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
“……”老夫人给噎得差点儿变色。他说的好听，不能当面斥责，想说的却已说了。
辛妈妈愣了愣。以为袭朗再怎样也要动怒责问老夫人几句的，却不料，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我娶的是谁，谁与我有关。不相干的人，别说品行败坏，便是横尸街头，也与我无关。”袭朗和颜悦色的，“可有别的事？”
“你这样想就对了，的确是，与你无关的人，说来无益。”老夫人又挂上了慈爱的笑容，“我们就说说你的枕边人。你千万别以为她年幼无知，那可是个鬼机灵，最会瞅准时机捞好处。知道她为何明知是为你冲喜还乖乖嫁过来么？她可是跟娘家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生都花不尽的一笔银子才应下了这门亲事。”她抬起一手，手掌一个翻转，又对袭朗颔首一笑，“起码有这个数。”
“是么？”袭朗扬眉轻笑，“若真如此，她当得起机灵二字。”
“这话我可不敢乱说。”老夫人笑眯眯的，“特地与你提起，也是提个醒儿，帮她看管好那么一大笔梯己银子。便是心思再机灵，不见得能打理好手中的产业。”
袭朗却是一摆手，“那些我不会管，至多是提醒她一句，别被糊涂之辈惦记上。”语必，笑微微凝视着老夫人。
他笑得和煦，目光却让老夫人心里发怒亦发寒。她嘴角翕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气氛便这样冷了下去。
正是这时候，大夫人宁氏不顾下人阻拦进到门来，面上则是笑吟吟的，“下人要我等，可我赶着请示之后好示下，实在是等不了。”说着话给老夫人行了礼，随即才看向袭朗，“老四也在啊，我有没有耽误你们说正事？”
袭朗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只是闲话家常。”
“这种天气，你要比平日难受十倍，乱走动什么？”宁氏不悦地道，“快给我回房去！”
袭朗颔首一笑。
“再有，”宁氏又想起一事，“你房里早点儿将火生起来吧，我已吩咐下去了。眼下不比以往，屋子暖和些，你也少受些罪。”
明明是他因香芷旋才要早些生火，此刻宁氏却将这件事揽了过去。袭朗笑着称是，“多谢母亲。”
“真要谢我，就好生将养，别随意走动。”宁氏催促他，“快回去。”
袭朗看向老夫人。
宁氏一番插科打诨，老夫人完全说不上话，到了这会儿，老夫人还能怎样，摆手笑道：“你母亲说的对，快回去吧。”
袭朗告辞出门，路上瞥见了含笑的身影。微一思忖，便知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失笑。回到房里，对上香芷旋那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见她眼底没了担忧，只有清浅的喜悦。
他命人摆好棋盘，唤香芷旋下棋时才道：“哪儿就需要你们帮我请大夫人了？”
香芷旋牵了牵嘴角，“好不容易将养得快痊愈了，不想你再有反复。”他这情形，只要再起反复，怕就是要命的。
“别担心。”他说。
“你说我多事也随你。你现在最忌动怒，我为着一些传闻，不能不格外当心些。日后等你好了，我肯定不会多事。”她说完，略一思忖，手里的棋子落下。一直没听他说话，以为他不悦了，忙看过去，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熠熠生辉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目光柔和而深沉。辨不出他的情绪，也从来是和他对视片刻便会败下阵来。她移开视线。
“什么传闻？”袭朗问道。
“成婚前你伤势骤然加重的事，”香芷旋道，“原因我不清楚，只清楚你去了松鹤堂才那样的。”
袭朗微笑，“那些日子我心里有火气，难免冲动易怒，不能与平时一概而论。”
香芷旋的心真正落了地，又不免好奇：“老夫人没故意气你？”
“没有。”老夫人兴许是那样打算的，可他真生不起气来。
香绮旋的事与他何关？不曾谋面的一个女子而已，总不能因为她曾可能嫁给他就要留心吧？硬要扯上关系，也只是现在的亲戚关系。
至于香芷旋趁机跟香家要银子的事，也是人之常情。现在香家的财产，都是香芷旋的父母在世时赚下的，她眼看着姐妹三个各奔东西，自己又简直是被家族卖了，还不能要一笔傍身的银两？
老夫人试图用这些激怒他，只能证明已完全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的底线在何处。
这样也好。
两个人没再说这些，专心下棋。
