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待年少——记Attractive调查社》向森锦

4、61-80

　　61.
　　社长实在神通广大，以填写调查问卷为借口，联系了一下少女A的家人。
　　我以为社长打算直接去找少女A的母亲摊牌了，但没想到社长找的是少女A的姐姐。
　　到底是未来的高材生，待人接物忒成熟了。
　　到底是社长，坑蒙拐骗忒擅长了。
　　我看社长在电话那头明显聊的宾主尽欢，偷偷问Fly：“社长将来这是要考心理系么……”这种水平，算命糊口绝对没问题！
　　Fly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将来想做什么。”
　　我沉思：“那你呢？”
　　Fly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突然发现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
　　而少女A，却能那么肯定自己想要去学服装设计。
　　我有点羡慕她了。

　　62.
　　不过，她为什么……能找到呢？
　　我好奇起来，我觉得自己得去找少女A谈谈。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但我好奇心足。
　　而且，我现在身处attractive调查社，管闲事是我的工作。

　　63.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找少女A。
　　虽然我跟Fly不对付，但是，这种事我怎么都得拖他一起下水啊！
　　我准备了大概十分钟，确保Fly用什么话拒绝我都能迅速回应。
　　结果在我果断出击十秒后，Fly说：“哦。”
　　然后我就没词了。

　　64.
　　很久以后我约人出来谈事都是去咖啡馆。有一些平淡交往的朋友出去玩也说去咖啡馆，那边有情调，那边消费高，那边显得很牛逼哄哄。
　　我直到现在也习惯不了咖啡的味道，我天生就是一个高雅不起来的姑娘。
　　所以，很多年后，很多年前。
　　我们一直都在肯德基碰头。
　　我和Fly能够在肯德基待一个下午。

　　65.
　　少女A在我和Fly的召唤下也来到了肯德基。很显然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跟我们见面。
　　当然去办公室见面更好，只可惜办公室里社长正在跟少女A的姐姐聊天获情报。
　　社长在知道我和Fly要约少女A出去之后，没有阻拦，只是示意我们换个地方。
　　我后来才想起来，其实这个案子，应该算是我们attractive三个人合力做的才对。

　　66.
　　我问少女A，你为什么要学服装设计。
　　少女A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感兴趣。
　　她虽然成绩不好，但并不是一个坏孩子，至少我们问的问题她都有好好回答。
　　少女A对颜色很敏感，这让我想到之前那个对颜色不敏感的胖子，当然少女A对颜色的才能不是体现在绘画上，而是体现在设计上。
　　她给了我一个本子，上面是她设计的许多衣服的款式。当然有一些是雏形，因为有成品照片附在旁边，但还有一些就完全是她的原创设计了。
　　我一页一页的翻着，看得很认真。

　　67.
　　“啊……这条裙子我很喜欢啊。”我指指其中一页，对Fly说，又示意给少女A看。
　　少女A得意洋洋：“是吧是吧，这是我的得意之作，我上课的时候老师画抛物线图的时候想到的，这条裙子最大的特点啊，是在……”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女A而已。
　　她跟所有的人一样，在没有找到喜欢的事情前无精打采，但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之后，却散发了不一样的光芒。
　　专注，而且炫目。

　　68.
　　我想，少女A所谓的“摆平我妈”，并非真的让我们去劝服她的妈妈。
　　她甚至都没有想让我们从她妈妈那边着手。
　　她的委托理由，也许只是她自己的愿望。
　　如果……她的妈妈能像我一样，在听到她说“我想学服装设计，不想上高中”之后，不是那么的去在意最后一句话，而是去问一问。
　　为什么，你想学服装设计？
　　她的妈妈必定是没有看过这满满的一个本子里的任何一页，如果她看过了，即使她依然反对女儿不去读高中，至少也会明白。
　　她是真的喜爱这个。

　　69.
　　“来做吧！”
　　少女A吸着可乐，看着我，表情无辜。
　　她根本就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还是Fly反应快，看了我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沉默，就是不阻止。
　　我是这么认为的，于是比刚刚更大声，对少女A说：“来做吧！这条裙子！”
　　即使做出来的并不是很好，但至少现在，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一回，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心情。
　　用她的得意之作，告诉自己的妈妈。
　　她是真的，想要去学服装设计。

　　70.
　　“她不喜欢学习，是有原因的。”社长翻过一页纸，那是她在跟少女A的姐姐聊了很久后写下的报告：“她的姐姐……怎么说呢，真的是非常适合学习的孩子，理解能力非常快，记忆能力也很好。至于她，虽然不至于学不下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厌倦学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在她姐姐身边会有很大压力。”Fly补充。
　　“对。”社长点头表示同意。
　　“唉……如果只是一般同学，压力还不至于那么大吧，偏偏是自己的姐姐。”我十分同情少女A。
　　每一个学生都痛恨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对于少女A来说，那个被她父母翻来覆去赞赏的，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压力可想而知。

　　71.
　　“不过，她的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孩子。”这是社长下的最终结论。
　　这一点我们在少女A那里也得到了答案。
　　“我不讨厌姐姐，虽然在学习方面她非常强大，但是……是姐姐说的‘你在服装设计上很有天赋，就像姐姐我在学习上的天赋一样，如果你想走上这一条道路，将来我一定会是你的粉丝’这样的话……听着有点像笨蛋，但是，给了我十分强大的信心。”
　　少女A是笑着重复这段话的。
　　不是每个家庭的姐妹都像《灰姑娘》中描写的一样充满竞争，温情的姐妹关系当然存在。
　　不过这个姐姐居然说“像我在学习上的天赋一样”……对学习，真的是有极高的自信呢。
　　我觉得有点燃了，想要好好努力读书了，就顺便问了一下少女A她姐姐在学校里的排名。
　　“诶？姐姐吗？第一哦，一直都是。”
　　不怎么出声的Fly突然转过头来：“你排第几来着？”
　　我十分悲愤：“期中没考呢！我怎么知道排名！”

