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泡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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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一直纠结着，我也依然知道自己真正要选择的是什么。
之所以念念不忘，不过是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感情来向往一个学校，以至于放不下而已。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用多久，只是冷静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就打电话给父母，决定报S大。一切都是因为报S大上数学系的几率更大，而我已经规划好了我的将来。
虽然是这样假装着干脆利落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然而每每想起那所坚持了两年想考的大学，还是会伤心得不能自抑。有时候也会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多做几本习题或是检查得更仔细点多对几题，然而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更改，再怎么哭也没用。
黄少天拍着我的后背很是艰难地用欢快的语调给我讲着N大马蹄湖满池的荷花，他说在学校礼堂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钟，旅游的时候看到吓了一跳。滑稽的是，我是那么想上N大，然而却从来没有去过，反倒是黄少天在去比赛的时候，替我跑去参观了。还给我带回了N大的明信片和六角星校徽的钥匙串。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紧张兮兮地停下来说我们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然后我一边哽咽着一边要求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描述我其实听了好几遍，高考前怀着无限的期待和渴望，现在却硬生生变成心痛。
我很难过，但是我还是扯着他说要听。黄少天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讲着他在N大看到的景色，声音轻快又活泼，还时不时插入吐槽或是当时搞笑的事情。然而我抬起头，从眼泪后模糊地看到他的脸，眼睛隐隐泛着湿润的水光，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一瞬间愧疚和不忍让我狠狠地战栗了一下：“……不用讲了。我不想听了。”
自虐还要拉上他，我觉得这样做的自己越发恶毒得像个变态。
黄少天松了一口气，然而嘴却好像总是闲不下来，忙不迭地问我怎么样了想不想出去走走或是吃点东西。
“……就这样，让我抱着就好。”
他瞬间就很乖顺地安静了下来，手还搂着我，一下下拍着我的背。
我从未觉得和他相处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寂静。
毕业旅行结束之后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暑假。
然后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果不其然是S大，却并不是我想上的数计院，而是第二志愿的软件学院。我的分数和数计只差了两分。那一刻我不是没有后悔想过早知如此应该报N大，不过一切也都过去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竟没有一刻想哭。
我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足够的幸运，最后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的生活。
大学的生活出乎我意料的轻松。不用每天早上六点逼迫自己起床，最早的课也只需要八点钟到教室。每天的课时都很少，作业也不多，有时候甚至能找到一个没有课的下午或是上午去校园外逛一逛。简直悠闲得让我感觉高中时期那些起早贪黑的痛苦甚至不时濒临崩溃的生活，不过是我并没有真实经历过的一场梦境。
S大的软件学院在G市大学城，不像数计那样地处S大老校区交通方便，黄少天心心念念的每天一起吃晚饭也不得不泡了汤。毕竟在下班高峰期一来一回几个小时只为了一起吃晚饭，未免也太奢侈了。
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什么时候和父母坦白我正在拍拖的事情。虽然对于身为大学生的我来说，恋爱已经不再是禁止项目了，但是我总是担心父母对于黄少天的看法——毕竟就算在荣耀已经成为了年轻人间的时尚的现在，一个身为游戏职业选手重点是没拿到高中文凭的男朋友，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被一向守旧的父母接受。
世交家的姐姐倒是早在高中时期就已经知道了黄少天的存在，然而纵使是同样沉迷荣耀的她也对此报以反对的态度——哪怕后来她发现黄少天在赛场上表现的十分抢眼，逐渐成为队伍的核心。她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父母，甚至有时会拜托我要些职业玩家的签名，但是按照她的说法——拍拖可以，但是结婚对象可不能是以玩游戏为职业的人。
这让我始终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发现。
