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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   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可对待程安知与他妹妹俩人,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的耐心,这不像我所认为那个‘冷淡的自己’。

      然而,那场实力悬殊的干架,最终以梁启保给取胜了。程安知还是在我们三个女孩的合伙帮助下,才把他从胖子的压制中给脱离了苦海。

      就凭他那种小豆芽菜似的瘦子,想要战胜胖子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个程安知也不顶一个梁启保的体格。

      梁启保干赢了架,正是王八之气的时候,却被章雯和程青青挡在一边,很没素质地飙了一连窜的国骂。

      我由着她俩把胖子拦住,自己上前去搭把手把捂着脖子,蹲在地上干咳声不止的程安知给拉了起来。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模样,我问道:“怎么咳成这样,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哪里磕着伤着了?”

      “没有生病,”程安知嗓子有些破音,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就是觉得喉咙里面痒痒剌剌的难受。”短短一句话,他说完便是一窜的干咳声,引得旁边的小女孩频频地掉眼泪。

      闻言,我让程安知把头往上抬高,黑夜里即使有着皎洁月光和临边隐约几盏灯火的照耀,也无法把人看得更清楚。

      我自然伸手去挑起他下巴凑近了看,他除了脸色有些发红之外,脸上并未有过分的伤口,视线下移,才发现他的脖子两侧至喉心中间有一道清晰的红痕,红痕里又隐约透出了点点乌青。

      我想也没想,直接用大拇指摁了摁他喉心上的红痕,力道不重,他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抖索了下,然后一把捂住脖子与我拉开了距离,他的动作幅度偏大,很难不让人注意到,我便问:“怎样,很疼吗?”

      “没有,”程安知摇头:“其实……其实现在也不怎样疼了。”

      “真的?那你刚抖索什么?他都把你脖子掐肿了,还能不疼?”我不是很信,顿了顿又说:“难道梁启保每次欺负你的时候,他下手都这样重吗?”

      “嗯。”程安知干咳地应了声,便伸出手去给他妹妹脸上的泪水揩掉,尔后察觉我的目光还在注视着他,尔后腼腆着脸抬起头来看着我,补充了一句:“其实……习惯了还好。”

      那边仍在叫嚣的梁启保,大嗓门极具穿透力的破空而来:“狗崽子你个怂包,简直就是个躲在女人身后不敢出来的孬种!”

      我挑眉一看,梁启保人已经跑远了,章雯在旁边奚落了句:“切,就知道欺负个他能欺负的人,谁孬种谁还指不定呢。”

      程青青笑呵呵:“那你这话怎么不当着梁启保面前说?”
      章雯白了程青青一眼:“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胖子那人思想有多臭,嘴巴就有多臭,我可受不了他臭嘴里喷出来的腥沫子。”

      话落,我们仨人便莫名其妙地齐刷刷转头去看沉默中的程安知,男孩看着我们,很是自强地说了句:“我没事,我不会在乎他说的话。”

      男孩说得倒是轻巧,说完又习惯性的低下头去,额前过长的黑发柔顺地打落下来,半遮半掩的覆盖在他稚气眉眼的下方,形成了一道深色帘布。

      说实在的,他这种柔软稚气的模样在当时的我眼里看来,还挺拿人的。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要比我稚气得多的男孩,实际上他却比我大上一岁。
      如果他是我的弟弟的话,那该有多好?那样我还能去保护他。
      只可惜不是,我这般想到。
      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对他我总是格外的怜悯和同情。
      骤然刮过一阵寒风,冰得我们大家几乎都一个哆嗦,连下半场的露天电影我也没兴致看了。

      回家洗过热水澡后,感觉手脚疲软无力,我爬上床倒头就睡。翌日早上醒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头也愈发的混沌了,身上还阵阵发凉又发热。

      刷牙的时候,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不知怎的,在一夜间冒出了三四颗红疙瘩,连脖子上也冒出了好几颗,摸着不疼也不痒,就没去理会了,

      今天是初七,父母亲都订好了早上七点二十分上z市的车票,我麻利的收拾好自己下楼吃早餐,陪同长辈们把爸妈一路送上了村口的大巴,目送着他们远去。

      在回来的路上,我携着祖母的手心,她发现我的异样,从她的口中才知道我原来是发烧了,但不严重,只是低热。到了家里,祖母给我拿了一片退烧药,让我就着白凉开喝下肚后便催着我去歇息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再醒过来时就大约是下午两点钟了,发了一身汗,却不觉得舒爽,脑子依旧混沌,反倒是浑身都颇为痒痒的感觉,肚子也饿的叽里咕噜的直叫,我就下楼去找吃的。

      打开菜罩子,看见无论素菜还是荤菜,上面都漂浮着一层或黄或白的油脂块,必须得加热了才能吃。而这个时间段,又是家里老人午休的时间,我也没打算麻烦他们,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想吃的菜都端到灶房里加温。

      刚把最后一道温好的上汤西洋菜端出来,霎时间就感觉身后跟进来一个人,我扭头看去,身后的那人也看我,然而对方极其夸张地尖叫了一声并蹦跶开一尺有余,骤然吓得我没差点把手里头端着的菜往她身上盖去。

      我把菜往桌上一墩,白了眼来人:“你胡吼什么啊章丽!我你又不是不认识,干嘛一副见了阎王的模样!”