　　72.
　　我第一次演戏，真的很紧张。
　　社长让我放松，我放松不起来。
　　Fly在旁边悠然的看戏，我愤怒，指着他：“他来演一定会更像啊！”
　　社长拍拍我的肩膀，看似很期待的样子：“你比Fly灵活多了，我相信你哦。”
　　相信你妹啊！
　　那个时候的我有长得那么成熟吗？怎么看怎么都还像是高中生啊！
　　“加油哦！”社长握拳。
　　“噗……”Fly偷笑。
　　我穿着黄绿相间，难看得要死的工作服，捧着一个大盒子，伪装成快递人员。
　　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我这么想着，跟着泪流满面。

　　73.
　　少女A的妈妈先是用猫眼观察了我一下，这是我猜的，不过我长得的确没有什么攻击力，她将门拉开一点：“有什么事吗？”
　　我努力堆上笑容，努力演戏，努力说台词：“您好，您的包裹，请签收。”
　　“我最近没有网购。”
　　“是XX的快递。”我报上了少女A的名字：“我们已经按照她送来的图样把成品做出来了。”
　　是的，我们把那条裙子做出来了。
　　当然这里头还是靠社长的熟人，少女A也帮了不少忙，至少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发现她在学服装设计这一块知识的理解程度，不比她姐姐差。
　　少女A的妈妈的疑惑明显已经到了顶点，她已经回头叫她的女儿了。
　　当然少女A的演技比我更好，看到我，一点露陷的表情都没有，干脆利落的签收了。
　　她写好后拿走包裹的那一瞬间，轻轻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的第二个案子，因为这一声道谢，终于落下了帷幕。

　　74.
　　说说后来的事情。
　　少女A还是考了高中。
　　她的老妈同意她用课余的时间去学习服装设计——据说她老妈有一个同学正好就是搞这个的。
　　不过，有条件，要考高中。
　　“学历是一块敲门砖，我不指望你考的非常好，但是，这一块砖是必要的，不管你学什么，都是必要的。”
　　非常在理的比喻，少女A被说服了。
　　当然，她被说服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句话是在她老妈认真的看完她的设计图册时才说的。
　　少女A寄来的照片中，她的姐姐穿着新裙子，她站在一边。
　　就像成名之后的设计师，站在自己的模特身边一样，看着T台下的闪光灯，笑得金光万丈。

　　75.
　　“老妈……”
　　“嗯？”
　　“如果……我说我不想考大学的话，你什么反应？”
　　“你啥时候不想考大学了？我看你学的挺开心的嘛。”
　　“……哪有。”作业多的要死呢！
　　“不想考大学的话，你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没有。”
　　“那就不行，要考大学。”
　　“那如果找到我想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不考大学吗？”
　　老妈沉默了一会儿，说：“最好还是考吧。社会是很势利的哦，高学历至少能让你轻松一些。”
　　“我想你说的对。”
　　“哪一句？”
　　“我不讨厌学习。”

　　76.
　　人不能强求自己有理想。
　　在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之前，完全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并不是很讨厌的事情。
　　比如说学习。
　　然后等将来某一天，你终于找到想做的事情后，就会发现。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

　　77.
　　“那我上班去了哦，好好做作业哦，明天我休息，我们去逛街哦。”
　　“知道了知道了。”
　　“啊……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常常到居委会大楼那边去呢，我买菜的时候跟主任见到了哦，说总在那边看到你。”
　　“嗯。”我拿着筷子，戳了一个肉丸子，看着门边的老妈：“我……加入了一个社团，在居委会大楼的二楼。有的时候会去那边做作业，那边有个数学挺好的家伙，还帮我补课来着。”
　　“是嘛，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跟我说哦，记得明天早起，我们要去逛街，你老妈我要买风衣！”
　　她急急忙忙拿了包拿了外套，就出门了。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笑了笑：
　　“好。”

　　78.
　　大学暑期社会实践的时候，我被分配到了路边采访组。
　　我请一个女孩帮我填问卷，我叫住那个女孩是因为我觉得她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她签完之后，我说了一句：“这件T恤很别致啊。”
　　那个女孩笑笑，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指着上面的图案说：“是的，这是我妹妹设计的，我也觉得非常别致！”
　　我恍然大悟。
　　我之所以觉得这个女孩眼熟，是因为就在几周前，社长发给我一张照片，是少女A和她新设计，从那之后她常常跟我们联系来着。
　　我看着这女孩眼熟，是因为我才在照片里看见她妹妹嘛。

　　79.
　　最为得意的作品，是为姐姐做的裙子。
　　最为珍藏的衣服，是妹妹设计的图样。
　　我捧着一叠调查问卷，寻找着下一个路人。
　　“啊……有姐妹真好啊。”

　　80.
　　“社长，你想来想做什么？”
　　“嗯……大概能常常和人交流的工作吧。”
　　“我如果总是找不到想做的事情该怎么办啊？”
　　“在这里工作开心吗？”
　　我排除掉总是Fly这一因素之后回答：“开心。”
　　“看，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