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不遇》莫予Lava

25、番外

　　番外(莫子余and蔺颂)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的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From李元胜《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01
　　凌晨三点十五分，莫子余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清俊男子。她抬手轻抚他的额头，体温恢复正常了，她松了一口气。
　　大概因为生病，他的脸颊微红，呼吸缓慢绵长，一双清冽明净的眼阖起来，睫毛细致纤长。他的眼睛是莫子余最喜欢的地方，瞳仁黑色的部分很多，浓郁又明亮，最好看的是他的睫毛，不是乌黑浓密的那一种，稀疏细长，每一根都像精心沾上去一样，他垂眸望着她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一下子就笼罩住眼眸，温柔蛊惑。
　　莫子余莞尔，用手肘撑起身子，微微俯向前，轻柔地吻了他的睫毛。
　　痒痒的，软软的。
　　她被这种触感弄得忍俊不禁。
　　“傻瓜。”她低骂。
　　他动了动身子，修长柔韧的手臂熟练地搂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抱进怀里。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又沉沉睡去。
　　莫子余哭笑不得。
　　他的力气很大，莫子余压根挣不开，她只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一直在她脸上贴来贴去，莫子余痒得难受，睁开眼睛，却看见蔺颂闭着眼细细地吻着她的脸。
　　她的脸蓦地一红，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大早上的干什么”
　　他睁开眼，澄净清明，”吻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蔺颂，你真的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快点放开我，我去煮早餐。”莫子余在他怀里挣扎。
　　他恍若未闻，收紧了手臂，埋头入她的发间，声音沙哑慵懒，”再睡一下。”
　　“再不松手，我下回就不过来了。”莫子余警告。
　　蔺颂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然后又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闷声说:”如果我不生病，你都不回来吧。”
　　他的语气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听得莫子余的心头一软。她也硬不起心肠，握住蔺颂修长的手指，”我和我妈说了，下周回去看他们。你快点把病养好。”
　　蔺颂猛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莫子余，你没骗我吧”
　　莫子余被他孩子气的样子弄得哈哈大笑，”不骗你，你那么可爱。”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将莫子余拉到他怀里，”嗯，我来做早餐吧。”
　　“你是病人，我来做就可以。”
　　“我家的厨房还不想那么快维修。”他说完就松开她，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
　　莫子余一脸黑线，她的厨艺有没有那么夸张。
　　蔺颂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松爽干净的家居服，走进厨房里，不到十五分钟，早餐就弄好了。
　　松脆的烤土司，草莓果酱面包以及鲜榨的雪梨西柚汁。
　　莫子余拿起土司咬了一口，无比满足，”你烤的土司真的好好吃，为什么我就弄不了。”
　　蔺颂喝了一口果汁，轻飘飘地看她一眼，”有机器，但你还是不要碰了。”
　　“蔺颂，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特别看不起我的厨艺啊。我说了，我专门学了一下，你要相信我才行。我现在随随便便做个三菜一汤是没问题的。”莫子余夸下海口。
　　蔺颂不答话，微笑着看她，眼里柔软温和。
　　一个女人愿意花心思做饭给一个男人吃，张晓风这样形容，这其中一定有让人落泪的温柔。
　　02
　　下周周末，蔺颂和莫子余一起回老家。
　　莫子余的家庭成员比蔺颂想象中的要多......很多。他到她家的时候，屋子里几乎坐满了人，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吵吵闹闹。
　　莫子余一进门，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立刻喜笑颜开地上前搂住她，”妹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妹妹”是莫子余的乳名。
　　“妈，我好想你。”莫子余回抱住母亲。
　　莫母眼尖地看见了莫子余身边的蔺颂，眼里满是欣喜兴奋的光芒，”妹妹快来给妈介绍一下这个帅哥，长得真好，怎么可这么俊呢你眼光真是不错。”
　　蔺颂脸不禁红了起来，礼貌地介绍自己，”阿姨您好，我叫蔺颂，是子余的男朋友。”
　　“好好好，快进屋里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快来坐。”莫母无比热情，拉住蔺颂的胳膊就往屋子里带，完全把莫子余晾在了一边。
