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载誉而归》方陌陌

17、第十六章

　　听闻此言，木荣收回掌力，不悦的瞪了段誉一眼，心道：自己早晚要甩掉这个小呆子，一惊一乍武功全无不说，行事也极不利索，真是百无一用。

　　全然忘记之前想要把段誉收归为贴身仆从的慷慨大义。

　　段誉自知理亏，赔笑道：“木荣，对不住了，实在是这玉像雕琢的神仙姐姐太似真人，一眼望见便是她举剑指着我，我真是又惊又怕，一时分辨不出亦是情有可原。”

　　“我看你是色迷心窍才是，还神仙姐姐呢，叫的倒是好听。”木荣哂道，拂袖查看周遭环境。

　　段誉盯着玉像，目光未移半分，良久才呐呐道：“神仙姐姐如此姿容玉貌，纵使晚生为之倾倒也不无道理。若是得见真人，便是死在这里，此生也是无憾了吧！”

　　“你想死，小爷却还没活够！既然你的神仙姐姐在此隐居，那此处定会设有出口。你别傻盯着了，再怎么看你的神仙姐姐也活不过来，快一起找寻出路方为正事。”木荣心中忽起一口郁闷之气，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不耐烦的催促段誉。

　　“神仙姐姐既想隐居，又怎会出去呢。此处可幽居独处，又可写字画画，闲时赏鱼赏水，无聊又可至湖外赏景练剑……”

　　“你以为你神仙姐姐的衣食用度从何而来？她的情人又如何与之私会？”木荣摇着头，见段誉一副迷茫不知所谓的傻样子，指了指石壁上的刻字，没好气的念道：“逍遥子为秋水妹。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如此说来，神仙姐姐还不算命苦，有个心爱的情郎日夜陪伴，不负此番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段誉莞尔，心情忽的快慰许多，回身看了一眼正在查探四周的木荣，仍是那般的潇洒俊逸，心下不由暗念木荣乃龙凤之姿，似神仙姐姐一般的神仙哥哥，委实不该受困于此，辜负韶华。为了木荣，为了爹爹和娘亲，为了灵儿妹妹的性命，我都该同木荣一般努力找寻出路。

　　见玉像跟前放有一大一小两个蒲团，想是用来跪拜和磕头所用，段誉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跪在大蒲团上，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弯腰，匍匐在地。

　　神仙姐姐，段誉身有要事，今日先行拜别，还愿姐姐给予晚生出行提示，段誉往后必定年年来此叩拜姐姐以慰恩情。望姐姐答应，晚生不胜感激。

　　段誉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响头，当他磕完最后一个响头正要起身时，瞧见神仙姐姐的绣鞋上落满尘灰，想也不想便扯起衣袖跪在神仙姐姐脚下仔仔细细的擦拭，擦至绣鞋内侧，指腹接触中似乎有些许的不平整，再凝目细观，原是有一行小字绣于此处“磕首千遍，供我驱策”。

　　段誉又将神仙姐姐的另一只绣鞋擦了擦，绣鞋内侧同样绣有八字，乃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段誉不得其解，急忙大喊道：“木荣快来，神仙姐姐显灵了！”

　　“你又在瞎嚷嚷什么？”木荣皱着眉头从石室的另一端走来，在段誉神行玉像的空当，他已经摸清了石室的内部构造。石室内另有两处月洞门，一处是女子的闺阁之所，一处是琅嬛福地。先发现的是琅嬛福地，里面排满书架，架上签条尽是武林各派的上乘武功，例如“昆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等。可晦气的是，架上空无一物，武学典籍悉数不见。他转而进入闺阁，亦是无甚发现。想到段誉在外头对着一尊玉像神神叨叨，痴迷不已不分轻重缓急的呆头相，气恼的扶额坐在洞内的石桌旁，桌面上摆有一副尚未下完的棋局。

　　索性无事，他看了几眼，但见这棋局变化繁复无比，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不由得认真揣摩起来。可心神入定之后，却没来由的渐渐感到心头烦闷，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似的，一阵阵的意欲作呕，想移开目光不再钻研却又不能作罢，仿佛神智被人控制一般由不得自己，若不是听得段誉的几声喊叫，他还回不过神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木荣，神仙姐姐的绣鞋上绣着‘磕首千遍，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十六个字，你说我是不是该叩首千遍看看其中是否有何异处？”

　　“你想把自己磕的头破血流显得更呆一点么？”

　　“怎么会呢，神仙姐姐的脚下有两个蒲团，我跪一个磕一个，不会伤到自己。”

