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三殿下番外 ...
-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的交汇,一个擦肩而过时的微笑,无意之间就打开了某条不可逆转的通道。
亚说这话时目光沧桑,嘴角却恰到好处地向上扬起,带着丝丝对命运的了悟和参透,仿佛壁画上的某种普渡众生怜爱世人的雌性生物——后来她知道,那种生物叫做圣母。
和亚很相配。她那时坐在教室一侧,一边盯着手托下巴撑着脸表情认真仿佛在一丝不苟地听课的某只,一边搜肠挂肚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在众人面前揭穿这厮睁着眼睛睡觉的丑恶行径。
阿笙,你小小年纪怎么生的如此阴险。那女人有时候望着她感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悲壮。
她微笑,翻着白眼不紧不慢地回敬:你没资格说我,圣母殿。
说到底论起阴险来,这女人才是,弄得后来她无论看到谁笑得那么温柔和善都条件反射地起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她自己也常常被称赞为笑容灿烂。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去找姐姐填真央报名表,还没走近姐姐的诊察室就感到一阵灵压的波动,然后她偷偷从门缝里观望,看到那个女人站在一片霓光里淡淡微笑的脸,线条柔和说不出的温柔和善,假如不是姐姐和床上一堆病号都露出了白痴一样的表情,她也许也会被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彻底骗倒。
这女人是个祸害。她一眼认定,并且之后对这个判断再无动摇。
再次见面时她表现得如同平常一样乖巧无比,偶尔抬头时看到那女人眼中先是有些恍惚随即意味深长的光芒,她怔了怔,一瞬间忘记收敛眼中的阴暗——N多年之后那女人总是以开头那句话形容这场持续了两秒钟的对视,表情感慨万千仿佛沧海桑田。
她只好翻白眼。
一时不慎栽沟里了。
大雷笙是个好孩子。大雷笙性格乖巧待人有礼。大雷笙积极上进热情阳光。
“哇哈哈哈君离你看到班导对三殿下的评语没有?”亚脸皮一抖一抖,笑得几乎打滚。
“性格乖巧待人有礼?积极上进热情阳光?”一旁的大殿下拼命挠墙,“阿亚,他一定是在KUSO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我倒觉得咱们的班导越来越幽默了……喂喂三殿下你不要在这里发苍火坠啊,宿舍会塌的哇啊啊啊!”
……她跳到三回生就停止不前才不是因为这两只志同道合的恶魔,向天发誓绝对不是。
她们的关系算是朋友?切,一时不慎勿交匪类。算是同伴?也不对,三个人的志向根本没有任何重合点,说起来亚那家伙好像根本没有志向可言……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在茫茫人海相遇并且一拍即和?
凡事都想的太清楚,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女人会懒洋洋地这样说,然后下一刻不知神游到了哪里,表情好像隔离在整个世界之外。
大殿下也承认,把二殿下从神游里敲醒这件事,她很有心得。
后来进入护庭十三番队,见面的机会少了一些,彼此的生活圈也错开不少,不过每次见面看到亚脸上那雷打不动的圣母笑,她的拳头就很痒很痒啊~
她们之间并不是完全透明的。从一开始三个人就都知道,大殿下表面看起来很粗的一个人,实际上所有的心思都藏了起来让人无迹可寻,她知道在很久之前君离曾经是瞬神夜一的跟班也知道君离为了摆脱跟班的地位才使出浑身解数进入真央,虽然只要瞬神动动嘴皮子她就可以直接进入二番队成为席官。后来四枫院队长和浦原队长离开了静灵庭,她郁闷地在真央校园闲逛,无意中找到了大殿下,很罕见地在坐着发呆,然后于一片夕阳西下的昏暗光线中转过来看着她,表情很淡很淡。
“我在遇到你们之后才明白,那个人对我的意义,和你们对我的意义是一样的。”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剖白心迹,君离没有哭,事实上恶魔三人组都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流过眼泪。只是那一瞬间,她忽然就很心酸,然后想起了此时应该在六番队禁闭室里的亚。
“要叫朽木大人。”那个女人那时分明没有醉,脸上神色恍惚眼神却清亮如初。
朽木白哉那根烂木头有什么好?别的神经女人发花痴也就罢了你堂堂恶魔组的二殿下跟着凑什么热闹?