　　莫子余见怪不怪，跟着进了屋，同蔺颂一起坐在沙发上。
　　莫父早已泡好了茶正襟危坐，皱眉凝着蔺颂。
　　蔺颂也不慌张，温和地说:”叔叔您好，我是蔺颂。”
　　“小阿姨的男朋友和电视里的明星长得一样好看。”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嬉笑着说。
　　莫父脸色更加不善，沉声说:“光有一张皮囊有什么用。”
　　“爸，你别这样啦，你女儿我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就和他一起啦，他是骨科医生，又聪明又能干，而且他脾气超级好，刚好可以忍让我的坏脾气嘛。”莫子余走过去挽住莫父的手臂，没皮没脸地撒起娇来。
　　这招倒是管用，莫父的脸色缓和不少，但嘴上还是说:”养你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有男朋友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怎么会，我当然是站在老爸这边了。我绝对不帮他，但我也是实话实说嘛。”莫子余一脸谄媚。
　　“行了。”莫父呵斥，目光回到蔺颂身上，严肃地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爸......”哪有人问得那么直接，莫子余一身冷汗。
　　蔺颂也一本正经，”有计划了，一年之内会结婚。”
　　什么这个计划她怎么不知道莫子余瞠目结舌。
　　莫父点点头，”认真计划就好，只要你是真心对她，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谢谢叔叔，我一定会好好待子余的。”蔺颂说。
　　莫子余简直欲哭无泪，她本意就是让父母知道有蔺颂这么个人的存在，还没想过要那么快就考虑结婚的事情，这下子好了，说什么一年之内，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一顿饭吃得莫子余心不在焉，蔺颂一直被亲戚们围着东问西问，也没机会和莫子余说上两句。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蔺颂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回房休息了。
　　莫子余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咬着细白的指甲。
　　蔺颂擦了擦滴水的黑发，走过去坐在床边，”结婚我一早就计划好，只是来不及和你说，既然你父亲问到了，我就如实说了。”
　　“为什么要一年之内，不会很快吗”
　　“结婚是迟早的，也不在乎快还是慢。”
　　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貌似已经认定下半辈子和莫子余一同度过，莫子余不觉心底温热，她却还是说:“蔺颂，你连婚都没求，我不会答应你的。”
　　蔺颂回头望了一眼莫子余，她低垂着头，双颊晕红，他清浅一笑，”好。”
　　她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笑意浓浓的黑眸。
　　不需言语，这样凝着彼此的眼睛，就温柔隽永。
　　莫子余挪了挪身子，从背后抱住他宽厚的背脊。
　　嗯，真好。
　　她貌似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闪婚，因为那个人美好到你不假思索就要赌上一辈子，不惧输赢。
　　03
　　一年后。
　　婚期如约而至。
　　莫子余和蔺颂都是喜欢简单的人，婚礼也很简单，请来亲朋好友，在酒店内摆宴席，不需要什么教堂也不需要太多誓言，一纸证明，就足够。
　　莫子余穿了简洁大方的白色曳地纱裙，化淡妆，温婉可人。
　　林浅南笙看见莫子余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站在蔺颂旁边简直乐不可支，林浅说:”莫子余，你总算找到一个人能治你了。”
　　“刚好蔺颂是个好医生。”南笙笑。
　　“......你们两个在这种日子就不要逼我破功，我要装淑女装大方。”莫子余仍旧保持着微笑。
　　“莫子余，我今天带了一箱你喜欢的果酒，你能装多久就装多久吧。”南笙坏笑。
　　莫子余一听见果酒就馋了，她自从和蔺颂在一起之后就很少喝酒了，蔺颂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也不许她喝。今天是大喜日子，破一下例应该没问题。
　　莫子余扯住南笙胳膊，低声说:“留半打给我，姐姐今天要大喝一顿。”
　　“操，就知道你这货装不了多久。”林浅抛来一个白眼。
　　于是，婚礼才进行了一半，蔺颂就找不到莫子余的人影了。
　　他四处找莫子余，找了半天才在化妆间里找到她。
　　她双颊通红，眉眼迷醉地看着他，”蔺颂，你来啦。快去帮我拿多瓶果酒过来，今天要不醉不归!”
　　蔺颂皱眉，走过去扶着她站稳，”真是少盯着你一阵子你就不听话。”
　　她浑身软绵绵，整个人贴在蔺颂身上，”我哪有不听话，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破例一下。”
　　“你这个样子要是让爸妈看见了非得说我。”
　　“蔺颂，你今天真的好帅。”莫子余捧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笑得花枝乱颠。
　　她真是醉得不轻，蔺颂觉得头痛。
　　“好了，要出去了。”蔺颂扶住她，走出化妆间。
　　恰好大屏幕放着王苑之的歌曲，女声温柔细腻。
　　“遇上你太感恩不迟亦不早
　　等我笨够了傻得多方前来抱抱
　　当天轻率的我如果不太值爱慕
　　如刚巧擦肩的你也无视过路
　　所以让我说太感激这时辰刚好
　　等我後悔了才珍惜先叫我找到
　　每段前事彷佛一直考我
　　如何待你好你犹如瑰宝
　　......”
