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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无由一场冬风怨, 几断姻缘线 ...

  •   岁末惯例,百官与皇帝一同进宴一场,以显示君民之乐。
      这样的宴会,往往级尽奢华以显示皇家恩威。行至此间,则似乎是变成了各皇子支持者之间心照不宣的斗争大会。哪一位皇子更受皇上的宠爱,在这样的场合,被共同的关注着。
      这一年的宴会安排在享醇殿进行。早早安排好了满园喜气洋洋的宫灯,雕琢着细致的花纹,多是些繁复的牡丹雀鸟的镂空图,衬着大红宫绡,满地都是绯红的画影。
      藤黄的姜梨木宴案,上面铺了沉红的绘缎,依次的摆满了雕心红木的食盒,分别是福禄寿喜的篆文转花,黄金馏边的细乳瓷盘盏,流丽的花朵图案赏心悦目,还未动箸,就已经先被这精致的排场所打动了。
      高祖坐在首位,一张明黄缎的大桌,因为是家宴的形式,于是皇后静德坐在右侧,寒妃和梨妃陪在左首一同赏宴。
      右侧再一张红木桌,则是四位皇子所坐的地方,各自的随侍的丫鬟侍从陪在身后伺候着。
      两排宽阔进宴台以回行排开,方是百官的位置。
      虽然人数众多,而宫女们传膳的脚步却轻盈如云。满座悄然,连声咳嗽也不闻。
      高祖先与众人共饮了一杯,才分别的与自己的妻子们对饮起来。
      皇后静德,她静默一如从前的模样,那秀丽的脸上笑容很淡,一身珍珠缀绣的金色衣裙,却显得格外淡雅。好象她整个人,已经被抽去了一部分的魂魄,只余下一个半透明的形影,在着世间冷清的生存着。
      心里,有着什么样的爱,也全部死掉了吗?
      东风决抬头望着母亲,没来由的觉得有些辛酸。
      梨妃则算是最活泼的妃子了,这个文才斐然的玲珑女子明艳灼灼,一身紫衣光彩夺目,笑语盈然间倒是和她的儿子十分的相似。
      一样美丽无匹的模样。
      寒妃虽然是将门之女,却是一直病怏怏没见好过,一身娴静的气质,她独穿白,清淡的白,绣了银色的花朵,衬着她洁净的面容,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西夜星河为她敬酒,她才抿嘴轻笑,那笑容也洁白如同娇嫩的小花,轻轻一触就似乎要断折似的。
      北望轻娇小的身影盛满了季风遥的视线。他依旧是一身红衣,长发散落,漂亮的眼睛明显的继承自他的母亲,光华流转如同最精美的明珠宝孕光含。只是他并不参与哥哥们与母亲的亲昵,只是很无聊一般,自己玩着自己的酒杯。
      寒妃不喜欢这个儿子,似乎是件太明显不过的事。
      各怀心事的坐在一起,太多的话不能说只好沉默。
      “朕方想起来一件事情,清荷啊,你今早禀告给朕的,可是事实哦?”酒过半酣,顾高祖抬眼去寻找他的国师,笑了问道。
      妙清荷不慌不忙站起来:“陛下,臣所言乃是天象所现,紫薇入宫,帝星闪耀。而西方的晦暝,天晴相对,是会有鸿鸾的吉兆啊。”
      “说得好啊,真不愧是朕的国师。”高祖兴致勃勃的夸赞道,“眼下的确是有件喜事的。”
      “陛下所言,莫非是西远公主的亲事?”何书言满举着杯中酒,率先发问道。
      高祖爽朗大笑:“卿真是知朕心啊。就是这件事呢。”
      西远公主芳琼,乃是西远疆之外的秀林国的掌上明珠,秀林与大顾交好已经多年,这公主生得美丽聪慧芳名远播,而今,竟然主动向大顾提出和亲的建议,自然算是喜事。
      “不知道陛下心里属意哪位殿下呢?”季英寒问道,心里隐约已经有了判断。
      高祖只是一笑,转向沉默的静德皇后:“决儿他此番为国护疆立下了大功,你说朕赏赐什么给他最好?”
      静德皇后眼睛一黯,带着几分哀求的望着皇帝。
      温柔的笑意,依旧凝固在高祖的嘴角:“你说,什么才好呢?”
