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载誉而归》方陌陌

19、第十八章

　　铁索桥下，澜沧江水势湍急，激流涌动，惊险处阵阵回旋，惊涛拍岸。若是失足落水，纵使水性再好，怕是也性命堪舆。幸而，木荣谨慎沉稳，又将二人腰带连结，危道中一步步带着段誉安全的走到桥头。

　　“终于过桥了！”段誉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就地随意的坐在山石上，对着正在整理衣衫的木荣感激的说：“木荣，多亏有你。”

　　是啊，这一路战战兢兢，多亏有了木荣，他才得以次次化险为夷，柳暗花明。佛祖对他真是宽厚，派了木荣这样的贵人来到他的身边，待改日回到大理，定要去天龙寺诚心礼拜，叩谢天恩。

　　木荣扎好腰带，见段誉抬着头，昂着俊秀的小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纯稚之中又带着些孩童的灵气，黑亮的眸子仿佛剑湖里清澈的水，清清粼粼，柔泽温顺。

　　木荣没有说话，他忽然间有点心动，就那么站着，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一双不染世俗的善良的温柔的眼睛。

　　段誉见木荣直直的盯着自己，一言未发且一动不动，以为自己又不小心惹到了木荣，本来的笑意盈盈，慢慢的变成疑惑不解。

　　段誉瞧着木荣的眼睛，像是掉进了剑湖里深沉的水域，他看不懂也不明白，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了……

　　这样的木荣，令他感到了一丝惊慌，又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些羞涩，他悄悄的伸手扯了扯木荣外袍的衣角，嗫嗫的说道：“木荣，你怎么了？”

　　木荣收回眼神，平复好内心不期然的悸动，悠然道：“我饿了，这会儿也不早了，先弄点吃的吧。”

　　眼看夕阳垂垂，幸好无量山物资丰饶，两人很快便寻到些野果，又打了只野鸡，点燃一堆篝火炙烤，倒也不愧五脏庙府。其间，段誉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如何偶遇无量剑与神农帮，如何结识钟灵及钟灵被抓，自己又如何在左子穆的威逼下被迫服用七日断肠散作为条件到万仇谷换取闪电貂的解药，才能返回无量剑解救钟灵和自己。

　　“这么说，你只剩下五天的性命？”木荣大惊，小呆子一点身中剧毒的样子都没有，还时时好声气的顺着自己。想到眼前憨纯的段誉，五天后就会了无生息，他的心更是禁不住的砰砰乱跳。

　　“如果届时没有解药，不止我的命没了，灵儿妹妹的命也要没了。”段誉叹气，也不知怎地，抬眼快速的瞄了一眼木荣，有些后悔的道：“都怪我对习武抱有太大偏见，如果当初肯听爹爹的话，跟他一起修习武艺，那也不至于救不了灵儿妹妹，还要被左子穆要挟，后来救人还没救成，又害得你失去记忆……”

　　说着说着，段誉便自责起来。他原先对生死看的淡然，可如今有了木荣，他求生的欲望也不知因何而起，空前的高涨。

　　“还有五天，别丧气。依你所言，我们离万仇谷已经不远了。”木荣轻拍段誉的背脊，当下便在心中开始计较起来，而手却忘记抽回，在不经意间揽住段誉。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段誉就此丧命，段誉于他有着未知的情愫牵动，他既然救得了他一次，便能救得了他第二次，第三次！

　　微风轻拂，木荣的手掌搭在段誉的左肩，两个人挨的很近，段誉也不知怎地，忽然间想到了在剑湖里被木荣轻触唇瓣的场景，心又突突的跳的飞快，脸也瞬间红了起来。余光中扫到若有所思的木荣，神态是那样专注不可侵犯，暗骂自己心术不正委实欠揍，可这份难得的亲密却又实实叫他欢喜。

　　他不愿违心，便抿着嘴唇，悄悄咽下一口唾液，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灵儿妹妹说，过了善人渡再走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可我现在腿还有些发软……”

　　“你跟我一起练习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那样我们去万劫谷再回无量剑就能节省很多时间。”木荣忽然双手揽住段誉的肩，将他转向自己的正面。

　　“可是我不想杀人，若是练习了神仙姐姐的神功又食言而肥，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说，我也不想亵渎神仙姐姐的玉体……”段誉迟疑着，他不想死，又不想违背本心。

　　“你忘记你的命是我救了的吧？这么不珍惜，我可是很生气呢。”听闻段誉这不愿那不愿的，木荣顿时心头火起，手掌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段誉‘嘶’的一声，“木荣，你抓的我肩膀好疼……”

