貌，有着颠倒众生的好资本，可眼中是不是闪过的凌厉狠绝却让人从心头凉到脚底，那美丽下掩盖着的层层杀机，让人心生畏惧，更不不敢去注意他的容貌。
跟在顾惜朝身后的重人无不凛然。
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当然，就算龙困浅滩，几个江湖小虾米再怎么也要不了戚少商的命。
在最后一个兵卒也被戚少商所斩杀后，顾惜朝突然直欺而入，面对这样狼狈的戚少商，他甚至没有用神哭小斧。
一流高手间的对战是何等的精心动魄？
不过交手瞬间已然便了七招！
若戚少商全盛时期，鹿死谁手尚且未可知，可惜，他此刻便是十分之一的功力也使不出来。
那宝剑逆水寒已经脱手飞出，“噌”的一声，直插在了地上。
顾惜朝一抓一探之间就已经紧紧擒住了戚少商尚且能用的右手，戚少商连连退后，顾惜朝却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内劲一吐，就已经卸了戚少商的右臂。
那双臂被废的痛苦饶是戚少商这般铁骨铮铮的大侠也忍不住闷哼出声，他全身都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草草系住背后的乌发的发带在他连番剧烈的动作下终于坚持不住松散开来。发丝垂在脸侧，越发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顾惜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样脆弱无力的戚少商尽然带着几分羸弱的美感。
待戚少商稍缓过劲儿来，他才微笑着开口，“大寨主别来无恙啊？”
戚少商原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顾惜朝会深恶痛绝，会生死相搏，会当头质问，可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做，看着那张带着温柔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脸，他只是感觉疲惫而无力。
戚少商吃力地挺直了脊背，越发显得他受伤而强忍痛楚：“承你照顾，还死不了。”
顾惜朝笑道：“大寨主与我还何必客气？”他看着戚少商，一字一句地到“大哥栽培小弟之恩，小弟铭感五中，倘若没有大哥信宠，小弟在连云寨中，焉有今天的威望？”
戚少商闻言果真面如金纸，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惜朝，一字一句道“确实是我，识人不清。”
“成王败寇，你若有本事，就是要我性命，我戚少商也认了，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我连云寨好兄弟热血头颅作为一己之私的垫脚石！若有可能，我来日一定手刃于你，用你性命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顾惜朝终于变色，他自然知道戚少商所言真假，只深深看了一眼戚少商，却是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大寨主，你恐怕，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下一章直上三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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