      “陛下圣明啊,大殿下屡建奇功,在疆场纵横多年,为大顾立下汗马功劳,实在是优秀的人选啊!”何书言欣喜的接了这个话茬。
      “卿等如何认为呢?”顾高祖见皇后不说话,便向着堂下发问。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有声音附和起来。
      “自古长幼有续,大殿下去乃是礼法所依的。”站在梨妃这边的官员道。
      “陛下,臣以为大殿下已经二十有七,那西远公主不过才小小十五及笄年华,若是我们让大殿下与之成婚,是不是有些给人口实,说我大顾草率敷衍这亲事呢?”静德皇后一族自然也不全是吃素的,立刻有了反对声音。
      南宫凉夏看一眼东风决,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是在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事情。他悄悄伸出手,在桌下寻到那只他熟悉的,微微结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了它。
      若心里,没有任何波澜,棋子应该有什么资格去怨言战局?
      “西远公主就是我们小时候看见的那个芳琼吗?”北望轻偏头去问星河,“那真是个好好看的娃娃啊。”
      “你喜欢的话去求父王把你指去吧。”西夜星河敷衍的说了一句,虽然他不知道东风决在想什么,但是却有种直觉的担忧。
      哥哥他,并不开心。这种心情他可以感受得到。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季英寒忽然排众而出,禀告道。
      德高望重的大司学一开口,堂上声音也减了大半。
      “爱卿请说。”高祖笑着准奏道。
      季英寒不急不徐的道来:“秀林多年来与大顾交好无可厚非,和亲也的确是增进两国情谊的美事。不过臣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在西远公主才刚十五岁的这个时候,就急匆匆提出与我国和亲呢?”
      他睿智的目光环视一下全场:“大顾而今物产丰饶,国泰民安,有多少双眼睛在觊觎着这天下,在座比我清楚。因此,谁能保证秀林不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才着急要为公主招亲,臣恐怕和亲是假,要我大顾的王子作为将来起事的人质是真吧!”
      “季大人心思缜密书言不及,不过未免是因为年事已高,说出来的话,似乎太过于耸人听闻了吧?”尽管佩服季英寒彻底扭转局势的一席话,但是何书言依旧不愿意放过这个把大王子彻底扳倒的机会。
      季英寒实在懒得再跟这个死对头说话:“老夫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难免未雨绸缪。哪里比得了何大人,不愧是少年心性,儿子孙子也满堂围坐了,还有兴致再第三春一把。”
      “你。。。”何书言收获了一堂强忍的笑声,自然知道季英寒是笑他方收了的第九房小妾。高祖曾经问他是否有此事,他便笑言这第三春的说辞,不想却是落了个口实了。
      南宫凉夏轻轻的笑了,同时又多看了母亲一眼,她那俏丽的脸上有了一丝焦急。母亲也沉不住气了么?手指间传来温暖,清晰的提醒着他此刻正在做着什么危险的事。
      “二位爱卿还是不要斗气了啊,大好的事情,就好好的商量出个好方法便是。”高祖的口气缓下来,想必季大人一番话还是触动了他的。
      季风遥微笑着看着父亲,他大概是了解过自己父亲铁嘴鹰的绰号从何而来了。要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一方,没有足够的自信和智慧,真的无法达成。
      这就是宫闱,把一切琐事与自己的利益联系起来,让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乐此不疲。
      妙清荷笑微微的注视着这场闹剧,他一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僵持的局面。因此乐得轻松的看他们斗嘴。
      眼睛里瞟见一个人,清秀的脸上写着清澈的担忧。
      西夜星河,只有他,眼睛里那么纯正的担忧,望着他那没有血缘的哥哥 。
      他不在乎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影响,他只是担心哥哥心里是否难过。
      妙清荷眉头一皱,果然寒妃的担忧没有错,这个孩子太善良,他没有力量,逼自己去横心的做什么事 。
      这,也许是致命的伤害,对他自己,或者他人。
      “母亲!”忽然见一声脆生生的呼唤,把众人的目光拉到了现实。
      北望轻迟疑的叫过一声,就再没有动作。
      寒妃娘娘一手扶着赶上来搀扶的使女,正蹙着那秀美的眉毛兀自咳嗽不已。
      “娘娘可是在外间太久着了风么?”季风遥知道该帮父亲一把,立刻笃定的说道。
      寒妃娘娘皱了眉,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也无法无视下去。
      “典央,你没事吧?”高祖关切的询问了一句,吩咐宫女送娘娘回去好生伺候。
      这横生的一下,让众人都知道今天他们是讨论不出结果了。
      草草的完毕了进宴,也就散了。
      但是这件事,却好象一根刺,扎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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