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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

      夜里的宵禁已到,喧闹的长安城渐渐沉寂下来,可是绕过大街,来到平康坊内,这里依旧是歌舞升平,娇声燕语,好不热闹。

      今夜许三家的人格外多,门外也是围了一圈。

      大家都说许三家的头牌好生俊俏,不知最后谁能一亲芳泽。

      芳泽?

      那分明是个男人。

      婉宁腹诽不已,她也渐渐失去的耐心,鸨母这关子未免也卖的太久了,她看了绯烟一眼,后者意会地点点头,招了招手将鸨母唤过来。

      “许三娘,人若是再不来,我家阿郎可要回去了。”绯烟手中把玩着一个金铤,鸨母的眼睛紧跟着她的手转悠。

      “哎哟,就快啦,就快啦!”鸨母的脸上堆满了笑,这到了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续道,“我这就喊人去催一催,招呼不周,还望郎君多体谅些。”

      绯烟微微一笑,把金铤塞进了鸨母手中,低声道:“越快越好。”

      “是是是!”鸨母接连应着,一下子就把金铤藏在怀里,高呼一声喊来左右的小厮,“快请郎君出来,贵客都到齐了!”

      鸨母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婉宁皱起了眉头。

      届时,她已经收了一圈金子,无不是催促着快点开场,该赚的也赚够了。

      鸨母拍了拍手,乐师们没精打采地奏起一首新的旋律,婉宁心中松了一口气,宴席总算是开始了。

      这时,婢女把前庭的烛台吹灭了几盏,又放下了纱帘,恰似影影绰绰,有人缓步入内。

      从体格身量来看,婉宁实在辨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婉宁倦意全无,凝神望着纱帘,心里更是疑惑,她紧紧盯着他看,宾客起了酒令她也无心去听,直到酒令轮到她。

      令官以“春雨细如针”开头,联句咏春物,旁人对上了“春风柔似锦”等句子,轮到婉宁的时候,能咏颂春物的所剩不多,还偏偏她走神了,心思全在纱帘之后。

      绯烟肚子里的墨水也就那么多,在旁小声提醒着婉宁:“阿郎,还有春雷没说。”

      “春雷……”婉宁连忙接话,若是答不上就要喝酒了,也许往常她还能勉勉强强扯出个后续来,可是就在这时纱帘后的人走了出来。

      “春雷啊春雷……”婉宁口中念念有词,视线还随着纱帘后的人移动,直到看清了他的面容。

      婉宁震惊不已,记忆中的那个人相貌虽也不俗,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小倌长得也太出乎意料了些,男人的俊,女人的媚,在他身上几乎浑然一体,若不是他穿着男子的衣装,只怕难辨雌雄。

      他穿着绛色长衫,越发显得骚.气十足。宾客之前笑称“一亲芳泽”,用在他身上倒也合适。

      小倌在宾客的惊呼声下,缓缓走到婉宁面前。

      “郎君没有答上来。”

      他的嗓音清润,如珠玉落盘。

      婉宁哪里顾得了什么酒令,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没有一处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怎么会这样?

      婉宁看向赵铮,这厮竟然喝醉了,伏在案边早就不省人事,就在她茫然之际,却见小倌招了招手,婢女托着酒壶给婉宁斟了满满一盅酒。

      答不上来就喝酒,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可婉宁还是犹豫了,这盅烈酒喝下去,即便不醉,人也会难受,所以她迟疑着,没有去接酒盅。

      “将门虎女,喝酒也需要磨磨蹭蹭的么?”小倌唇角上扬,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笑意绵绵地盯着婉宁看。

      婉宁愕然抬眸,难不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全场嘘声四起,宾客对婉宁迟迟不罚酒不满极了。

      就在这时,绯烟一步迈出,拦在婉宁面前,昂头道:“谁说我们答不上来,不就是‘春雷响比锣’么。”

      这是她憋了好久才答上来的。

      “好!”小倌扬眉一笑,从婢女手中接过酒盅,一仰头就喝完了,再把酒盅向下翻去,一滴也不剩。

      宾客们都为他的豪爽兴奋不已,呼声越来越大,小倌再看向婉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玩不起了罢。

      婉宁的脾气也是倔,前世,今世都是如此,所以她从婢女手中拿走了另一个酒盅,举起来对着全场宾客说道:“输了便是输了。”

      继而,掩袖一饮而尽。

      烈酒穿喉过肠,像刀片刮过一般,又辣又呛,婉宁皱起了眉头。

      酒喝罢,她回瞪了小倌一眼——是谁玩不起。

      随后,婉宁高声问了一句豪气万丈的话:“什么时候开始竞价?”

