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待年少——记Attractive调查社》向森锦

19、390-416

　　390.
　　我不知道如果我遇上倒地的老人，我会不会扶。
　　也许我真的只能站在一边打电话找120吧。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而人越长大，这种“本能”却似乎跟后天生长的一样越来越大。
　　我敢保证如果那件事发生在我工作以后，故事就只能讲到这里了。
　　但是当年我高一，仗着自己还年轻。

　　391.
　　那是我最为勇敢无畏的时光，一直都是。

　　392.
　　我有的时候去调查社会从外面绕。毕竟小区外部有家做韭菜蛋饼的铺子甚合我意，不管是他家的韭菜，还是他家的蛋。
　　老妈说春天的时候尽量不要到外面去吃，要防着各种各样的传染病。
　　我琢磨着现在5月份，怎么说都离夏天更近一点，应该能到外面去吃吧？
　　于是那天我就去买蛋饼吃了。

　　393.
　　附近有所初中，正好是放学时间，我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走来走去，不禁感叹。
　　现在初中生居然被要求穿校服啊，一个个的啧啧，真难看。
　　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看初中生的眼神跟看SB似的。
　　卖饼的大妈跟我聊两句，对我说：“小姑娘成绩真好呐，一中的功课很忙不？”
　　我一边回着“不忙不忙”一边疑惑，为什么大妈知道我是一中的学生呢？

　　394.
　　因为我也穿着校服。
　　我蓦然想起今天星期一，全市小学、初中、高中，每周一都是升旗仪式，每个人都要穿校服来着。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丑的要死的校服，默默脱下卷成一团塞包里，泪流满面了。
　　靠，刚刚才诞生的优越感啊！

　　395.
　　周围都是悠闲的中学生——我是凭校服判断的，XX初中的标志很耀眼。
　　我咬着蛋饼，继续行进在去调查社的路上。
　　小区居委会在小区里头，我本来想从中间绕过去，然后就发现有一个男孩正朝我狂奔而来。
　　他当然不是真的向我奔来，只是朝我这个方向跑而已。他后面还追着三个男生，应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至少是一个学校的，我看到他们身上的校服了。
　　后面的男生在那边大喊：“站住！你给我站住！”
　　路上行人纷纷让道。
　　朝我狂奔而来的男孩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一味奔跑。

　　396.
　　我的第一反应是：
　　咦，这男孩好像长的还挺帅的。

　　397.
　　那个时候台湾偶像剧大行其道，作为高中女生，对“帅哥”是最为敏感的。
　　班里流传的八卦十有八九都是哪个哪个帅哥和哪个哪个美女的故事。
　　这直接导致我见到陌生男人女人第一眼就去判断人家的长相。

　　398.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很不对。
　　但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啊。
　　你不能否认长得好看容易带来便利，这是大众血淋淋的经验。

　　399.
　　不像是同学之间闹着玩，倒真有点像街头追砍一样。
　　我这么判断的原因，是那个跑在前头的男生——也就是在逃命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判断的。
　　当然他其实是面无表情。
　　所以说实在的，我只是脑补的而已。

　　400.
　　我脑补了一出校园欺凌大戏只用了不到5秒，而那个男生由远及近狂奔而来也不过5秒。
　　5秒时间，5秒距离。
　　那一天也许是因为我吃到了韭菜蛋饼，心情很好。
　　也或许是因为前两天的测验成绩进步，心情很好。
　　我心情很好，善心大发。
　　再加上当时的我勇敢无畏。
　　于是那个男生跑近我的时候，我没有像其他行人一样让开，反而伸出手去。

　　401.
　　如果是超高速的相撞，我肯定抓不住他，我们两个会直接撞个满怀，然后一起倒在地上抱头哀嚎。
　　但他虽然一路狂奔而来，时速却没有我想的那么高，以至于我下意识伸手抓他的举动奏效后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后面三个男生也由远及近，继续喊：“你不要跑！”
　　被我抓住的男生不再面无表情，明显是急了：“放手！”
　　然后我就像无数偶像剧的女主角那样，一身正气，大义凛然：“走这边！”

　　402.
　　事情的结果是，我拉着这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男生，嘴里还叼着蛋饼，撒开丫子一路狂奔，来到了小区居委会前。
　　我当然不会把这个地方看作是小区居委会，在我眼里这地方就是我们调查社的办公区域。
　　那个男生没想到我居然会把他拽到居委会这边，但这儿的确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至少那三个嚣张的家伙怎么说还是初中生，无论如何都不敢硬闯居委会大楼吧。
　　不过，前提条件是我们有正当理由进去才是。
　　——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我们有正当理由啊，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呐。
　　我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蛋饼，大摇大摆的拉着他走了进去。

　　403.
　　其实我根本不担心那三个小子会跟着我们一路飙到居委会。事实是他们不可能追的上，我的短跑能力是很惊悚的。
　　这当然要得益于我每次放学赶公交车时公交车只留给我一个屁股。
　　害的我每每一路狂奔，却总能在下一站到点之前上车。