　　“悉随尊便，但你若是伤着了，我是不会负责的。”木荣隐隐觉得奇怪，玉像再美也是死物，难不成给她磕一千个响头她就能开口说话，给他们指明逃生方向了？

　　还在想着，段誉就已经开始磕头了，一声一声像桩子打在包着布头的草垛上，砰砰砰的轻响。

　　木荣却寻思着，洞府内原本藏有各门各派的镇派秘籍，除了少林的易筋经，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以及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外，几乎无一不在。那么，由此推测，逍遥子与他的秋水妹子定是武艺极高之人，那十六字遗言又藏的极为隐秘，断不会没有缘由。那么，磕头千遍所为何用呢？

　　砰砰砰，段誉磕了两百余下，初时还能端正自若，这会儿却已经有些头晕眼花，腰酸背痛，却依旧不改初心，默默坚持。蒲团经年日久，被他磕磕碰碰愣是磕断了好几根蒲草干丝，沾在他的发际。

　　这小呆子，怕是要把人家的蒲团都磕破了罢！

　　像是灵光一现，木荣迅捷的一手拉开段誉，一手抽出玉像脚下的蒲团，运劲于掌将蒲团的上部撕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绸包。

　　“木荣，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段誉好容易稳住身形才没有因为木荣的大力拉扯而踉跄摔跤，疑惑的看向蒲团里的绸包。他的额头因为磕碰许久的缘故，生生磕肿了一块，鼻尖和下巴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鬓角上沾着草屑，散落的几缕发丝轻轻的扫着他线条柔和的两侧颌角，清秀的面上没有半点因为行事中途而被人贸然阻断的不悦。

　　木荣没来由的在心底生出了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不该对段誉如此粗暴。分不清是想补偿还是赔罪，他把绸包递给段誉，并顺手把段誉鬓角的草屑轻轻拍落，与方才的不假思索和略显粗鲁判若两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当我看见你磕的蒲团起了灰，想到你要是磕完一千个，那蒲团肯定要被你磕破。然后不知怎的又联想到绣鞋上的‘磕首千遍’，寻思到蒲团里可能另有玄机，就撕开来看看，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你真聪明，连这个都能猜到。不像我，什么都没考虑就草率从事。绸包是你先发现的，还是由你打开更为合适。”段誉感到由衷的佩服，自己思虑不周，以后还是要多向木荣学学处事之道。

　　木荣点了一下段誉的头，莞尔道：“若不是你傻呆呆的去磕头，我又怎能想到这一层。”

　　“唉，又被你取笑了……”

　　见段誉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面庞，难得正经道：“心诚为尊。”

　　段誉点点头，两个人来到石桌旁坐下，段誉小心的摊开绸包，绸布里面写着几行小字，放置着一卷帛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段誉吓坏了，跳起来急道：“啊，木荣，神仙姐姐要我学习武功，为她杀尽逍遥派弟子。此等杀生造孽之事，我可断断不敢遵从呀。”

　　见段誉如临大敌般面露惊恐，木荣扶额，安慰道：“你磕首未足一千，又不是她门人弟子，何须供她驱使。”

　　“这些武功我不学也罢。我本就对学武不感兴趣，打打杀杀伤人性命更是厌烦至极。”段誉忙把帛卷推给木荣，背对木荣非常君子的站到一边，生怕不小心瞧见了帛卷里的内容而让神仙姐姐吃了亏。

　　木荣接过帛卷，他倒是很好奇，仔细的翻开研读。读过几行，却是越读越拜服，以至于在看到帛卷里上画着的与玉像毫无二致的裸女修炼图亦不为所动，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帛卷上记载的第一例武功是‘北冥神功’。功法口诀反常道而行，威力却不容小觑，能引人内力化为己用，虽说旁门左道了些，但若是习得此功不说独步武林，笑傲江湖却也不难。

　　木荣暗暗记下口诀和招式穴位，他不像段誉那般正邪分明，认为只要运用得当不作下流之事亦无不可。再将帛卷展开一些，写着‘凌波微步’，再往后记的是易经中的方位和绘制的密密麻麻的脚印步法。易经中的学问高深莫测，他略知皮毛而已。是以他读的不太明白，但也能猜到是门厉害的轻功。

　　读的有些累了，眼一瞟，发现段誉还一本正经的背对着他，便随口问道：“你懂易经六十四卦么？”

　　“不敢称懂，只是前些日子闲居在家，正好钻研此书，倒是略知一二。”段誉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我们找些吃食休息休息，你来帮我分辨一下这帛卷里的若干方位，我就不用再多花时间钻研了。”木荣刚想将绘有裸女的部分合上，又忽然想逗逗段誉，他口口声声的喊着神仙姐姐，要是瞧见此女的裸体，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