　　莫子余搂着蔺颂的脖子，低声浅笑，眼眸璀璨迷蒙，”这首歌唱得真好。你犹如瑰宝。”
　　蔺颂低头看她。
　　莫子余尚想说什么，双唇就被堵住了。
　　深吻好暖。
　　第二日，莫子余浑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压根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当她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她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从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来看，昨晚的战况很热烈。
　　莫子余的脸腾地红起来。
　　手机响起，莫子余伸手接起电话。
　　“蔺颂，你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昨晚有没有尽兴你把整个婚礼现场就这么丢下来，不由分说抱着那个小丫头回家，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着急这么迫不及待啊。”电话那头的男声戏谑道。
　　莫子余看了眼手里的黑色直板手机，意识到自己接错电话了。
　　“醒了”蔺颂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赤裸着上半身，仅着着一件灰色长裤，他白皙细致的锁骨上还有深色的吻痕。
　　莫子余窘迫无比，连忙挂了电话，躲回被窝里。
　　“你把衣服穿上，让我静一静。”莫子余大喊。
　　蔺颂没回答，莫子余正觉奇怪，然后一下子整个人连着被子被抱了起来。
　　她惊呼，探出头来诧异地看着蔺颂。
　　“莫子余。”他轻声唤。
　　“嗯。”莫子余莞尔。
　　“莫子余。”
　　“嗯”
　　“莫子余。”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04
　　五年过去，莫子余和蔺颂有了自己的小baby，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蔺颂给他取名为蔺莫。
　　蔺莫的性格和蔺颂很像，不哭也不闹，最喜欢眯着眼睛温温柔柔地笑，小小的手臂抱住莫子余的脖子不放，简直让莫子余欢喜不已。
　　倒是莫子余产后脾气变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任性胡闹，耐心又安静。
　　她乐衷于捣鼓各种各样的菜肴。
　　蔺颂下班回家，看到的场景总是蔺莫坐在沙发上玩拼图或者是看图画书，而莫子余围着浅蓝的围裙低头认真仔细地做饭。
　　小蔺莫见他回来会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裤腿，声音软糯糯，”爸爸，玩拼图。”
　　蔺颂抱起他做到沙发上，和他一起拼拼图。
　　蔺颂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莫子余身上，她的头发留得很长，松松的挽在脑后，莹白的手指沾了细小剔透的水珠，她低垂眼眸，专注又细致。
　　这样的莫子余，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美。
　　“爸爸，这张不是在这里的!爸爸好笨!”小蔺莫抱怨蔺颂的心不在焉，腮帮子鼓鼓。
　　蔺颂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笑着抱他上膝盖。
　　饭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可乐鸡翅、蒜茸炒芥兰、番茄炒蛋、小炒牛肉片以及淮山排骨汤。色香味俱全，莫子余的菜也做得有模有样了。
　　“做了莫莫爱吃的可乐鸡翅，今天要多吃哦。”莫子余摸摸小蔺莫圆滚滚的脑袋瓜子。
　　蔺颂舀了一碗汤，轻啜一口，”今晚莫莫自己睡觉。”
　　“啊......我要和子余睡觉，爸爸好坏!”小蔺莫撅起小嘴。
　　“叫妈妈，不许叫子余。”蔺颂挑眉温温凉凉地看他一眼。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莫子余连忙安抚小蔺莫的情绪。
　　到了晚上，洗过澡后，蔺莫一个人抱着枕头回自己的房间，嘴里气呼呼地叨念，爸爸最坏最坏。
　　被骂最坏的蔺颂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搂着莫子余。
　　“蔺颂，你老这样，莫莫会觉得我们不够爱他的。”莫子余抱怨。
　　蔺颂望她一眼，在她额上轻柔一吻，沉默不言。
　　孩子是彼此情感的礼物，但孩子终有一日会长大会去爱别人会成为别人的世界，而你之于我，才是此生的恩赐。
　　是我每日晨曦醒来凝泪感叹的奇迹。
　　05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人总有生老病死，蔺颂终究是先一步离开了。
　　莫子余此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奶奶，她戴着老花镜在午后煦暖的太阳底下织小毛衣给孙子孙女。
　　小孙子在莫子余身边窜来窜去，蹦蹦跳跳像只兔子，他看见放在桌上老旧的一个小盒子，好奇地问:“奶奶，这里有什么是好吃的吗”
　　莫子余望着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的信。这个小盒子也是在蔺颂去世之后她方才找到的，每一封信连同信封都被人细致地熨平，保存完好。
　　莫子余觉得眼底湿润，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满是褶皱的手轻抚木盒。
　　她被这样珍视过被这样深爱过，大半辈子的她一无所知。余下不多的日子里，凭着这份爱，才能够挺过无数个没有他的日月。
　　“这是奶奶的月光宝盒。”莫子余说。
　　小孙子可爱地歪着脑袋，”爷爷也是这么说的，说这是他的月光宝盒。”
　　泪盈于睫，莫子余闭上眼，他清冽温柔的眼还能清晰回忆。
　　看，我们多默契。
　　06
　　莫子余和蔺颂的爱情平凡又普通，它不独特也不是例外。
　　所有人都会遇见。
　　一辈子很长，我想我们运气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