      要是换做以往我这么呛章丽,她早就有大段大段的文字来反驳了,可今天她却没有,而是一副十足惊愕的表情指着我的脸庞,语不成调地说:“不是……章亦,你你,你脸上长什么东西了……好恶心啊。”

      章丽说着还真是捂住嘴巴反转过身去作干呕不已状,甚至与我也是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不敢靠近半分。

      “胡诌什么呢,不就是几颗红疙瘩吗,要不要这样夸张?”

      我想起早上照镜子时看到的红疙瘩,本来还以为是她在作怪,可看着她样子又不像,也不管自己的手脏不脏了,抬手就往脸上摸去,入手是一片片凹凸不平的触感,一颗颗硕大如黄豆般的不明状物体与肌肤浑然镶嵌一块,而被触摸过的地方又痒又疼,有些地方还破水了。

      这下子,我真是被自己给被唬住了,也不疑有他,立马奔进父母的房间里翻出镜子照看,这一看之下我差点没吓晕过去,镜子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闻声而来的奶奶骂骂咧咧说大新年的日子里摔破镜子不吉利,祖母在后边赶忙补了句无事,是碎碎平安,接着爷爷把我的脸给扳了过去,当即脸色骤变。

      爷爷口中叨着的任何话语在我耳里进进出出的,我都听不清楚了,脑子彻底懵成一锅浆糊,眼里只有自己刚才镜子里所见到的模样。

      那一片片的发红的带状疱疹如此恐怖,如此恶心。

      接着我就被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窗户严丝合缝,不能透风,不能与人接触,吃的都是青菜粥,晚上洗澡用的都是草药煮出来的药水,睡前还要喝墨黑的药汁。

      晚上我便发起了高烧,浑身极痒难耐,又不能挠,不然破皮的地方就会结痂留疤,脓水留到哪里哪里就快速生长。

      到了第二日早上,身上成批成批的带状疱疹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眼帘里,舌头里,鼻腔里都不肯放过,脸也肿成了猪头样,眼睛被挤压得只留下一条细缝来视物。

      我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这样的自己,就没心思再多看一眼了。经过一晚上后,我内心也没那么崩溃了,弄清楚自己是在长水痘后,反倒是淡定了下来。

      水痘这玩意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发,有的人在三至九岁发,多在冬春季流行,好治愈,越长大越发的严重,属于一种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初次感染引起的急性传染病,只要不接触有这个病毒的携带者是不会患病的。

      而很多人在小的时候都接种了水痘疫苗了,绝大部分人会因此得到终身免疫的。

      我被水痘的病痛所携带来的低烧高烧,反反复复的折磨了三日,期间早晚两顿中药从未间断过,每日还得用毛巾浸过滚烫的药水来擦身,又不能戳破身上的水痘,很是痛苦,直到第七日,身上的带状疱疹才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许是听说了我长水痘了吧,每日窗前楼下来看热闹的熊孩子们不知凡几,父母亲也隔三差五打来一通电话询问近况。我只能隔着一扇玻璃窗户往外下看去,看着外面活泼的人群,耳里听着的却是收音机频道里发出的机械人声。

      日子单调无味的过着,直到元宵节过了,学校也开学了,我仍旧不能够出门,活动的区域只限在二楼,原因是我不能受到外面的生风吹着,不然身上刚消弭下去一些的水痘又该发作起来了。

      甚至还错过了村里一年一度办的‘年例’节日。

      ‘年例’又称作为‘做汉’是粤西地带一些汉族人的老派习俗节日,再具体些就要追溯到古代先人那儿才知情了,只知这是祖辈上传下来繁文缛节,须要后辈人尊崇并且传承下去。

      或许会有人认为吴县人过年过节日,繁文缛节甚多,其实在现代工业文明发达的科技时代,文化的意味与价值,正是渗透在这些繁文缛节里头。

      年例那天可比过新年都要热闹,往常在外头工作的人,只要能请到假期的就必会回乡里过节日。而那天无论是来自哪里的朋友,东道主家的大门都一并敞开着,摆上最丰盛的吃食来迎接八方来客,讨的就是喜庆。

      更热闹的还是,村里白日到晚上都将会有两场开锣打鼓的‘游神’,在晚饭后六点钟,又会有大戏上演,请来的都是镇上或是县里叫得上名号的戏班子,戏曲节目会一直表演到夜晚十点半钟方才收场。

      我小时候在乡里读学前班时,就参与过一次,可那时小,玩心忒大,不爱看老派人通看的戏曲,就在戏台下卷缩着身子趴在祖母的双腿上睡着了。

      最后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睡眼惺忪的醒来过来,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就还心心念念着众人口里所描述出的那一幕梁祝戏曲里,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殉情,飞上梁顶消失在大众眼前后飘零落花的一场谢幕大戏,

      因无缘看到过,就一直记挂在心上了,后来去z市上学,等到一年一度的年例节日时都已经是上学季了,所以也无法再回来看个究竟。

      而这一次,我却因病又再次错过了。
      即便这次我有幸没有错过,也许,曾经的那个戏班子也不复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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