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尽头》米约

9、第九章

　　叶晨霜没想到姜炽竟然会追她追到家里来。
　　元宵节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她家小区门口哆哆嗦嗦地给她打电话：“好冷啊，叶晨霜，我快要冻死了，你快出来给我收尸吧。”
　　他这么可怜巴巴的，在本地又人生地不熟，没有别的可以投奔的人，叶晨霜到底不够心狠到对他置之不理，没办法，只有出去接他。
　　她出门时，岑彦文刚好站在他家阳台上抽烟，看到她大声喊道：“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叶晨霜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掏出电话打给他。
　　岑彦文接听时声音十分愉悦：“怎么，想我了？你是要来我家吗？这么晚了不好吧，我妈会以为你要来我家过夜的……”
　　“别闹了。那个……姜炽来了。”

　　“你说什么？”岑彦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姜炽来了，现在就在我们小区门口！”
　　岑彦文总算回神：“靠！”
　　“你出去接他，让他在你家睡一晚，明天回去吧。”
　　岑彦文怒气冲冲：“他算哪根葱，我凭什么去接他？！”
　　叶晨霜叹气：“你不接，那就只有我去接了，总不能让他冻死在小区门口吧。”
　　“……”岑彦文咬牙切齿，“我接就我接，你给我回家呆着去！”
　　叶晨霜嘿嘿笑，朝他抛了个飞吻，挂电话前嘱咐道：“我这么冷酷无情，估计这一回他怎么着都会死心了，你有点风度，对人家客气点。”
　　岑彦文冷哼一声，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姜炽就离开了。
　　岑彦文和他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岑彦文没说，叶晨霜也识趣地没有主动去捅马蜂窝。
　　那天之后，姜炽没有再给叶晨霜发短信或打电话。叶晨霜有时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无情了，似乎姜炽追求她以来，她为了避嫌，就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可是就算他重新再追求她一次，她想自己多半还是会这样对待他。

　　卢梅莉到她家来时听她说起姜炽跑来找她这件事，忍不住问了句：“你说实话，姜炽这么执着追了你两年多，你就没有感动过，没有一点点动摇过吗？”
　　“感动当然有，至于动摇……”叶晨霜微笑，“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我不觉得他比岑彦文差啊，有些方面也许还更强呢。岑彦文那狗脾气，不是我说，有时也太大男子主义了。”

　　叶晨霜承认，姜炽是不比岑彦文差，甚至有些方面确实比岑彦文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和她做邻居的不是他，和她青梅竹马的不是他，和她一起经历黑色高三的不是他，和她一起分享第一次牵手、拥抱和亲吻的不是他……
　　姜炽没什么不好，他只是出现的不是时候。如果没有岑彦文，她在大学里遇到他，也许会被他的热情熔化，和他走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的生命里已经有了一个岑彦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融合了细水流长的亲情和炽热的爱情，这样的感情是谁也不能替代和战胜的。其他男生不管多优秀，对她多执着，都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浮云。
　　卢梅莉啧啧道：“真该给你颁发一个最忠贞女友奖。”
　　叶晨霜搂着抱枕笑倒在床上。

　　她也想给卢梅莉颁一个最痴心暗恋奖。卢梅莉这么多年默默等候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即使对象是她哥哥，她也忍不住为她心疼。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晨霜和卢梅莉都是一旦认定，就誓不回头的倔脾气。
　　她想起陆冰，不知道她和程叙之间怎么样了。
　　卢梅莉也听说了程叙的妈妈对陆冰不满意的一些传言，她唏嘘道：“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眨眼间就长大了呢，这都没几个月，我们都到法定婚龄了。以前处对象只考虑有没有感觉，现在却要考虑对方的家庭背景这种现实的问题……”
　　叶家和岑家家境都很不错，两家关系又好，叶晨霜永远无需担心陆冰面临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决定加倍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好好呵护和岑彦文之间的感情，以后不再动不动就吵架。

　　整个寒假，陆冰都在医院打转，她不喜欢被人同情怜悯，谢绝了所有朋友、同学的探望。叶晨霜了解她的脾气，没好去打扰，想着马上要开学了，很久不能见面，开学前约她去吃甜品。
　　和上一次见面比，陆冰又清瘦了一些，看得出来她最近这些日子一直过得很辛苦。
　　叶晨霜照顾她的自尊心，措辞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陆冰，你如果需要，我把我今年的压岁钱给你应应急吧。”
　　今年因为两家初步商量了她和岑彦文以后结婚的事，岑母心里踏实下来，心情十分好，过年时不容她拒绝，硬是给她封了一个六千六的大红包。再加上父母、哥哥、岑彦兮和其他一些亲戚给的压岁钱，差不多有两万。

　　“谢谢，不过不用了。”陆冰垂眸看着桌上的小蛋糕，神色淡然道，“我妈已经决定把房子卖掉。”
　　叶晨霜吃惊道：“房子卖了，你们住哪里啊？”
　　“租房子住。”
　　“那你的学费呢？”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还找好了两份兼职，没问题的。”
　　叶晨霜心疼地看着她：“有需要就尽管跟我开口，我们是好朋友，你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死撑。”
　　陆冰笑笑：“好，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跟你开口的。”

　　她表现得这么坚强，叶晨霜却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没有提程叙，叶晨霜猜想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在敏感的陆冰面前从来都很注意分寸，她不想说，她也就不提。
　　整个下午的会面，两人一句都没有说起程叙。
　　出了甜品店，叶晨霜打算先送陆冰回家再回自己家。她伸手拦车时，露出了右手手腕上的手表，上车后，陆冰问了句：“手表是不是岑彦文送的？”
　　“你说这个啊？”叶晨霜抬起手腕，嘿嘿笑道，“不是他送的，是他爸爸送的。”
　　陆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叶晨霜由她的神情想到程叙的妈妈，顿时有些懊恼。
　　好在陆冰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快到陆冰家门口时，陆冰笑道：“前几天我在医院偶然碰到岑彦文，他也送我回家，还没谢谢他呢，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两个吃饭吧。”
　　叶晨霜道：“好啊。”
　　她在陆冰面前强忍住吃惊的表情，回家的路上却忍不住立刻拨了岑彦文的电话：“你前几天去医院了？”
　　“是啊，一个以前关系不错的同学做了个手术，我和几个哥们一起去看他。”
　　“你碰到陆冰了，还送她回家了？”
　　“是啊。”岑彦文故作平静地回答，结果不到两秒就自己先憋不住了，得意洋洋道，“你这么心急火燎的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吃醋了，嫉妒了，生气了，不痛快了？其实我本来没想送她回家的，可我不知怎么的一看到她就想起姜炽，一想起姜炽我就来气，我就故意开车送她回家，我也要让你尝尝吃醋、嫉妒、生气、不痛快的滋味！”
　　“……”
　　叶晨霜无语。
　　她确实有些生气和不痛快，不过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只是对他无聊的行径感到无力。

　　她忽然有些理解卢梅莉对同龄男生不齿的心情。
　　她已经长大了，一步一步走向成熟。岑彦文却还像以前那么幼稚。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