然而这女人分明是知道的,身为普通人和朽木公子不可能有交集这件事。那时候她的笑容里,丝丝缕缕全都是寂寥和悲哀。
白痴圣母殿。她的拳头实在很痒很痒。那个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随波逐流到潇洒刀枪不入到漠然的恶魔三人组之二殿下寺琉亚,竟然给她露出这么软弱的表情。
爱情,竟然让人如此绝望和卑微。
朽木白哉的婚礼上她看见亚在微笑,一如平常地向两位新人从容致辞,表情真挚充满祝福,一瞬间她觉得她和大殿下都被这个女人狠狠地耍了。
为什么不能再放开一点生活啊,你明明有我们,为什么还要死撑那副见鬼的圣母嘴脸啊。
不想看,她只好不停地和人拼酒,直接把自己灌醉了,就不用去看那张让人心里发毛又发酸的完美笑脸。喝了又吐吐了又喝,胃里火烧火燎抽成一团,她真的很讨厌那个仍然清醒地端坐在那里笑得从容又自然的家伙,MD她的头真的好痛啊啊啊啊~
你个白痴笨蛋圣母殿,为什么不醉一场哭一场,虽然以后绝对会沦为恶魔三人组的笑柄,但是至少此刻不要都憋在心里啊。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能让人甘愿这样的自我折磨。
赏樱大会上恶魔三人组又聚在一起,那时她正为了一纸调令无比欢欣雀跃,一转脸时正看到一张清俊面容带着诧异从人堆里转过来,眉头微微锁在一起,眼神理智的冷锐和疏离,脸上的刺青在樱树的绯红色阴影下不再那么突兀而另类,而是有一种隐而不发的内敛的温柔。亚举起酒杯向他遥遥致意,那人微微一怔之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怦然碎裂。莫名地,她又想起那句话。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的交汇,一个擦肩而过时的微笑,无意之间就打开了某条不可逆转的通道。
那女人果然是恶魔三人组里最混帐最变态的一只。
“神枪造成的伤痕我是不会认错的哟~”
“哎呀呀,这不是市丸副队长吗,好久不见了,蓝染队长身体可好?”
市丸银侧过脸看看她,嘴角弧度翘得很大:“哎呀哎呀,承蒙关心,蓝染队长身体很好,原来大雷五席就是寺琉二十席刚刚说的三殿下~很别致的爱称呢~”
嘴角抽了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承蒙夸奖,不过市丸副队长是不是走错了呢,这里好像是女浴池呢~”
“哎~好象是呢~其实是因为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寺琉二十席,顺便过来打个招呼叙叙旧而已啦~”
“还真是很热情的招呼呢~”她继续笑得阳光灿烂,“虽然很失礼,不过现在可不可以请市丸副队长去男浴池呢~老板娘特意交代我们要快点洗~”
“这样啊,真是遗憾~下次有机会再和寺琉二十席好好打招呼好了~”
门关上,灵压远去。她扑通一声滑坐在地上。不远处亚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脸色青白,胸口衣襟凌乱,脖子上一圈深深的青痕。
你睡得倒熟。她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苦笑起来。
假如她没有回来,二殿下此刻是不是就真的去了西方的天国做什么圣母?
开玩笑,这女人要是能去天国那她就是大日如来转世——在尸魂界说这种话还真是古怪。费力地脱掉亚的浴衣把她搬进浴池,用治愈系的鬼道散开了了脖子上和脑后的淤血,然后她也泡进池水里,看着那青白的脸色一点点在蒸汽中变得红晕。
你个圣母殿祸害祸害尸魂界人民就算了,别到处给我们丢人了。
“阿笙?”亚表情茫然又迷惑,她的拳头又开始很痒很痒了啊~
“在发什么呆?一会儿真的晕倒我可背不动你~”她说的是实话,治愈系的鬼道对于非四番队死神来说耗损的灵力实在太多。
亚爬出浴池,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皱在一起的眉头慢慢松开,隔着一片氤氲雾气她清楚地看见那女人背心上的暗褐色伤疤,与镜子中前胸的那处堪堪对应。
明明只要转个身就能知道了吧,亚,你这家伙果然很擅长欺骗自己——这就是你说的凡事都想太清楚了不见得是件好事?明明就是鸵鸟好吧?
算了算了,市丸银那家伙当时并没有杀气,应该没有打算真的伤害亚——唉,她叹气。从真央时就是这样,只要事情没直接找到亚头上,这家伙就像聋子瞎子傻子一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虽然她和大殿下也很同意这是最轻松的一种活法……MD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宵夜一定要最贵的。
可惜,她还是看不懂亚到底在想什么。绯真夫人的葬礼上她也在场,眼睁睁看着圣母殿捧着一盆迎春走上前去,冒着被视为不敬的风险诚恳地请求把花种在绯真夫人坟旁,她知道,亚是真心的,就像在婚礼上的祝福一样,此刻的悼念也是完全的发自肺腑——可是,为什么?她面对的难道不是心爱的男人和情敌么?
“笙,我喜欢那个人,也喜欢绯真夫人啊。”
爱屋及乌?爱情把你脑袋弄迷糊了么?她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亚轻轻的笑声。
“其实三殿下应该明白的吧,我喜欢的,是那个深爱着绯真夫人的他啊。”
她说错了,爱情根本就把这女人弄疯了。想了想,她还是把那封写了一半的情书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推开窗户,明亮的阳光瞬间洒进席官办公室,带起空气中一片温暖的金黄。
要怎么写才能一击命中……她可不想学圣母殿玩什么远远观望就好,暗恋这东西,真的会让人莫名其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