然而毕竟这种事情始终是有迹可循的，更何况我们本来也没努力去隐瞒。
我知道他们已经发现我有个男朋友这件事的时候，是在某个周六的晚上。
洗完澡之后，我用毛巾擦拭着濡湿的头发坐在沙发上陪他们一起看电视，是一个很是无趣的综艺节目，妈妈看得很是专心。这时候爸爸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上个星期去学校看你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学校挺多情侣的嘛。”
我只以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是啊，我同学也有蛮多都在拍拖的……大学了嘛。”
“那你有没有找个男朋友的想法？”还是开玩笑的语气。
诧异于居然有这样的话题，但是想到平时父亲一向溺爱我，对我也很是温和，便没多想：“还早着呢，你不是说学业为重嘛。”装作很是平静地说着，我隐隐感到有些心虚。
“说起来，当时就在你们宿舍楼下，你妈还看到有个男孩子等着，然后下来个女生，他们一起牵着手就走进饭堂了……”
还是那样如往常般慢条斯理的语气，我却终于听出其中的暗示。我悚然一惊，在寒天腊月都能感受到刚刚背上渗出的冷汗。
看着我爸不愠不怒的脸色，又僵硬地扭过头去看躺在沙发上的妈妈，她似乎正看电视看得很是认真——然而又能有多认真呢。
我吓得几乎不能思考，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说着说着妈妈也加入了讨论，最后任由电视开着演变成了一家三口的座谈会。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对于这件事并不是持以反对的态度。甚至还可以说是些许的放任。
座谈会结束于爸爸的结论：“听你这么说你的小朋友也挺好的，就是别花太多心思在这种事情上面，你还在上大学，要以学习为重。也别投入太多感情了，分开就不会太伤心——你别不爱听，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愿意我这么说他，但是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就算有着怎么看都像是在杞人忧天的想法，却意外的开明。
我不由得开始反思我对于父母的认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错误。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黄少天之后，他的开心几乎要实体化了。
我们不再需要为出行编造什么借口，而可以直接说是和男朋友一起出门看电影，甚至妈妈会给我单位发的电影卡，告诉我既然男朋友请吃饭我就出电影钱好了。
大二的夏天，我破天荒地和姐姐一起跑去看了蓝雨在G市的主场比赛。据说这是几年蓝雨唯一一次走到总决赛，对战的是去年的冠军微草。就算最后一场是在蓝雨的主场，而且据说上次在微草主场的比赛也是蓝雨占了优势，依然有不少人预测这次微草能够拿到连冠。
我并不知道微草是哪只队伍，但是只要一想到黄少天输了这次比赛的失望神色，就特别希望微草能够在某些地方放个漏勺——毕竟他离冠军已经那么近了。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在座位上的时光的——屏幕上转播着的战况，我全部都看不懂，只能不断地问着姐姐现在是哪一队占了上风、然后会怎么发展。姐姐在一边兀自看得兴奋，噪杂充满了尖叫声和喝彩声的会场上几乎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只能焦急着坐立不安又茫然地看着屏幕上刷刷刷打出的大段大段的话，等着比赛结束。
然后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屏幕上出现了很大的“荣耀”两个字，我估计这大约是比赛结束了的标志吧。
“蓝雨赢了！”姐姐刷地转过来对我大叫——否则我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蓝雨得了冠军啊啊啊啊啊！！！夜雨声烦是最后一击！一击必杀啊啊啊啊啊！！！”
我恍惚了一阵才想起夜雨声烦似乎就是黄少天的游戏角色，瞬间也跟着燃起来了。在满场的尖叫声中，或许是受当时的气氛影响，我也兴奋地叫起来。
黄少天所在的队伍走上台，看似是他们队长的人举起了奖杯，瞬间又是一轮尖叫，台上的那群人看起来就和反射着明亮灯光的奖杯一样耀眼。然后是一个叫做“一击必杀”的奖项，那是属于黄少天的奖项。
我站在台下看着他把手里的奖杯高高举起，就算是远处也能看到他笑得阳光灿烂堪比日月，一瞬间居然忍不住激动地流下泪来。
跟着人流挤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黄少天一行人被记者们追围堵截，闪光灯丝毫不间断地亮着，简直把他们身边都要照成白昼。黄少天在中间一把夺过话筒说个不停，被夺了话筒的记者几次努力想拿回来未果，脸上的笑容都要僵掉。
姐姐在一旁吐槽说果然不愧是改变规则的职业界的第一话唠，问我有没有觉得他超烦。我想了想，发现好像他真的话超多，第一话唠这个名号可能真的是实至名归……但是并没有产生过觉得烦的想法——可能是我本来就话少，要是他也话少的话估计才尴尬，这样倒是刚刚好。
我并没有上前找他，只是发了条短信祝贺他得了冠军。回家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他们看起来也挺为黄少天高兴的。
那一天我整个晚上都开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还能更幸运一些吗？生活看起来真的厚待我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泡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