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承的微笑》秋衣水华

7、第五章 新的环境

　　重点三班，名不虚传，刚打开门，一股难闻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整间教室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它笼罩着所有人，这种窒息的感觉李建良从未有过。太阳，慢慢爬上天空，光线在教室中伸展开来，空气中的粉尘清晰可见，弥漫在人们的口鼻间，随着呼吸一进一出。四面墙壁，除了黑板，都挂有名人名言的条幅，用来勉励学生用功学习。
　　教室不大，坐了四十多名学生，男女个半，每张桌子上都摆了高约四十厘米的书籍，仿佛平地而起的书山，人们在书山下埋头苦读，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不时传出。课桌之间的走廊扔了不少废纸团，这应该是用过的稿纸吧，为什么没有人打扫？另外，不少的书桌下都有暖壶和水杯，路上偶尔听林婷说起，那好像是一些住校生的家当，晚上放学是，住校生仍会在教室中学习，渴了喝点水，饿了泡方便面吃，至于餐具，则以叠罗汉的方式放在了窗台上，这个时候，人们必须站起来，踮着脚尖才能到到窗外的景象。
　　李建良注意到，自己的这个新班主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对教室的情况似乎很满意。
　　“来，大家先停一停。”李建良相信，如果不是周景出声停止的话，几乎所有人不会注意到有人走进教室。
　　“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李建良，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吧，他是全市两次统考的第一名，从今天开始，就在光明高中上学了，大家要相互照应，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问他，当然了，如果李建良有什么问题，大家也要尽量施以援手啊。”
　　“知道了。”这四十多个人死气沉沉的回答竟不如周景一人的声音响亮。
　　“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他好不好？”
　　“哦。”稀稀拉拉的掌声使整个教室显得有些空旷。
　　“那好，李建良，你就坐到那个座位上去吧。”周景指向靠近窗户第五排，那里空出一个位置，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摞崭新的书籍。
　　李建良点头。
　　“那好，我就不打扰大家学习了。”说罢，周景又在李建良耳边轻声道：“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然后走出了教室，而教室又重新恢复了繁忙的状态，所有人丝毫没有关心到李建良的存在。当然，除了林婷，她正偷偷朝着李建良打招呼，她的同桌不正是刚刚校门外向她打招呼的女生吗？
　　李建良坐到自己座位上，看了看四周，自己正是走廊边上的，身边同桌还没有来，同样，他的桌子上也叠了一层书山。
　　就在周景走后不到五分钟。教室并没有恢复持续繁忙，相反，教室中除了前几排，其他学生几乎同一时间扔掉手中书本，然后开始做着李建良莫名所以的事情。就好比：有些人拿出小说津津有味的开始阅读；有些人拿出MP3或MP4将耳机塞在耳朵后便趴在桌子上睡觉；有些人用手指在手机键盘上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发着短信，最令李建良惊讶的是，有人拿出市面上最新款价值两三万的平板电脑！原来这偏远地区也不乏有钱人。当然，整个教室也自然少不了几对情侣你依我侬的打情骂俏。
　　教室门突然缓缓打开，李建良坐直身子，抬头望去，却并未见有人走进来，难道是风把门吹开的？可是门被打开可供一人进入的门缝后便又立即关上，便立即否决了李建良县先前的想法，他继续看向前排的座位，果然，是一个人压弯了腰和腿，偷偷进入教室，只是那人身材矮小，再加上“书山耸立”，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李建良好奇的看着那人，只见他进入教室后，便径直向自己走来，动作迅速而敏捷。李建良看了看身边的空座，心道：他是我的同桌？
　　等到那人真正走进自己的时候，李建良看清了他的真实面容：身高不过一米六，虽然样貌极为普通，放在人群中一定找不得，但一双眼睛闪烁异常，令人感觉他极为狡猾，就像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那人在李建良身边停留了下来，语气很急切的说：“赶快让我进去啊，老班（班主任）随时都可能来。”
　　“哦……”李建良一面回答，一面站起身子离开座位，让那人进去。
　　那人站直身子，面对墙壁，身体微微向前倾，两只手分别放在前后桌子上，支撑身体，双脚轻轻一跃，然后双脚迅速抬起，借着冲力，以荡秋千的方式从李建良板凳上方“荡”进自己作为，整个过程娴熟至极，估计他经常这样做吧。
　　等到那人坐好，李建良也坐了下来，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人。
　　那人坐到座位后，便开始擦拭额头的汗水，他身上带的纸巾明显不够，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作业本，翻过后面接连撕了五六页纸，只是这种纸吸水效果很差，他额头的汗水并没有减少。突然，那人停下手中动作，他感觉到李建良的视线，转过头来询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哦。”
　　“你迟到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今天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的关上后又继续睡觉，要不是我妈叫我，我还会继续睡呢。”他笑着与李建良谈论，对迟到似乎丝毫不在意，他问：“怎么样？老班没发现我没来吧。”
　　“他没说。”李建良内心做了一个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班主任站，此刻正站在讲台上朝下看，说实话，未必能够看到书山后的这个同桌有没有在教室。
　　“那就好，如果被老班逮着，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骂。”那人有些恨恨的说道。
　　“不会吧，我看班主任人挺不错啊。”
