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安利吗？》砚凉

4、Chapter 04

　　不管是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很少问过张玄之前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对彼此的人生经历都有了大致的了解，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护我在他面前最后的那点贤淑形象。毕竟，作为活了几千年的老古董，张玄就算再人格缺失，毕竟脸放在那里，无论如何大概也是会有那么一两段风流韵事的。万一真的问出来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断了他的口粮。
　　所以，我也从来不知道张玄那把凶名赫赫的长冥刀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把长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平时看张玄玩似的拿在手里耍，真的换我拿在手里就发现这玩意儿还真是重得很。一袋面的重量沉甸甸落在手里，充满了“这是真货”的质感。也许张玄真的是比较爱惜它，和今天上午见到的那把刀比起来，长冥看上去的确要干净得多。乌黑的刀身上看不到一点污渍残留，如同张玄的眼睛一样漠然和我对视着。
　　只是我知道它曾经饮过多少鲜血，在它的主人手里，曾经是如何叱咤风云，一路斩妖除魔为我们劈开了一条生路。
　　张玄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托腮看着我，一副“对我做什么都行哦”的纯洁样子。我瞟了他一眼，鄙视道：“别在这里给我装傻，说吧，今天那个小姑娘拿来的刀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一模一样呢。”
　　“她那个是假的。”张玄辩解道。
　　“为什么？她说那可是秦朝古物来着。你还真的会文物鉴定不成？”
　　张玄摇了摇头：“没有刀灵，再古老的刀也不是真的。”
　　“……就是说，她那把刀真的是秦朝古物了？”
　　张玄强调：“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
　　一阵可怕的沉默。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张玄也毫不畏惧地和我对视着，一副捍卫真理的坚贞不屈模样。
　　“……我管她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张玄你这个白痴！就是因为你，难得遇到一笔的真货生意就这么飞走了！你还我一年份的泡面两年份的咸菜三年份的包子啊啊啊啊混蛋！！！”
　　我掐着张玄的脖子痛心疾首地大哭着，张小玄在我的手下挥舞着胳膊努力挣扎，遗憾的是在没有爆种的情况下，我们两个的体力相差并不算大，足足打了半个小时，这场战斗才以“伙食费减半”的结局告一段落。
　　我们在满目狼藉的客厅里坐下来继续谈天。
　　“算了，反正就算是真货，我恐怕也拿不出钱来买，而且销路也是个问题。”我悻悻地自我安慰道，“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长冥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能让你这种人几千年都没弄丢？”
　　从我第一次见到张玄开始，他就和那把名为长冥的刀一直在一起。不管是汪洋还是火海、逃命还是变态，张玄都没有丢下过它。对于张玄这种巨额银行卡密码都能设定为六个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这文不允许拟人化的话，长冥说不定会取代我成为这文的女主。
　　张玄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脸深思地面朝空气发呆。过了很久，他才困难地开始组织语言回答我的话。
　　张玄当然不是贾宝玉那样衔刀而生的神奇物种。在他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玄居然是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和那些怪物战斗的。他就是凭自己不带外挂的实力被秦始皇看中后收入麾下，然后才有了长冥刀。
　　秦始皇这种好大喜功的人是不太喜欢让自己的手下大将做赤贫一族的，哪怕战斗力并不弱也有点跌分子。所以张玄有了编制之后没多久，就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件装备——号称由天外陨铁炼就、神级铸造大师亲手打造、用各种炼化石砸到满级的宝刀长冥。
　　因为是专门对付妖鬼邪灵的武器，对张玄来说能起到很大的属性加成作用，平时不怎么好收买的张小玄一看就喜欢上了，从此便……继续过着收礼不认人的狼心狗肺生活……
　　“这么说来，长冥也不是什么史诗级武器嘛。那么，那个铸造大师再打一把一样的也不是没可能啊。”我分析道。
　　张玄摇了摇头：“不可能。为了铸成长冥，他已经跳入了冶剑炉，所以，她那把一定是假的。”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我难以置信地慢慢把目光移到了长冥刀上，颤抖着声音说：“我倒是的确听说过以身殉剑的传说，但是……你不要告诉我，这把刀里面一直囚禁着一个人的魂魄，而你就这么抱着它吃饭睡觉过了几千年？！”
