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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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黑沙如绸，乌云翻滚，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风暴中颤抖哭喊，近处古城断垣剩瓦，玉峰如倾，又是说不出的死寂，不闻半点声息。
卫春华在红花会里负责探听消息，接应传讯，最长机变。平日里无论什么场景，从不乏言辞应对从容，进退举止自如。这种时候，他应该先谢霍青桐两度救命之恩，再为方才的冒失唐突诚心赔礼，最后问一问霍青桐方才站立不稳，晕眩欲跌是否要紧，问一问她大漠之中家人部族在何方，会不会也受了这场风暴的荼毒，顺势问出她的师承来历，他日报恩之后，尚还能为红花会在大漠上多留一个朋友。反正现在他已经知道霍青桐会说汉语，也听得懂汉语，两人沟通无碍。
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死寂一般的环境的影响，他站在距离霍青桐身后一步之处，却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
反倒是霍青桐率先开了口：“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随后我们轮流出去拔草。”
卫春华一愣：“拔草？”
仔细回想起来，来时那数不尽的岔道里，除了碎石陡岩，沙堆丘壑之外，确实有的地方长了比人还高的草，他身上还留有被草叶棘刺刮伤的伤痕。
但……再等着风沙回去拔草？卫春华四下环顾，莫非是因为此处无水无食，他们要以草为食？
霍青桐却没有再解释，实际上，她要拔草确也是因为这里无水无食的缘故。只不过当然不是为了吃草！
古城历时千载，气候干燥，早就没有了水源。但那座玉峰里的宫殿下，却是有一汪清澈凝碧的翡翠池。有了水，就算没有食物，总也能支撑得久一些。
只不过宫殿的入口在玉峰的峰腰上，从入口进去后又有一个十七八丈高的陡壁，及时他二人都负轻功在身，这般高度，也远非人力所能及。前一世她来的时候，就是陈家洛将珠索的绳索都绑在了一起，才得以下去。而现在，他们两人是被黑风暴追赶到这里来的，哪里来的绳索？霍青桐思来想去，想到了来时岔路上的长草，便想着临时搓一根草绳出来，就算不及普通的绳索牢固，也好歹有个借力之处。
然而，她现在实在是已经没力气再解释了。况且，不到玉峰下，不亲眼看到峰腰上那个通往山峰内部宫殿的洞穴背后是怎样一幅场景，根本也很难说得清楚。
更何况，现在霍青桐不想和卫春华多说话。
交代完这一句，霍青桐便远远走开，寻了个平整之处坐下闭目调息。
卫春华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形，本想扯下身上的披风给她，可才向前跨了一步，便转念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犹豫片刻，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走远了几步，背过了身子，将还剩下的左手袖子布料撕了下来，扯成细条做衣带，绑在了披风外面，将裸/露在外的皮肤牢牢遮挡住。
一个时辰后，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霍青桐睁眼起身，拔了腰里的短剑在手，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卫春华本也在调息，听到动静，也站起身来，三两步赶到霍青桐前面：“还是我去吧，姑娘再歇片刻。”
霍青桐抬目看他，摇了摇头：“一次不够，我先走第一趟探路，在岔道口留下记号，这样你之后再去就不会寻错了路回不来。”
想到之前走错了路时的情形，卫春华脸上一红，知道这回他又争不过她，只得点头：“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霍青桐正要往外走，忽地又停了脚步，回头问道：“你可会搓草绳？”
“啊？”卫春华又是一愣，“搓草绳？”
红花会诸当家多是穷苦出身，以篾竹编草为生。见卫春华点头，霍青桐笑了一笑：“那就烦劳你搓一根草绳，越长越好。”
说完，她提一口气，展开身法，向岔路口飞掠而去，留下终于知道了拔草不是用来吃的卫春华一脸诧异不解。
