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安利吗？》砚凉

18、Chapter 18

　　一路上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白盛远都没透露过半点信息。这让我终于意识到他和九叔果然师出同门，一个嘴巴特别紧，一个钱包特别紧。
　　最后武装直升机把我们撂在了一片绿洲的边缘。卸下所有装备之后就无情离去了，我们在金利的指挥下每个人带上了一大包行李，然后一起站在了沙漠入口处。
　　热风裹挟着沙子吹过，在我们身后，牵着骆驼路过的当地人纷纷以瞩目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六个排排站好像在等待赛跑的傻缺。
　　“喂，我们不会就这么走着去黄金城吧？”我终于受不了背后不住戳上来的目光，忍不住问道，之前我们（相比之下）那么穷酸的天门至少还开了两辆车的。
　　我只说了一句话，就在张嘴的刹那被灌了满口热风，我呸地吐掉一嘴沙子，默默闭了嘴。
　　这种张嘴就被糊沙的地方真是话唠的地狱。
　　我有点羡慕地看了一眼自带天然保护罩可以自由说话的筐哥尹言，乌鸦说他沉默寡言大概是没错的，除了最初见面的时候那句“你们好”，这一路他再没蹦出过一个字。正当我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集市上给自己弄个同款筐的时候，他突然扭过头来，筐的正面直对着我。
　　“……”哥，你别这样，和之前一样做一个安静的筐不好吗。
　　“为什么一直看我？”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大概是被闷在筐里的原因，又多了点被缝隙割裂的震颤。被一个看不到脸的人这么盯着，我觉得压力有点大。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我偏过头去假装含羞说道。
　　“哦？哪里特别 ？”筐哥步步紧逼。
　　“……”你听不出来是客气的话吗！
　　“呃，特别威武霸气，气质迷人，端庄沉稳……”我低着头拼命找词儿。
　　“嗯，这我都知道，还有呢？”
　　“……”我憋不出来了，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用目光控诉着他，希望让他明白这样考验一个人的语文水平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然而尹言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依然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着我，隔着竹筐我似乎都能感受到藏在阴影里那张脸上戏谑的笑。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金利牵着一头骆驼走过来，瞪了我一眼，“我们要出发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除了我和尹言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牵了一匹骆驼。
　　“我们骑骆驼过去吗？可是……通往黄金城的路上有一片骆驼的殉葬坑，所有的骆驼靠近那里都会发狂的啊？”我困惑地问。
　　“我们不去黄金城。”白盛远答道。他跨坐在骆驼背上，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沙丘，“这次我们要找的，是真正的送魂路，那座祭品的城池毫无意义。”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路了？”乌鸦怀疑地看着他。
　　白盛远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向了远方：“魂者，气也。乌鸦，我们中国人认为人由形体和魂魄构成，形体消散后，魂魄也立刻离开。‘动以营身之谓魂，静以镇形之谓魄’，以那时人的理解，如秦皇这般高贵的魂魄，哪怕是回归之路也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他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啊！
　　然而白盛远仿佛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吐槽，那只本来还遥指前方的手指突然向上一个漂移，断言道：“所以，那条‘送魂路’，是在天上。”
　　包括他忠实马仔金利在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人家鬼佬书读得少你可不要骗他”的不忍目光注视着白盛远。乌鸦楞了一下，微微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这话倒是和唐人街几个算命老头说得有点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他们一样骗老子的钱，老子一枪把你的腿打断！”
　　白盛远笑得极为气定神闲：“我既然将你们带到了这里，自然不是漫无目的的。任守，你说过，你们上次寻找黄金城的路上见到了海市蜃楼，还记得是在哪里见到的吗？”
　　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我愣了一下，冥思苦想回忆了一会儿，才放弃地说道：“怎么可能记得，这路上指南针都不管用，那时候我们还遇到了沙暴，能找到出来的路就不错了，根本就……”
　　“那就没错了。”白盛远打断了我的话，“你们遇到的，正是送魂路其中的一段。”
　　“海市蜃楼……”金利转了转眼睛，“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不解地问，“本来这东西就是虚无缥缈的，他怎么可能靠海市蜃楼做出一条……呃，路来呢？”
