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空寂---物资库西的克苏鲁神话》利夏尔

18、国士无双

　　国士无双
　　三
　　空慧师傅和孙瓜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说起了那个失落之城的事情，据他说天太晚了，今天是没办法进山的，不如去他的庙里暂时住下，明天再说，并且提醒我们多带些行李，最好是带钱，食物和水，因为那个城市很大，没有十几天的时间逛不完。

　　孙瓜表示没关系，城里的居民很友好，只是比起人类来有点不一样，那座城里最美丽的是女人，那是一种属于植物的婉约柔弱，天真愚昧的美，她们更接近自然状态下对所有事都力不从心，急需男人拯救的女人，而且充满母性和温柔。她们的体贴与美丽，让每一个男性都心生向往。

　　只是我觉得孙瓜的画作上的女人并不是城市里的女人，按照他的说法，城里的女人软弱无知，而画作上的女人似乎是在柔和中暴烈到了极致，那是毁灭的一刹那间从刀锋上开出的鲜花，是骏马倒下之时背景的一轮朝阳。而世俗女性的美——那些精心打扮的面容，那些面对男人时候恐惧又谄媚的巧笑，那些毫无力量或瘦弱或丰腴的体态，是根本达不到那种暴烈之美的。

　　空慧和尚一边听他说，一边摇头。在我看来，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也就是说，行为举止都很异常，不被人所理解，我开始有点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毕竟谁也说不清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会怎样。

　　我有些急躁，而孙瓜却胸有成竹地招呼我不要太着急，我们就从半山腰的一条小路继续走，说起来这条路不知道有几年的时间了，一直没有人从这里走过，因此要不是看个半天，是看不出来这竟然是一条底下铺有石板的路的。山路两边长满了野苹果，野橘子，这些果树失去了丛林庭院或果园里的优雅规整的美，变得扭曲怪异，似乎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妖怪，我都不敢仔细看它们。连路上的落叶也似乎跟我作对，它们腐坏的气息令人作呕，落叶之间不时出现一些干枯的尖刺。

　　我正心烦意乱地向前走，忽然耳畔响起了一种诡异的鸣叫声，这不是虫子，也不是鸟类或别的什么动物，所幸就是响了十几秒，这种令人心神不安的声音就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有了问题。就在我迟疑不决的时候，和尚转身说他挂单的庙到了。

　　我看见一座小庙出现在我眼前，它有着土灰色的古旧砖墙和一道小小的木门，漆皮斑驳零落，很难看出它原本的状态，黑漆红漆似乎都不重要了，门锁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本该是锁的地方穿着一道扭成一团的铁丝，这铁丝有小指的一半粗，它代替了门锁。不过这个能锁住什么呢？

　　空慧和尚用手将铁丝扭开，开了门，请我们进庙，这个小庙建在一个平整的石台上，一道四方围墙将它与外界割裂，围墙矮矮的，墙头被一尺多高的稗子，商陆，小山橘，小山杏占据了，院落里用一尺见方的大青砖铺地，但那砖也不是新砖，坑洼斑驳，裂纹密布。

　　佛堂正对着大门，之所以说是佛堂而非正殿是因为它太小了，只能称作佛堂，它没有台阶，只有一道陈旧的老式雕花木门来划分内外，屋顶覆盖的墙瓦上又生了许多青苔，墙壁倒是粉刷的十分干净，佛堂正中供着一尊乌木雕刻的观音菩萨，这个菩萨像有些年头了，因为面部似乎被剥蚀，看不出来菩萨的本来面目了，不过线条还是非常流畅美丽

　　佛堂后面和左右两边就是僧房和厨房饭堂，僧房居然有三间，虽然每间房屋都不大，但也至少能够住下两个人，可见这所小庙在全盛时期至少有五六个僧人在此居住，至于厨房，我是不好意思去参观的，饭堂里只有一张长桌子，几个折叠圆凳，我应该是在此起疑心的，但我并没有。

　　小庙里唯一有现代气息的就是空慧和尚的手提电脑，这座小庙居然有电，还有wifi，只是我没看到电线是从哪里拉过来的，总之此地的一切都有点诡异。
　　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我的意志似乎控制不了我的腿，而是懒洋洋地告诉我：你这么早下山做什么，就在庙里歇歇脚嘛。

　　我们的晚饭是在饭堂里吃的，饭菜很简单，就是清水蒸熟的米饭，一些腌萝卜，腌香菇，几盘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所有的野菜都切得很细，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的菜。我担心中毒没敢多吃，只是吃萝卜，萝卜咸极了。

　　孙瓜倒是吃得非常香，连声称赞这里的菜天然原生态，干净无污染。空慧和尚说孙瓜去的那座失落之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的另一头，进了山洞罗盘可能全坏，所以最好带足吃的喝的。

　　孙瓜再三表示和尚完全是杞人忧天，城里的居民很友好，只要带着一些外面的产品去就能交换到食物和水。空慧和尚摇摇头说你就没见过关张的饭店吗？总之一切都要小心。
　　我们很感谢他的关心，由于明天就要出发，所以我们早早就睡下了，但睡下之后可能是因为吃的萝卜太咸的缘故，我一个劲儿地去厕所，厕所倒是很先进，有抽水马桶，有灯光，有洗手池，但是干净极了，别的什么都没有，连手纸都没有。我可能是这个厕所被打扫干净之后用它的第一个人，所幸我带了很多手纸。

　　空慧和尚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熬夜上网或是打游戏。但我这一次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打电话。
　　那种语言我听得懂，但仔细听却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在与一个叫茵陈的人说话。
　　“茵陈，你是国士，思想的方向并没有错，只是想的太快，过于透明，所以才过于激烈，方向是对的，只要改变方式稍微温和一些就可以了，以后的工作就可以缓慢了。”

　　于是我又听到了另外一种令人不适的语言，这种语言像是用尖利的刀尖刮着黑板一样，令人全身发毛，不寒而栗，我打起了哆嗦，但那个声音似乎不以我的打哆嗦为转移方向，而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听懂了：
　　“本质上与我们不同的东西，思想也和我们不同。他们的思想是基于男性为重的，而我们的思想是平等的，平等是一种危险的状态，如果在任何一方加重砝码就立即失衡。他们正在做这个，他们准备把我们的母亲，姐妹变成它们和你们的家奴，你们是受益者，因而你们忽略了这一点，然而若只是一方受益，一方受损的话，长久下去迟早会有灭亡的危险。基于他们的身体特征来看，他们自恃有力，思想是完全无法改变的，若无法改正他们的思想，那就只好消灭这种思想的载体了。”
　　这个人是在说什么？我心有余悸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