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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诡谲的庄子,痛心的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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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把罐子里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抬手就把罐子砸碎在面前的地上。露出无奈而又艰涩地苦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一个年轻人:“我们不可能报仇成功。”
“为什么?!”
萧易只是摇头,苦笑,又摇头。
静水山庄是出了名的山庄,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原本就胜过原先的风梧派至少五倍。说实话,萧易是真的不明白那样一个山庄,到底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小的风梧派过不去。
月临不会明白,就凭他们两个人,不要说是杀了静水山庄的庄主,或者杀了那七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就连杀一个山庄里的小厮,都未必能成功。不要说月临,就连萧易,在亲访静水山庄之前,都没见过那样的场景。
那夜,萧易蒙面飞进静水山庄,躲在树梢枝头,借着月光往下看去。就算是半夜,萧易也依旧能看见院落里有人在来回巡走。
很快的,萧易看见那些下人开始活动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婢子端着碗汤羹走了进来,穿过门墙,走去了另外一个院落。
这是夜宵?
婢女不往这里的屋子里走,却走去了别处,难道这里并不是正院?这个时辰静水山庄庄主的卧房难道不在这里?
萧易好奇起来,月光下一队寒鸦飞过,萧易挥动长鞭,卷下鸦群中最后的一只。把那鸟捏在手中,掐断了气,扔了下去。
半空中鸟的惨叫,果然引起了护卫们的注意。
萧易紧紧地盯着那掉下去的鸟。但那些护卫小厮们仿佛不用点灯也能看见那鸟掉下来的方向,不知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也几乎没能看清楚弯刀来的方向,只是眼看着那鸟就在半空中被砍成了两截,等那鸟落在地上的时候,那柄过来的弯刀竟然又回到的黑暗中,仿佛方才刀光一闪只是错觉。而这,竟然没有引起其他更大的骚动。
端着汤羹的婢子已经走远了,巡逻的卫队,依旧在巡逻。地上的鸟,很快被人清理掉了。仿佛刚才那一只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有人都没有在乎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所有人都没有再多看那东西一眼,甚至所有人都没有相互通传加强防备。
萧易觉得心中一阵堵,既然有这么强大的防卫,为什么没有警觉?——这根本不是没有警觉,而是不需要警觉。一个人如果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就能达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的是天王老子,也能一把刀搞定。萧易觉得浑身不舒服,没想到灭了风梧派的静水山庄,仅仅小厮,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当然,萧易怎么会就此放弃。等他第二次到静水山庄夜访的时候,他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按着上一次的路线,再次落脚在树梢上,他却发现——眼前景致竟然与上一次看见的大不相同!不是人不同,而是景不同,屋子不同。上一次是个与正院相仿的大院落,而这一次看见的,却是个偏院!窄长的院落里,只有一间又小又寒酸的紧闭着门扉的房子。这明显不是萧易上次看见的,以为是主人卧房的房子。
萧易手中攥着软鞭的手中开始生出冷汗,他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敌人,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要强大得多。——强到就算自己死了,可能都还没能摸到静水山庄庄主的门。
他只有苦笑。他开始喝酒,开始想对策。他又多去了几次,走的路线还是一样,可是没有哪两次见到的房屋是一样的。——萧易觉得自己简直见了鬼,或者从门派被灭到现在为止,只是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
可是月临、酒、和这座凤隐湖畔的小屋,都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月临从没有想过自己爱上的男人,会变成眼前这个模样,颓废消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月临等了一会儿,发现萧易还是像之前一样不肯说出“不可能成功”的原因,怒道:“你不说是什么意思?我月临是真的瞎了眼,你不肯去报仇,我去!”
月临眼睛一红,手中生了力道,将方才灌了一半的酒,砸在萧易面前。
萧易看着那酒坛碎得四分五裂,耳边月临的声音像湖水一般悠悠荡荡,他迟钝了一个月的眼中,忽然多了两点星光!对,他想到了。
“月临!等等!”
月临果然站住了脚步,冷着脸色回过头来。
月光下,美人的美是会翻一倍的。而像月临这样已经生气了的美人,美又翻了一倍。萧易被她的回眸迷住了,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头一般,缓缓地站起来。就像是被人在心口上揍了一拳,难过得头晕目眩。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个绝好、绝毒、绝另自己心痛的一个法子,可等他要说出来给月临听的时候,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
“怎么?”月临皱了眉头。
“我……我想到了报仇的办法。”
“什么?!”月临的眼中也发出了星光,那样热切的目光,看得萧易面颊开始发烫。
“月临,你愿不愿意帮我?”
