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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袁家的西侧园不大,只有正房三间,东厢房和西厢房分别空出一间堆放杂物。袁家的人将上方拾掇出来,金钰便住在正房,两个伙计被安置在东厢房。

      夜色已深,外面又是风雪交加,伙计给金钰行了礼便要退下歇息。不想金钰却丝毫没有睡意,拦下他们道:“你们先别歇着,将马饮喂妥了,随身的东西也都预备好,今儿夜里都给我精神着点儿,瞧着东边见了火光便收拾东西走人。”

      两个伙计听到此处不免有些疑惑,大晚上,又赶上大风雪,这么个极端恶劣天气,不睡觉干啥?东面见了火光就走?她咋知道能着火?还是东面?这二姑娘能掐会算?难道是这些天请算命先生请的多了,二姑娘也入神棍的行业了?可见金钰一脸严正,又不敢怠慢,正正经经的低身应了,才退下。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金钰愉快的倒在床上合衣而卧,转头看了看,屋子中间还摆了个火盆子,盆子里的炭烧的通红,散出一阵阵暖人的热意。袁家服务还不错嘛,就凭雪夜送炭也要给个好评。

      窗外,风刮得更紧了,金钰似乎能听到雪片子抽打在窗棂上发出的簌簌的声音。这样的夜晚,能窝在有取暖设施的屋子里休息,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对于远在数里之外何昭来讲,幸福的意义很简单。金钰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躺着,而他却带着一伙人,冒着狂风暴雪,跑到白枝山脚下去放火……这个时候金钰就比他幸福。

      和金钰商议好了,今天晚上要去白枝山放火。按着何昭一贯的作风,这种半夜不睡觉,受累+挨冻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去干的。可雪夜放火……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像违反犯罪事件。再加上金钰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这事儿若是办砸了,下面咱可就没法办了。”

      左思右想,何昭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吧。可谁知天公不作美啊,赶着晚上又下起了大雪。何昭推窗往外看,风卷着雪片子呼啸着扑过来,大片的雪花遮住了天。何昭一咬牙,披了件狐裘暖袍便跨马出门。

      风急雪大,何昭低身俯在马上疾驰而去。

      金钰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却也不敢睡去,眯眼瞧着窗子,外面漆黑一篇。这样的夜晚,连月亮都告假了,哪有什么亮光呢?

      在此之前,金钰从没与何昭合作过,所谓信誉二字只不过是听别人说的,又有雪坳里他出手相救,所以才愿意和他合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如果有实力办好这事儿,她是绝对不和找何昭的。说的不好听点,还是自己实力不足,不得不干点合伙的买卖。

      又想起当年何家与洪家联手,才使洪家度过了难关,自己家却因此败落道如此地步,又觉得自己找何昭联手办事还是有些莽撞了。能与洪家勾连到一处的人,怕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心里越想越乱,伸手揉了揉脑门子,见地上的火盆子里炭火已然没有先前那样红旺了,也不知是几更,忽得抬眼一瞧,见东面的窗纸似是映出微微的红光,顿时心中一震,忙翻身坐起。

      再聚神细看,红光已然越发赤烈。金钰满面惊喜,一个咕噜跳下地,抓起搭在一旁的披风,也顾不得系上绦绳,便推门而出。

      刚到院子里,便见随行的两个伙计已经牵了马,收拾妥当站在院中。金钰面露笑意,伸手牵过马来,往自己身前一拽道:“咱们走。”

      伙计本对金二姐儿的话半信半疑,可眼见着东面果真燃起了火光,才知道二姑娘怕是早有安排,心下对金钰又增了几分敬畏。此时看金钰拉马要走,也不多问,直跟着金钰出了院门。

      岳城的冬天甚是寒冷,今儿夜里又是风雪交加,四下里漆黑一片。袁家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动静。这个时候金钰一行三人扯着马拽着行李,大模大样的从院子里走出来,自是惊动了袁家家丁。

      有几个睡的轻的听了响动,披了皮袄撩开棉帘子往外看,原是金二姐儿连夜要走,本就惊奇,可抬眼一看,只见远处红光烁烁,俨然是起了火,不由得大呼出声。

      这一叫不要紧,袁家上下十来个家丁伙计都被吵了起来。众人都见了远处火光晃晃,又见金家人连夜要走,早有腿快的跑着禀报了掌柜。

      金钰瞧也不瞧,直奔着袁家大门去了。三人还未推门,只听身后有人叫停。回身一看原是袁掌柜急奔出来。金钰见他只披了件短棉袄,下0身只穿了软绸单裤,料想他是出得急,没来得及穿衣裳。又斜眼看了看远处烈烈火光,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强忍才没露出来。

      “金掌柜这是哪里去?”袁掌柜跑得急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金钰面色惊恐,指这东面被映得微红的天空说:“您没瞧见着火了?人都传今年有火光之灾,我原本也不信,今天这不就……”话没说完就停了口,一把扯过缰绳就要上马。

      这样的谣传袁掌柜也不是没听过,家里的小妾也曾与自己提起,并未放在心上。前几日正房夫人又提起这个事儿,他心里也犯了嘀咕。又有家里家丁伙计们传,说是蒙古人今年定会打到碾子沟,又有人说达子这回不仅是杀人抢夺,怕是要放火烧宅。谣言传的越来越凶,可多年行商,他听的谣言多了,只是心下怀疑,也不全信。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再不信也不行了!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袁掌柜见东面起火,心里骇然,可转念一想,自己家的这些木料多半已经卖给了金家,不免暗暗庆幸。若不是自己今日慧眼识得金二姐儿,怕是家里管事必将这个半大姑娘赶出门去。真是这样,自己的这些木料可都要一把火化成灰了!