　　虽然我有点能理解那种殉道者一样的狂热信仰，但是一想到有一个男人就那么默默缩在刀里，猥琐地观察着我们吃饭睡觉甚至还有啪啪啪，我就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没有。人类的灵魂太脆弱，很难作为刀灵使用。长冥是！@#￥%……”
　　张玄很少有长篇大论的时候，而每次的长篇大论都不是我能听懂的。他说了一大串我相当怀疑是不是中文的东西，我耐着性子云里雾里听了半天，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放弃了。
　　“算了，我们两个就不是一个专业的。”我气馁地说，“反正那把刀已经被人拿走了，不知道也无所谓。你明天还要和我过去吗？我看那些人是不会再来了。”
　　张玄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自从问他“要不要吃饭”之后，第二个让他这么斩钉截铁点头的问题。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张玄，我很奇怪，那个白盛远到底是什么人？听你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认识他。难道……你们真的是故人？”
　　张玄张了张嘴，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家里的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我和张玄定居在这里之前，我们的人际交往圈狭窄得只有四个人。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这四个人更是死的死搬的搬，到现在我手机里的朋友圈还只有关小阮一个，连打个麻将都凑不齐一桌。
　　所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按我家门铃的人，到底会是谁？
　　我迅速和张小玄对视了一眼，他一脸坦然地注视着我，既没有去开门的意思，也完全没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有什么不对的。
　　果然……自从那些真正的BOSS都退居幕后之后，连我这种人都被迫走上了当家做主的道路。
　　我耷拉着肩膀任命地走到门前，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谨慎地把眼睛凑到猫眼上看了看。
　　走廊上空无一人。
　　……也许只是谁的恶作剧？按了门铃马上跑什么的？
　　我觉得自己后背上有点冷。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断用某些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宽慰自己，好不容易没那么害怕，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铃又一次刺耳地响了起来。
　　我仿佛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一样，二话没说又一次冲到了猫眼前面，不出所料，走廊里仍然是空荡荡的一片。我瞪大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这一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猫眼底部，视野的最下方，依稀有一片黑色的东西，仿佛泥浆一样缓慢蠕动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下面的怪物，匍匐着随时准备向我露出獠牙。
　　我觉得整个后背好像都被冷汗泡透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因为我迟迟不归，终于引起了张玄的注意，他把我挤到了后面，弯下腰来看了看猫眼，然后回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毫不迟疑打开了门。
　　我家的门是那种内外两层的，打开里面外面就是监狱门一样满是格栅的防盗门。我条件反射跳到了张玄身后，壮着胆子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走廊上并不是空无一人。一个打开门之后突然变得很显眼的家伙正端着一张已然愤怒到极致的脸，奋力在猫眼水平线下方纵横跳跃，只是由于身高和猫眼安装高度的双重问题，只有头顶发旋能偶尔出现在屋内观察者的视野底部。看到我们打开门，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漂亮小脸蛋狂怒地仰了起来，好像小狮子甩毛一样大吼道：“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是在瞧不起我么！！！”
　　……我对天发誓绝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但是那个身高……我想瞧，也看不见啊……
　　我努力把脸上惊讶的表情收回来，从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捂嘴道：“你不是……那个到现在还没名字的不倒翁小矮子么？”
　　“你去死行吗？！！我有名字的！你这个没文化的女人连法语都听不懂！还有谁是不倒翁啊！你这个白粉妹！！！”
　　他涨红了脸，用出场以来最愤怒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作者有话说

　　猫眼的高度大概是一米六五……所以任守只看到小矮子的发旋，张玄能俯视到小矮子这个人（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