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番外 守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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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梵给墓室两侧换上新的蜡烛，又细心地点燃每一根。蜡烛盈盈的光辉立刻遍布了昏暗的墓室，青梵脚步略微有些浮软，走回了守陵人的桌子。
皇陵的守陵人是个老人，他在皇家待久了，最大的领悟便是，有些事情若是能不过问就不要过问。
比如说本该比当今皇上还年长好些岁数的皓王，为何至今还是弱冠之龄的模样。
“辛苦皓王了。”守墓的老者道。
青梵抱了瓶酒看着跳跃的烛火，语气远比几十年前年轻气盛的时候温和得多：“郁叔言重了，父皇在这里休息，我这个做儿子的本也该在这里守着，我这一生都不曾如何履行过当皇子和儿子的责任，如今也只能寥寥弥补一下。”
郁叔点起一杆旱烟来使劲吸了一口：“王爷在这儿三年了，即便是尽孝也算是尽过了，如今怎么也不抽空回青州去看看王妃？”
青梵叹了口气，脸色黯淡：“郁叔，不是我不想去见王妃，只是她如今在何处，我也并不清楚。”
小痴与他说过，要他等她回来，姬甚也说若是小痴转世来了人世间，他必定能注意到。然而一晃三十余年，小痴仍旧没有转世。姬甚忧心甚重，因而去年也已经自尽了魂归地府去寻找小痴，又是几年过去了，亦没有回来。
有时候真是嫉妒自家妹妹啊，青梵拎着酒瓶使劲喝了两口，如是想着。本来那几十年里偶尔还可以去祁凤山呆一两天看看青麓，然而自从三年前临渊化回人形之后，青梵再去祁凤山看着那两人过得琴瑟和谐岁月静好之后，回来便更是觉得形单影只，愈发借酒消愁得厉害。再加上临渊那厮投来的愈发同情的眼神，青梵再也不想去那地方了。
郁叔不是会多话细究皓王为何心情不佳、皓王妃为何失踪的人，因而也只是端起酒碗使劲灌了一口烈酒，驱了驱身上的寒意。青梵笑道：“郁叔怎么也没找个人一块儿？这么大年纪了，要有个老婆孩子在跟前，怎么着也好过一个人守着皇陵。”
郁叔“嘿嘿”地笑了两声：“怎么没找过，我也有过老婆啊。”
青梵侧头，看着郁叔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一团对自己道：“我有过老婆，她跟我一块儿长大，可厉害了！哎，对了，王爷，您说不定还见过她！她那会儿便是在庸州做百夫长呢！”
青梵送到嘴边的酒瓶顿了顿，那些隔着三十多年的光阴，却至今仍旧混着血气的记忆骤然间扑了上来，郁叔浑然不觉青梵的动作僵硬了，继续说道：“哎，我家那口子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啊，还跟我说起过王爷王妃勇猛善战，真是厉害呢！”
青梵听到她活过了那场战争，竟是骤然间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这么一瞬间的工夫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郁叔又笑着道：“我家老太婆前些年一场病就走喽，我这老头子没处去，便来这儿当个差，过些日子我下到那边去了之后，让老太婆知道我跟皓王一同相处了三年，指不定羡慕得拉我耳朵哩！”
青梵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酒瓶子放在桌上堆着的一大叠杨思恒送来的蓬莱店公文上面，醉意略微有些深重了：“郁叔，你知道么，我一直恨我父皇。”
郁叔没开口，皇家隐秘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他能轻易置喙的隐秘，皓王喝醉了这么说着，他只消听他说便好，待来日皓王清醒了，若是忘了自己说过，那便是最好。
“母后死了之后，我不是没猜出来事情的真相，也不是不知道父皇没有错，但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青梵苦笑，“父皇要我回去，我偏偏不回京城，等我到了京城，也不去见父皇，我就是要他一辈子记着母后的死，记着他对不起母后。
可是等父皇真的老了瞎了，我本想偷偷去看看他老年的惨状，想看看他是不是还记着他对不起母后。是看到他那时候的模样，我又后悔了。”
青梵眼里滚落了一颗滚烫的眼泪：“父皇老了，父皇他看不见了，父皇他真的还念着母后，可是啊，我不忍心了，我看着他那模样，却宁可他真的对不起母后、对不起我和阿鹭，起码那样，他能过得好好的……”
青梵又灌了一口酒，把空酒瓶子一扔，伏案道，低哼了一声，便听到身后有轻细的女声笑道：“好不容易找个了阴气最盛的地方从地府里头爬上来，居然正好见到你了，怎么这才一见面你就让我听你抱怨。”
青梵回头看着那红衣的女子，眼神迷离微微地痴笑：“小痴，每次我一喝醉就能看见你，真好，若不是思恒总是送公文来，我都想日日醉着不再醒来了。来，小痴，到我身边来。”
小痴闻着青梵满身的酒气，皱着眉没答话，倒是对面郁叔怔了怔，总算是酒醒了不少，眼见着情况诡异，竟是猜出了这女子的身份，赶紧下跪行礼：“属下参见王妃。”
小痴只看着青梵近乎痴傻的模样，稍稍挥了挥手，示意郁叔退下，自己走到青梵身边，推了推青梵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梦话？不过几十年不见，如今便染上酒瘾了？”
青梵伸手抱过小痴，傻笑：“哈哈，十二皇叔明明告诉了我你回来一定会换个身体，可是每每喝醉了看见你，怎么也总是当初的模样，只怕是不真的见到你，我没法想象你变了模样啊！”
小痴伸手拎着青梵的耳朵对着他耳朵吼：“你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疯话！我哪像师兄那个白痴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犯了禁？你知道投个胎多麻烦得排队等多久么？！骗师父同意放我上来监察凡间是花了点时间，一直等到师兄回去同意继任阎君我才总算是溜出来了，你干嘛总是想着我得重新投个胎？是师兄那个白痴这么告诉你的？！”
小痴这边还没吼完，便发觉青梵把头往她肩膀上一搁，竟是醉醺醺地睡着了。
三十余年，也实在是太久了些，小痴圈住青梵的脖子，把下巴搁到青梵头顶上，嘟了嘟嘴。所幸，他们还有更久的时间可以共度。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番外 守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