　　那人看向李建良，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问：“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班的吧？对了，我好像也没有同桌啊。”
　　“这儿久你才发现？”
　　“我今天走得急了，眼睛没带，倒是听说了今天有一个新同学，好像叫什么李建祥来着？”
　　“是李建良。”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那人打呵呵的笑着，用手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说：“你好，我是牛壮壮。”
　　“牛…壮壮。”李建良不由得上下打量他。
　　“我知道我名不符实。”对于李建良的这种眼神，牛壮壮早已习惯，他只是一笑置之。说：“听说你是两次全市统考的第一名，而且今天是和林婷一起来学校的，是吗？”
　　“能不提这个吗？”李建良不知为何，每每听到“全市统考第一名”这几个字便会疼痛不已。
　　“路上听人说的。”
　　“路上？”
　　“我来学校的时候，听逃课去网吧的几个人说的。”牛壮壮随口一提。
　　“额…是啊，我是和林婷一起来的？”就在一瞬间，李建良发现提到林婷的时候，牛壮壮的眼神开始闪烁着光芒。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和林婷在一起感觉怎么样？”牛壮壮突然有些“猥琐”的笑着。
　　“就那样。”
　　“那你觉得林婷这个人怎么样？”
　　李建良感觉有些奇怪，以上与牛壮壮的对话相信大家都看过了，从性格上，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沉着、很冷静，好像见过大世面，可为什么一谈到林婷就变变成了这样？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李建良摇了摇脑袋，没有继续思考，而是看向了坐在斜对面靠墙的林婷。
　　的确，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难免不会有惊艳的感觉。虽说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在电视、手机、电脑这类设备上很容易见到封面美女，但这与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眼前是两种极为不同的感受。
　　林婷，第一次见她是在夜晚，天色朦朦胧胧，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听到那仿佛来自天籁的声音——愉悦舒服，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明朗了许多。第二次见她，寒冷的早晨，唯有依靠着老槐树，才能有一丝安慰，也同样是她的声音，一下子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俏丽的声影活跃快乐，清新的气息神清气爽，不施粉黛的容颜自然靓丽，她的头发剪得比较短，只打到柔嫩的脖颈，简单却很干净，七分柔弱中伴随着三分英气。最令李建良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笑音，从木辰村到学校的这一段路，从来听她说过讨厌什么，抱怨什么，生活中不开心的事情到了她这里，也能变成美好。就像雨水，虽然偶尔会打湿自己，但也不正是上天的甘露吗？滋润了整个新西县的农田。
　　“还行吧。”李建良不善夸人，这三个字在他嘴里已经是很难得的评价了。
　　“只是还行？”牛壮壮显然不知李建良内心真正的想法，惊呼出声来，顿时全班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转向他，牛壮壮急忙朝众人歉意的笑了笑，表示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然后低声对李建良说：“你知不知道，全校有多少人在追林婷啊？”
　　“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额……”牛壮壮似乎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良久，保持着一种姿势，一种眼神，呆呆的注视着李建良，发现他并不像是说谎后，便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接着用手轻轻拍着李建良的肩膀说：“兄弟，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建良略微有些生气。
　　“别生气啊，我再和你说点事情吧”牛壮壮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怜悯，仿佛注视着乞丐一般看着李建良。
　　“我在听。”
　　“今天你和林婷是怎么碰在一起的？”
　　“我和她都住在木辰村，昨天她的单车坏了，今天我就载她来学校。”
　　“哦……”牛壮壮突然瞪大双眼，道：“真的？”
　　“对呀。”
　　“没有可能啊。”牛壮壮用手抚摸着还没长出胡子的下巴，“老气横秋”的问：“你和林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天。”
　　“不会吧。”牛壮壮心想：林婷难道真的和刚刚认识的人共乘一辆车子？按道理来说不会啊，任何人对陌生人都会有戒心啊！牛壮壮显然想不到李建良与林婷之间还有外婆。
　　“我不信。”牛壮壮毅然否决。
　　“不信拉倒，我懒得说。”话已经说了不少，李建良感觉牛壮壮的话题始终围绕林婷，不由得生出一丝厌恶和烦躁。
　　“你不能这样啊。”
　　“你对林婷有意思？”
　　“没…没有”
　　“那我不说也没有关系啊。”李建良桌子上的书籍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与其他人不同，他将一些经常用三两本的书放到桌面上，简简单单便可以开始学习。
　　“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就……”
　　“就怎么样？”
　　“就一直缠着你。”
　　“那你来吧。”李建良也是典型的油盐不进。
　　“大哥，算是我求求你了，好嘛？”牛壮壮的言语中甚至开始带着一点哭腔。
　　“林婷有那么重要吗？”
　　牛壮壮重重的点头，表示肯定。
　　“好吧。”李建良说：“昨天晚上我通过外婆认识林婷，然后今天早上她的车胎破了，我顺路载她来学校。”
　　“原来如此，靠！你不早说？”牛壮壮的言语变化显然已经超出李建良的意料，他笑着道：“好了，没事了，你学习吧。”
　　李建良目瞪口呆的看着牛壮壮，心想：哪个才是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