霍青桐一口气来回跑了七遍，每一次回来手里抱了满满一蓬长草，直到最后一次，感觉气息渐渐有些气促了，才不再返身，将手里的短剑交给卫春华：“沿途每一条岔路口我都做了记号，只要还看得到，稍微走远一些也无妨，一旦发现岔路口没了记号，就立刻回来。”
卫春华手上的草绳已经有丈许长了，正要问她做了什么记号，霍青桐却摇摇头：“你看到了就明白，天快要黑了，快去吧。”
卫春华微一沉吟，目光轻扫，落在她的衣摆袖角，心里便大致猜到了几分。当下便不再多说，接过短剑道了声谢，就奔了出去。
走到第一条岔路口，他心里立刻道了一声“果然”。
只见岔路与岔路的交界之处，一截半枯的棘条斜插入地下，棘条上绑着布条。虽然颜色已经辩不清楚了，但卫春华知道那定是霍青桐从自己衣襟上撕下来的。越往外走，风沙越大，这种情况下要做标记，无论是摆石子还是刻划痕都是不现实的，唯独这样的记号，或还能在风中保存了时候，既显眼，又不会立刻被风吹走。而若是到了风大到插不稳棘条的地方，便是霍青桐所说的立刻要回去的时候了。
卫春华来回跑了两次，天就开始黑了，于是只能作罢。
最后一次回来，将短剑还给霍青桐，却发觉霍青桐没接着他搓出来的草绳继续往下搓，反而是另起了一根，不由更是不解。
然而，仿佛是看出了他心里所想，不等他开口问，霍青桐就放下了手里的草，一指不远处的玉峰道：“玉峰之中有水源，但里面有个毫无落脚之处的陡壁，要进去，这条绳索少说也得要十丈。”
卫春华顺着她的手势转头去看那玉峰。然而因为风暴的关系，就算天亮的时候这玉峰也是掩在昏沉的天色里，根本看不出来那本是一座白玉峰，因此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座雪山，就算此刻听霍青桐说“玉峰”，也只当是回族人对雪山如玉的描述而已。所以霍青桐又说山峰之中另有通路，不免令他更为诧异。
不过这一路上来，霍青桐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了解。他的性命又是霍青桐救的，她既然说这山峰里有路，他自然相信她。
但卫春华又看了看地上一长一短两段草绳：“这里的草，若是用尽，大约当可有七八丈。可若诗要两条绳……”
“不用两条……”霍青桐拿起短的那根放到卫春华手里，“我不会，随意弄的。”
调兵遣将，野地行军，扎营起灶，都难不倒她。可这搓草绳……
光线不足，霍青桐和他面对面站着，他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一个身影，然而放到他手里的那根短草绳他却不用细看，只凭手感也知道不对。
一股，两股，三股……三股交互穿插缠绕，这不似搓出来的，倒像是……回族少女长长的发辫的编法……
“咳咳……哈哈……”卫春华忍了一下，却终是没忍住，干脆大声笑了出来。
霍青桐不会搓草绳，如今天又黑了，她本来还在忧心他们无水无食地再撑一夜还能不能有体力撑到翡翠池，被卫春华这么一笑，再想想自己研究了许久最终将草绳编成了“草辫”，不由也觉得有些好笑。
迷蒙的夜色里，两人看不到彼此的笑容，但笑声之中，紧绷了一整天的心绪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一番笑过，两人之前方才那若有似无的尴尬也似乎淡了不少。
“姑娘可曾带了火折子在身上？”卫春华的衣衫都破得不成样子了，身上带的东西自然也早都掉光了。
“嗤”的一声，霍青桐晃亮了火折，卫春华眼前一亮，却见霍青桐敛了笑容，微微皱眉：“我只带了一枚火折，怕是不够给你照亮的。”
卫春华向前一指古城：“前面有这么些屋子，找些木桌椅折下脚来，便能点火。”
却不想霍青桐苦笑着摇头：“这里虽常年干燥，却并非隔绝了外界，这些屋子早就已经腐坏不堪，现在看看如此，里面的物什却是一碰就会化成飞灰。只有到了这玉峰里面，方可用桌椅来引火。”
不想竟是如此，卫春华“啊”了一声，赶紧凑上来一口气吹灭了火折子：“既然如此，这点火折可不能用了。”
他的动作极为自然，霍青桐全副心思又都在如何度过这一夜上，因此全没留意到方才那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好像也觉得卫春华这口气吹得理所当然，只是轻声叹了一声，将火折子收回怀里。
听到霍青桐轻叹，卫春华朗声一笑：“姑娘无需担心，我幼年时为了赚些铜板果腹，便常常夜里编了草鞋，白日里去卖。那时候也是无灯无烛，全靠晚上的星月之光而已。现在只是搓根草绳，不用火折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