　　404
　　实习的大姐姐对我和善的招手，看了看我身后的人，问我：“委托人？”
　　我先点头，又摇头，实习姐姐被我弄混乱了，我指楼上：“社长和Fly呢？”
　　“来了一个。”
　　我点点头。
　　高二和高一的课业明显不同，社长好几次都是最后一个到的，现在楼上只有一个人，那肯定是Fly了。

　　405.
　　那个男生明显是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但一句话都不说，连疑问都不摆上脸。
　　我几乎算是半强硬的在路上拦截了他并带着他跑路了，不过从结果上看我应该能被他划分在“好人”一类里，所以他并没有对我上楼的举动有任何疑问，甚至还跟着我上楼了。
　　但他踏上楼梯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会儿。

　　406.
　　先到的果然是Fly，他正坐在转椅上看着一本书，肯定是理科相关的东西，我看到封面上的公式了。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头也没抬：“高二补课，社长会晚到。”
　　“嗯，我知道。”我进来之后指着一把椅子，对那个男生说：“你先坐吧。”

　　407.
　　很明显这句话不是对Fly说的，但其实是提醒Fly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
　　Fly果然抬头，先看我，再看我身后的男生，只看了一会儿，他的视线重新移回到我脸上：“你拐卖的人口？”
　　还没等我暴走，他又补充了一句：“应该不可能，拐卖这么高智商的事情你做不来。”
　　他开口吐槽我的智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今天在学校又不爽了。
　　我二话没说踢他的椅子，转椅“唰”的一下转了半圈：“你怎么了？终于遭报应被老师骂了？”

　　408.
　　Fly的经历比我想象的惨，但比我想象的有趣。
　　要知道Fly这种学生，不出格的事情老师一般不管，所以Fly有的时候在课上大模大样的睡觉老师也不管。
　　尤其是数学老师，因为数学老师最喜欢Fly。
　　不过坐在Fly前头的是一个不怎么用功的学生，今儿回头一看Fly睡了，也大大咧咧往桌上一趴。
　　他们那数学老师气的一个粉笔头就当武器弹了出去，准头实在不行，前座的男生没动就躲过去了，而刚“起床”的Fly正好遭袭。
　　红色粉笔头啊，差点没掉Fly嘴里。

　　409.
　　我就当故事给听了，笑得乐不可支，对Fly说了两个字：“报应！”
　　Fly翻白眼，不搭理我，看着那个男生：“来委托？”
　　男生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Fly，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

　　410.
　　我见义勇为的英勇举动就那么被Fly忽略过去了，Fly表示得亏这男生愿意跟我跑，要搁别人身上，说不定真把我当成神经病。
　　不过我猜的没错，后头那三个男生的确不是在跟他闹着玩，是真的在追逐他，追上了绝对胖揍一顿的追逐。
　　至于这个名为Attractive的调查社究竟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Fly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
　　男生似在消化Fly的话，不过消化的挺快，很快就有了反应：“什么事情都可以委托吗？”
　　Fly点头：“我们会根据我们力所能及的程度向你收取报酬。”
　　“现金。”我补充一句。

　　411.
　　这补充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有委托人在委托结束之后意图刷卡或者支付宝转账来着，社长多次强调：“我们只收现金！哪怕人民币贬值，我们也要收现金！”
　　当时我正复习政治，闻言白她一眼：“能别乌鸦嘴吗？贬什么值啊。”
　　贬值之后的什么通货膨胀通货紧缩我最没兴趣了，偏偏还得背。

　　412.
　　那男生看我的眼神根本不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
　　我琢磨着给Fly在那儿解释我们的调查社和委托的事项之后，这男生恐怕以为我救他纯粹是为了拉生意了。
　　这真是冤枉了，我当时救他的时候，脑海里没有一点拉生意的念头，我纯粹只是想当一个安静的活雷锋啊。

　　413.
　　男生十分利落的添了表格。
　　我接过来一看，先看的不是他要委托的任务，而是他的名字。
　　柯越。
　　他的“越”字写得相当潇洒，很引人注意。

　　414.
　　这个叫柯越的家伙我们之后基本不怎么叫他真名，毕竟社长一向推崇调查社的昵称，而且是莫名其妙的英文昵称制度。
　　自打我拒绝掉“Angel”这个称号后，社长一直都不情愿管我叫“小安”。
　　而作为社长的亲表弟，Fly——真名付辛的这个人也没有从他老姐这里获得叫名字的特权，社长跟我一样叫他“Fly”，叫的比谁都high。
　　而柯越就很荣幸的成为继Fly之后第二个在调查社有昵称的人，他在一番挣扎后挣扎无效，不得不接受了他的新名字。

　　415.
　　你一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从我讲这个故事开始，离一年零四个月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
　　离最终的完整，以及逐渐开始的分离也越来越近。

　　416.
　　我和Moon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5月份，春夏之交。
　　他忙着奔跑，我忙着吃蛋饼。
　　那年我高一，心里总有一些弯弯道道的念头，偶尔会做做好事，只是因为无聊而已。
　　那年Moon初三，中考在即，在学校里承受着很不一样的压力，前途未定。
　　不管怎么说，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带着脑补的剧情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