下午，袭朗去了东小院儿见手下、会客，香芷旋留在房里抄了会儿经文，找出以前没做完的绣活来做。
近二三十年，南方出了几名鼎鼎有名的才女，南方官宦甚至商贾之家都更加注重培养家中闺秀饱读诗书，要是哪家的千金大字不识几个，会被耻笑，北方目前则还维持着旧风气，不推崇女子饱读史书。
是因着这风气，香家老太太给三姐妹请了几名先生，让她们苦学琴棋书画，生怕她们一无是处嫁不出去，赖在家中吃一辈子闲饭。
三姐妹受够了老太太的冷脸，巴不得整日与先生相对，学得分外上心。
后来，老太太打起了京官的主意，听说北方不少门第最重视女子的针线和持家的能力，忙又请了专人教三姐妹。
香俪旋和香绮旋打死也不肯学，把老太太气得不轻。
香芷旋倒还好，也是先生提点过她，说艺不压身，书读的再好也不过锦上添花，那些才女也不是只会吟诗作画不会过日子的。她知道先生偏疼自己，说的必是实情，便正经学了三年多的针线、绣艺和算术。
她出嫁前在绣一幅花开锦绣图，要送给大姐，到如今还差一大半没完成。大姐夫上进，迟早会带着大姐来到京城吧？姐妹总会再相见。她这样想着，唤丫鬟摆好绣架，搬来椅子，凝神刺绣。
临近傍晚，天气放晴，阳光斜斜射进室内，暖意融融。
香芷旋一坐就是这么久，肩颈有些泛酸，起身来回踱步时，觉出反常——没有往日里的冷意。
蔷薇走过来，递给香芷旋一杯热水，笑道：“火炕已经烧起来了。”
“是吗？”香芷旋立刻走到大炕边上，探手一抹，热烘烘的，不由纳闷，“这个是怎么烧起来的？真是奇了。”
蔷薇道：“奴婢也说不清原委，反正暖和了是好事。”
“这倒是。”香芷旋满足地叹息一声。
“含笑姐姐说，现在毕竟不是严冬，大炕烧得太热的话，往后您恐怕还会觉着冷。”
“是该如此。”慢慢来就好，要是屋子里太暖和的话，袭朗恐怕要热得找扇子。香芷旋这样想着，不由笑起来。
蔷薇又说起新听说的事：“今日老夫人与大夫人又是不欢而散。”
“哦？”
蔷薇继续道：“是为了三爷续弦的事，婆媳两个商量着怎样操办。大夫人的意思自然是循例操办，老夫人却是不依，说三爷最是孝顺，便是再娶，也不能敷衍了事。大夫人说老夫人可不能乱说，谁不孝顺了？她膝下的孩子个个孝顺，老夫人就说谁不孝顺你心里不清楚？”
三爷的发妻三年前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孩子，续弦的事前不久才定下，香芷旋听含笑提过一嘴，也是广东那边的人。
蔷薇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大夫人就掰着手指给老夫人数，说算来算去，也只有四爷这几年没在家中，可那不是为国尽忠光耀门楣去了？还说老夫人要是认为这是错，她也没话可说，来日三爷的喜宴上再请亲朋评评理。婆媳俩为了这么个话茬，争执了大半晌呢。”
香芷旋笑出了声，心里清楚的很，老夫人是心里窝火拿大夫人撒气，大夫人却不吃那套，可不就要争执一番。
主仆两个正热热闹闹说着话，铃兰走进来，“四奶奶，何妈妈又来了。”
香芷旋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放下话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找她，总不能隔了一两日就过不下去了。
香芷旋到暖阁见何妈妈。
暖阁里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一进门如正屋一般，暖意扑面而来。
不过两个日夜，何妈妈看起来苍老了几岁，给香芷旋行礼时的样子变得分外恭敬。
香芷旋开门见山：“什么事？”
何妈妈恭声道：“不瞒您说，二小姐也过来了，此刻就在脚门外。”又解释道，“她自己知道不该抛头露面，也该防着被谁窥视到，打扮成丫鬟样子，戴着帷帽来的。”
“……”
香绮旋真是自我感觉好到没了限度，难不成谁还能一瞧见她就被勾得没了魂？
有名气与否的美人多的是，各花入各眼而已。
运了一会儿气，香芷旋道：“她要见我就好端端来见，别装神弄鬼。”
何妈妈连连称是，快步出去唤香绮旋过来。
香绮旋跟在何妈妈身后，走在袭府内宅，去往清风阁，不自主地打量着沿途所见。
亭台楼榭，画廊金粉，飞花翠绿环绕，不见潇潇秋意，胜过春和景明时。
而名门世家的底蕴，似是渗透到了每一处，令人无法完全陶醉在这般美景之中，心中忐忑反倒更重。
走上清风阁高高的几节石阶，经过倒座房、正厅、正屋这三进，到了暖阁。
何妈妈指一指东侧的花厅，一面走一面轻声道：“那边是花厅，上次过来是在花厅见到的人，这次就改在了暖阁。按理说还不到生火的时候，三姑爷竟也肯将就三姑奶奶。”
香绮旋剜了何妈妈一眼，“用得着你总替她跟我显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