      绯烟想拉她也没拉住,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女着男装,只不过不点破罢了。可是婉宁并不这么想,如果这人不是她要找的人,那就快些结束了回家歇息,也好过在这里闻浓郁又廉价的脂粉气。

      其他宾客也开始应和婉宁,他们等得太久了,多一句废话都不想听。

      “郎君别心急,很快就开始了。”

      鸨母不知从哪里浪.笑着走来,扭着她并不纤细的腰身,向宾客们挥着沾满了香粉的手绢。

      手绢一下扑到婉宁脸上,香味太重,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快点开始了!”

      “还磨磨蹭蹭的作甚!”

      宾客越发不满,鸨母只好遣走了乐师,小倌踱步走到正中站定,直接进入正题。

      这时,又有小厮带着宾客入席,绯烟原本没想去看,哪知他们碰倒了食案发出了不小响动,她才顺势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得了了!

      “阿郎,不好了!”绯烟压低了声音还是显得惊慌失措,说罢,吓得闭上了眼睛。

      “何事?”婉宁挑眉问道,可绯烟指着对面的食案,却说不出话来。

      婉宁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小倌身上移开,顺着绯烟所指方向看去。

      新进来的宾客在席间坐定,那人手持折扇,穿着一身青色的缎子衣袍,只是觉得他腰间的玉环蹀躞带看起来有些眼熟。

      婉宁没有多想,本以为是哪个谦谦公子,谁知那人收起折扇,出现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李臻。

      他身边还跟着换下了绯色官服的王瑞喜,从衣装上看就像一对寻常的主仆,恰巧他们也看向婉宁,后者是一脸笑意,前者脸上喜怒不明。

      折扇收起后,但凡往李臻这边看的“小郎君”都挪不开眼,他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却也难掩清逸俊朗的面容,他若是唇齿含笑,定能让妖冶魅惑的小倌为之失色,可是眼下他黑眸凌冽,仿若两汪寒潭,像猜不透的迷,更加诱.人。

      眉目如画的男子并不多见,前有小倌,后有贵客,今夜舞坊的来客算是走了大运。

      见到李臻坐在对面,婉宁还算镇定,坦然与他对望。

      李臻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婉宁这身装扮,他面上不表现出来,但心中应是气急了,未过门的妻子,竟敢当着他的面买男宠,这事儿放谁身上不得生气,所以将心比心,婉宁也很是体谅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也许是重活一世,胆子也跟着肥了一圈,婉宁渐渐就把心思放到了鸨母和小倌那儿,任由李臻的眼刀钉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鸨母前面说了些什么,正好讲到“十吊钱起价”的时候,婉宁才回过神来。

      “开始罢!”

      鸨母一声起令,叫价声此起彼伏,小倌的身价越抬越高。

      李臻黑着脸,坐在席间一言不发,一杯接一杯酒地喝着酒,王瑞喜趁着偶尔斟酒的间隙给婉宁使着眼色。

      这时,绯烟的脸已经吓得惨白惨白的,婉宁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不怕?怎么会不怕?陛下眨眨眼就能把她砍了。

      绯烟干脆找婢女要来一杯烈酒,喝酒壮胆,方才能在舞坊继续待下去。

      “三十金,还有没有更高的?”鸨母尖细的嗓音在一片嘈乱中突兀地响起,强忍着喜悦,又询问了一次,“三十金,还有加价的么?”

      婉宁不再犹豫,坚决地举起了手,高声说道:“我出五十金。”

      这个小倌不管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她都必须拿下来,说不定他身上就有线索,她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直到话音落下,她就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去看李臻那边,就怕看见他脸都绿了,不说别的,晦气。绯烟可没她这么冷静,吓得又去找酒喝,今夜她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听到加价,鸨母乐得合不拢嘴,连忙扭着腰身往婉宁这边靠,可是刚走到一半,对面的人又喊价了。

      “五百金!”

      王瑞喜扬起的手还未放下,鸨母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差点眩晕过去,还好身边得小厮及时扶了一把,真得感谢祖宗,一晚就赚了怎么多。

      宾客们也都沸腾起来,别说五百金,一百金买这个小倌也不值,可这买主也太奇怪了,竟然是个男人,难不成他有龙阳之癖,就连那小倌也是“花容失色”。

      李臻玩味地冷笑,毫不在意旁人疑惑的目光,他放下酒盅,挑眉看向对面坐席。

      婉宁怎么也没想到,脸色变绿的人是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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