　　“你就等着看吧。”金利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也翻身跳上了骆驼。他一只手翻了一下，手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盘，里面有水雾状的气体，像是有微风吹动着一般不断翻涌着。金利盯着那个圆盘看了一会儿，说道：“西边，八点钟方向，走！”
　　“喂你……”
　　我的话根本来不及问完，就被金利骆驼后蹄子扬起的沙糊了一脸。耳边一阵策驼扬鞭的虐畜声，筐哥黑鸟等人马纷纷跟着金利窜了出去，就连张玄也骑着骆驼冲到我身边，提溜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放到他前面。
　　“……谢谢你果然只有你才是我亲爱的战友……不过要是下次你能把我脸朝上放着就更好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沙，摆正坐姿后扭头问张玄，“我们这是要去哪？”
　　张玄迷茫地看了一圈，一脸震惊的样子仿佛刚刚才知道自己骑在奔跑的骆驼上。
　　……算了不用解释了，我已经知道他是看着大家都跑了才赶快跟上去的。就跟我上课睡着也能跟着群众说“听懂了”一毛一样。
　　我放弃地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前面，一片黄沙飞扬中四个人的身影都能看到。算了，反正我和张玄本来就是无脑武装部/队成员，跟着群众走就是粽生最大的成功√。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沙墙突然一个急停。我本来是靠在张玄怀里，一下子没抓住缰绳，整个人都伴着“啊——”的惨叫声飞了出去，准确地砸到乌鸦身上，把本来已经完成完美急停的他一起撞到了沙地里。
　　“对不——”
　　“你这个——”
　　忙着道歉和跳起来准备打我的乌鸦的动作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一起僵在了那里。
　　我们停下来的地方仍然在沙漠中，和刚才的绿洲比起来，这里更是热得难以忍受。远处的空气都变成了一片晃动的水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浪蒸腾而产生的眩晕，渐渐地，晃动的空气里开始有什么慢慢出现起来。
　　巨大的横亘在空中的画面，像一幅在天空渲染的壁画。我看到嶙峋的黑色石头，散乱地分布在荒凉的沙漠上，几块巨石中间还有一棵枯死的树。这的确是沙漠里常见的景色，只是，却绝对不是该出现在我们周围的景色。
　　“海市蜃楼！”乌鸦目瞪口呆地说道，“Fuuuuck！你们中国人都是妖怪吗？居然连海市蜃楼都能预测！”
　　“这有什么难的？”金利矜持地走了过来，实际上嘴都因为得意撇歪了，“海市蜃楼本来就是有据可循的现象。沙层受热后温度极高，上方空气慢慢变冷，空气密度造成光的折射，只要知道理论，哪怕是人工制造海市蜃楼也不是不可能！”
　　“……我初中物理老师就这么讲过。”我捂着嘴小声说，“他都死了好多年了我也没听说过谁能造出海市蜃楼来，听你吹……”
　　金利噎了一下，恼怒地注视着打断他科普的我，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瘪着嘴吭哧说道：“当然……这里比较特殊，冷热气流交汇在这附近，也只有在某个特定时间点才能看到……但是能找到这一点也很了不起了啊！你见过几个人能做到的！”
　　看着那几乎要冒出火的眼睛，我觉得不配合着夸几句大概是问不出接下来的内容了。
　　“你好厉害（敷衍脸）！所以接下来呢？”
　　金利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
　　“海市蜃楼虽然是幻象，可它显示的景物都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我们能找到这里，就说明这片沙漠中，这种特殊的地方一定不止一处。而且，既然是送魂路，这里的幻景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地点的提示。”金利低头摆弄着他手上那个充满雾气的圆盘，“西北，十一点钟，黑石，枯树……好了，继续走吧！”
　　说完，他又没等我爬上骆驼，自顾自一抽鞭子冲了出去。
　　我努力了一把，把我们仍然在沙堆里抖着腿的骆驼扛了出来，然后又拽着这次也没跟上去的张小玄爬上了骆驼，目光深沉地遥望着前方。
　　“虽然我一向不靠谱，但是我这次有个非常靠谱的疑问。”我看着张玄问道，“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让他以为几千年前的地貌和现在完全一样，靠这种天上旧版本地图就能找到目的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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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年底，缓更，工作的都懂_(:з」∠)_（2015-12-31）
2024年1月18日，一个很久以前的读者找到了我，问我这篇怎么锁了。
我说不好意思，一个是这种题材不让写了，另外就是可能写不下去了，硬写也写不出当时的感觉。我希望张玄和任守还是他们最初的模样，而不会被已经改变了不少的我OOC。
她说祝我生活幸福顺利，然后下线了。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而我当时写的文已经成了他们生活中一段快乐的回忆。或许非常微小，但确实在他们的记忆中闪着光。
这让我非常非常开心。
十年前，我在痛苦的加班中写能让我自己快乐的东西，十年后，我依然在加班之后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它们侥幸也能成为一些读者人生中的快乐回忆，对我来说，这就是码字最有价值的事。
所以我就跑来把这篇解锁啦！=w=
它不会有后续了，但是我非常感谢喜欢《粽子》的你们，感谢和那时候的我共鸣过的你们。
希望你们也能在今后的人生里，平安，幸福，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