      正在暗自得意,不想家人却急匆匆跑来禀告,说是金家人连夜起身要走。袁掌柜心里一惊,塔拉着鞋就跑了出来。

      此时见金钰要上马,袁掌柜急得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说:“金掌柜,你的木料还没拉走,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金钰猛得将手臂收回,咧嘴说:“你没看见蒙古人都打到门口了?木料你自己留着吧,回头火烧到碾子沟,我拿银子换你一堆草木灰干什么?”风越发的大了,混着雪粒子抽在金钰的脸上,似乎敲打出噼啪的微响。

      袁掌柜也急了,伸手扯住缰绳说:“咱可都说好了的,订银也是交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雪随着风,顺着短棉袄的前襟灌进他的衣裳里,将原本的热气一股一股的卷走。

      东面的火光更旺了,映照在穹庐一般的天空上,泛出微微的紫红色。金钰仰面瞧着那光,一把抢过袁掌柜手里的缰绳,大声说:“定银我不要了,木料你自己留着吧!”说罢翻身上马,对随着的两个金家伙计说:“咱们走!”

      袁掌柜大惊,眼见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自己留着一堆堆的木料,等蒙古人烧到家门口,便成了一文不值的木头灰,顿时慌了神,脱口道:“都是场面上做生意的,金掌柜的也照顾照顾我们,您说个数儿,便将木料全数带走!”

      金钰偷摇得像个拨浪鼓,连说“不要,不要。”

      袁掌柜见金钰已经翻身上马,发了急,眼珠子一转,说:“原来金家是这等不讲信义的人家!怪不得落得如今的下场!”

      金钰本提缰要走,听有人这样说金家,自然生气,勒住马立眉道:“我爹爹和大伯在世的时候,都是信义之人,没得被你诋毁,不就是些木料吗?金家留下便是!”

      袁掌柜听了暗自大喜,如果自己不使这一招激一激这个小姑娘,怕是今儿这木料是卖不出去了。正要张罗人将木料连夜装车,却见金钰翻身下马板着脸说:“你的木价高的离谱,眼见这蒙古兵就要打过来,咱们来个痛快的,我随身只待了这么多银两,你愿意就卖给我,不愿意卖我这就走人。”说完便吩咐伙计将带来的银子包裹一股脑的撂在地上。

      袁掌柜差异,瞧了瞧地上的银子。他常年经商,只和木料银子打交道,这堆银子有多少两一上眼便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心下核算着白天和金钰定好的木料数量,算来算去这价钱和往年的木料价格不相上下。非但不赔,反而小赚了一些。当即一口答应了金钰,又吩咐人去将木料装车。

      金钰却拦下他说:“掌柜别急今晚上雪太大,您瞧那边又起了火,别是蒙古人打了过来,我若带着这么许多木料可怎么办呢?”

      “咱可是都说定了的,木料你可不能不要。”袁掌柜怕金钰反悔,忙说

      “这木料金家要定了,银子既然拿出来我也没打算收回去,银子和木料都暂且放在您这儿,待过几日再来将木料拉走不迟。”

      袁掌柜听了心里暗笑金钰天真,蒙古人已经打到黑玉口,东边又好端端的起了火,过几天再来拉木料,怕是早就烧成了灰。想到此处,他说:“咱可说好了,木料放在我们家可以,可这料已经是你金家的了,袁家只帮忙存放,万一有了闪失……”

      没等他说完,金钰高声道:“这料就是金家的,出了什么事儿,都与袁家无关,可咱丑话说在前头,我的料放在你家,你家若是动了手脚可不成。”袁掌柜满口应了,金钰又叫人拿了纸笔,慌忙间让袁掌柜立了字据,方松了口气,慢悠悠的将字据揣进怀里,说:“我这便回去了,过不几日便来拉木料。”袁掌柜早叫人收好了银子,此时也是稳当了许多,应了金钰的话,客客气气的将金钰送出了大门。转身回去吩咐家丁伙计收拾好金银细软和应用之物,只待蒙古兵打来便阖家逃走。

      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视野,金钰裹了貂毛的披风,放眼望去四下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若是这个时候出了碾子沟,十有八九是要迷路的。好在碾子沟并不大,三人骑马顺风,不一时便到了东面的胡同口。金钰坐在马上直起身来,拢目向冻瞭望了一阵,见东边火光渐微,料想是何昭的人已经开始熄火了。

      想着自己今天已经买完了木料,心里很是欢喜,眼前雪花纷飞,团团片片,纷纷扬扬,像是一帐纱幕从天上垂了下来,那雪花又厚又柔,随着急劲的北风飞舞旋转。弯弯曲曲的小路,高矮不一的翘檐都被大雪染成了白色,月光透过严实的云层散出极微弱的光亮,映照在皑皑的白雪上,泛出一丝青色来。

      风雪甚大,金钰虽喜欢着粉雕玉砌的景致,却也不敢放慢脚步,催马急匆匆往客栈的方向奔去。

      马将到巷子口的时候,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听声传来。这样的天气,什么人会出来?金钰不仅回头看去,见远远的十几个人策马而来,在雪幕中分辨不出相貌。待再近些,才依稀看清,领头一人骑着一匹通身青黑的西域马。西域自古盛产良驹,比中原的马要高大许多。马上的人头戴黑裘帽,一尺多宽的獭毛大领一直从肩膀围到脸旁,遮蔽住了扑面而来的雪片子。见他微微向前俯身,紧握马缰,身形凛凛,因着马跑的很快,身后的大氅随着疾风烈烈飞舞起来。

      不一时这人便奔到近前,金钰这才聚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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