“只要你说,我一定去做。”月临似乎是终于看见了希望,这一个月来头一次露出了微笑。
萧易苦笑着点头,艰涩开口:“我要你去静水山庄,做庄主秦少狄的女人。”
月临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没有想过萧易想要伸出去的刀,竟然是自己。但她也很快就明白了,没有哪个男人在床上,特别是在一个有女人的床上的时候,还能那么警觉,那么防备的。
月临也苦笑,问道:“你要我上他的床,然后杀了他?”
萧易苦涩着点头。
谁不愿意与自己的女人共枕温柔乡?谁会把自己的女人送上敌人的床?谁会背着师门之仇躲在这里喝酒?
萧易没有办法,静水山庄四个字已经刻在了心头,可他在有十足把握之前,不能动手,他要保命。只有保着一条捡回来的命,才能翻本。
萧易看着月光下月临,伸出手去碰了碰月临脸颊,柔软的面孔他曾摸了上百回,这一次却仿佛是要诀别,他苦笑道:“我不过是说说,你要不愿意,我们就一起去正面和他们拼了。”
月临握住萧易的手,埋头在他肩膀上,似乎已经有了哭腔:“我没有不愿意。”
萧易抚摸着月临长及腰间的秀发,这样玲珑的身材,这样白皙的肌肤,这样姣好的面容,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倾倒,而他就在今晚,把她变成了一把利器——一把刺向秦少狄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的利器!
月临伏在萧易怀中,忽然娇小柔软得像是一只猫,她嘤嘤道:“可是我第一次还没有……”
萧易早就忍不住了,他的手指在月临背后滑动着。仿佛刚才喝得那么多酒的醉意,一下子都在这个时刻爆发了出来。他觉得浑身都在发热,他不想忍了——这是月临的第一次,却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
月临爱他,萧易也爱月临。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们才能感受到仇恨都远去了,这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月临细细地喘息着,脸颊也红了,她在萧易耳边:“你会娶我么?等我回来,我还是要嫁给你……”
这时候的月临也是极好看的,只是萧易不再只看她的脸,眼睛还在往下移,应和道:“会……”
月临还想与他多说说话,可萧易却没什么心思,月临紧紧地扣着他的后背,咬牙道:“你真是没耐心……”
萧易好久都没有理她,似乎连呼吸都是好久才回来,喘息着笑道:“对。”
夜晚有的时候像是一条沟壑,像是一座深渊,让人觉得可能一头栽进去就爬不出来了。月临睁着眼睛,萧易也睁着眼睛。
“萧易。”月临在叫他的名字。
萧易没有说话,只是扣紧了她的手指。
“我什么时候去?”
萧易依旧没有说话,手指扣得更紧。
“静水山庄的秦少狄一向在江湖上极少露面,但我一定会让他上我的床。”
萧易转脸看了看月临仿佛没有变化的面孔。
“天一亮我就去。”月临也转脸看着萧易。
萧易忽然鼻子酸的想要大哭一场,他翻身抱住了月临。他只是抱住了她,仿佛她已经是这世界上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女色有的时候的确是一把最好的武器。当然这种武器不可能出现在十八般武艺中,所以男人们也不愿意承认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武器。他们常常觉得需要让一个女人出手,只是因为男人的无能。
萧易就处在这样的困顿中。
夜晚似乎过得像是停了一般,但很快,窗外就显起了鱼肚白——天亮了。
在月临走后,萧易又开始喝酒。喝得比那一个月还要凶,每喝光一坛,都要把酒罐子狠狠摔碎。仿佛只有看着那些陶器在地面上支离破碎,他才能觉得心中痛快一些——要是有一天,静水山庄也像这些陶器支离破碎,就好了。
这一天会来么?
萧易想起那段勘察山庄的诡异日子,那里仿佛是一片神秘莫测的鬼宅,每一个守护的人,都仿佛是阎罗殿前游荡的小吏。
萧易又砸碎一个罐子——他不能有任何怀疑,他必须要相信月临能够得手。他已经从一个正规门派的弟子沦为了一个赌徒,他已经把最后一样东西赌出去,所以他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