　　“听着，你先跟我学凌波微步，再练北冥神功。这个逍遥派害的你神仙姐姐死都惦记，可见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你信轮回，我却不惧鬼神。日后你动手也好，不动手也罢，我一个人便可以把他们杀个精光！”木荣狠狠的盯着段誉，面色铁青无半分虚假之色，好似玉面阎罗，威仪怒目。

　　“木荣，你怎么不明白呢？正因为我信，所以我才不忍心啊。你本是这山中砍柴郎，日子虽苦了些，但也不用去面对那些江湖纷争，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日后我找爹爹安排你个好差事，你如此聪慧了得，定能有一番作为。如果我再害了你，那我一生都愧疚……”段誉快要急哭了，皱着小脸软声哀求。

　　“你真是个呆子！”木荣瞧着段誉一脸的愁苦，言语中对自己又甚是在意，马上卸了手上的力道，心下转了转，又道：“那我们换个法子，抓了逍遥派的掌门，让他把逍遥派解散如何？”

　　段誉一听，此法可行，忍不住对着木荣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声赞道：“好极好极，这样一来，世上再没有逍遥派，也没有逍遥派弟子，我不用杀人，你也不用杀人，同时又了了神仙姐姐交代的遗愿，真是一举三得。”

　　“那我们开始吧。”木荣又添了一把柴火，使周围更加亮堂。

　　“不先到万仇谷拿解药么？我这会儿脚不软了。”段誉疑惑，抽出怀中的帛卷交到木荣手中。他心里对神仙姐姐既尊且敬，加上身旁又有木荣，要两个青年男子一同研习，面薄的他实难轻松面对，不如通通交给木荣好了。

　　“不急，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先把你的软脚病治好，再去万仇谷不迟。再说，现在天也晚了，我们明日起早就是。”木荣轻笑接过帛卷，也不着急打开，忽然道：“看个裸像都害羞，是不是连女儿家的手都没碰过？”

　　“木荣，你莫要说笑了，快教我凌波微步吧。我的小命能不能活，可全靠你啦。”段誉被戏弄，非但不恼，反而已有些习以为常。只是面上仍不免一红，想要快速的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见段誉羞红了脸，有意的避开他的眼神和转移话题，答案不言自明。木荣没来由的觉得心情舒畅万分，满意的笑了笑便潇洒利落的展开帛卷，直接跳到凌波微步的部分，指着其中几处不甚明了的地方，正经道：“就是这几个地方，你帮我细细的讲解一番。”

　　段誉认真的看了一遍，在脑海中梳理过后，对着木荣充满把握的说：“我先从这边讲起……”

　　段誉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详尽的解释着，不消一刻，木荣便全然领会。接着，两人继续练习轻功步法。木荣的武功根基深厚，加上对步法释义明了，练起来如鱼得水，很快便融会贯通，使得随心所欲。而段誉虽是初学，但在木荣的耐心调教之下，居然也学会了七八分，差了一些内力火候和应变经验。要全部领悟如木荣那般，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休息了片刻，木荣又拉着段誉开始练习北冥神功。

　　“木荣，这神功我就不必了吧。我学会了凌波微步，遇到武功高强打不过的，快快逃命便是。”段誉有些为难，也有些羞怯。

　　“你内力全无，就算会了凌波微步，遇到厉害之人，穷追之下你必因力竭而躲闪不过，到时仍旧要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木荣不允，但见段誉嘟哝着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知他心中犹豫，便又说道：“你放心，北冥神功的心法口诀和运功之法我已记忆于心，你跟着我练便是，就不用怕亵渎你的神仙姐姐了。”

　　“真的呀？木荣，你记性可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天资过人，跟你相比我真是惭愧。”段誉惊喜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崇拜，这让木荣十分受用。

　　“坐好，跟着我念，然后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木荣吩咐道。

　　北冥神功逆常道而行，帛卷中明确指出，曾习内功者要练此功须尽忘己学，无丝毫杂念，否则两功相冲，轻则立时咳血，重则经脉俱断，甚是凶险。

　　段誉坐在木荣身后，专心记忆口诀和功法，练至大半却见木荣不知为何动作凝滞，还在莫名之时，就见木荣突然咳倒在地。段誉慌忙爬过去，就见木荣面色苍白，额头冒汗，眉峰紧锁，口吐鲜血一副痛苦的模样。

　　“木荣，木荣，你怎么了？”

　　木荣强忍痛楚，手指微颤着指向自己胸间，费力的说：“快封住我的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