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机智的老抽

2、第二章

　　阿九其实是有点真本事的，至少他给人算命测字化解吉凶都极准，少有几个倒了霉的都是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的。我曾经拐弯抹角的打听阿九师出何处，然而他却只是笑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师父从来没给我提过他的名字，住的地方也没有大牌子写上门派洞府，兴许是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的门派。”
　　我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提起，倒是他非要把我前世今生问的清清楚楚，每天晚上回来都缠着我不放。我被他缠的没办法，索性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故事讲给我听？”
　　阿九愣了一下，抱怨道：“好不公平，我为了听你的故事要帮你杀人，还要讲更多的故事来交换。”
　　我看他这样子倒像个小孩子，忍不住笑了，说道：“我的故事值得你这样做。”话说完我就后悔了，阿九却开心起来，他清澈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说好了，用我的故事换你的故事。”
　　现在我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阿九带了几个木匠回来，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做了一把和我的躺椅一模一样的椅子，两把椅子并肩放在树荫里，这般日常的光景却让我心中怦然一动。
　　也许是我一个人在这山野之地住了太久，此刻阿九如同一束阳光强硬的照进我的生活，我嘴上虽然不说，却是打从心底里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感到欣喜。
　　当天晚上，我和阿九两个人一起躺在桃树下，从树叶的间隙里可以看见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忽然就很平静，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越长越好。夏日的晚风里已经带着些凉意，也许是秋天就要来了，我侧过头，看见阿九正专注的望着树叶枝桠间的夜空，嘴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仿佛在看这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我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阿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夜空中的繁星之上，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回答道：“我在看你的未来。”
　　兴许是他说的话太像无稽之谈，我好笑的追问道：“我的未来？”
　　他侧过头，和我四目相对，他眼眸中炙热的光芒几乎要将我烫伤。他很认真地说道：“你将会成为这个江湖之中最有权势的人，那时将会有一个深爱你的人陪伴你左右，你还会得到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我听他说的有板有眼，好像真有那么一会儿事儿一样，竟然忘记了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什么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阿九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要转过头去，他却突然伸出手来捧住了我的脸。在躺椅上摆出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实在是很危险，可是他却全不在意，而是整个人贴了过来，脑袋直接探到了我面前，他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带着温热暧昧的气息。我想要挣扎，却又怕两个人会一起摔在地上，只好动作僵硬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听阿九在我耳边低语道：“他的笑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每一个见过他的笑容的人都说这一生活的值得了，然而没有人能够描述出他的笑容，甚至没有人能够准确的说出在何时何地见到了他，就连他的名字都是一个谜。他的存在就如同一场幻梦，你以为他是真的，他却是假的，你质疑他的存在，然而他就在那里。”
　　阿九的呼吸吹在我的耳朵上，有点痒，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言语似乎有奇异的力量，能够挑动我的情绪，拨动我的心弦。我只在门口的地方挂了一盏灯笼，此时夜色已经深了，灯笼在阿九的脸上投下大片晃动的阴影，我渐渐看不清他的表情。几乎是无意识的，我动了一下身子想要靠近他，躺椅却再也支撑不住这个危险的动作，一声巨响我和阿九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阿九吓了一跳，他的眼眸里露出一点惊慌，而脸上却还残留着些许方才如同做梦一般的表情，他年纪本就小，脸上还带着些稚气，此刻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我忍了半响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坐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并不比他好多少。
　　结果那天晚上阿九并没有给我讲故事，他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就说困了，闹着要睡觉，我见夜色已经深了，便和他一同回了屋里。说到睡觉我就不能不再废话几句，我是一个注重享受的人，所以我的床很大也很舒服，后果就是我的小屋里放不下第二张床。阿九当然不肯睡地板，在这方面他的品味和我惊人的一致，从住进来第一天就对我的床一见钟情，并且坚决的占据了我那大床的半壁江山。
　　说起来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我和阿九认识并没有多久，却每天同塌而眠，朝夕相处，就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开始的时候，阿九还是乖乖的睡在他那半张床上的，后来大概是发现我并没有要把他赶下去的意思，就越发的放肆起来。尤其是最近，我好几次早上起床都发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起先我还会吓一跳，后来就习惯了。甚至有的时候一睁眼发现阿九正把我整个和枕头一样搂在怀里，我都能淡定的拿开他的手起床该干嘛干嘛了。
　　我曾经仔细观察过睡着的阿九，和我记忆里初次见他的时候并不太相似，也许是那时候他眼巴巴的看着我的样子太过可怜，我才会对他产生一种柔弱幼小的印象，事实上阿九长手长脚，眉宇间带着几分坚毅，可以想象几年以后他必然会成长为可靠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初我印象里的阿九只是中人之姿的平凡少年，然而今天我借着夜色再看他的时候，他分明眉目俊朗，走在路上一眼就会被人注意到。兴许是时间久了，记忆有些模糊了，我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果然被阿九搂在怀里。我再一次细细打量他的面容，却发现这一次他的容貌竟然多了几分柔和，要说他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却又不是，只是细微的变动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和我记忆里不一样了，甚至和昨夜那个用做梦一般的声音讲述着无稽之谈的俊美少年都不在一样。我莫名的一阵心惊，然而阿九依旧毫无所觉的沉睡着，丝毫不知道我此刻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在翻来覆去的思考这个问题，全然把讲故事的事情扔到了脑后，然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和阿九一起躺在床上了。平日里阿九一躺到床上几乎是马上就睡着了了，然而今天他却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我脸上开了朵花一样。我被他盯得不自在，脸上微微发烫竟然有点害羞的意思，我慌忙错开他的眼神，强笑道：“你不睡觉，盯着我看什么？”
　　阿九用一种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的口气说：“小白今天不太对劲。”
　　小白是我的名字，或者说是我名字的一部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名字用典多么深刻，构成多么复杂，然而阿九却坚持说我的名字念起来很奇怪，还是叫小白亲切。来和我做生意的人都会尊称我一声白公子，为数不多的几个邻居都是老人，见了我也叫一声白小哥，唯有阿九把我当宠物一般小白来小白去的唤，多亏我们住的地方偏远，不然我这为数不多的脸面可就都丢尽了。
　　我不高兴他叫我小白，回答起来自然没有好气：“和你没关系。”
　　阿九丝毫不在意我的口气，不依不挠的道：“不可能，你从早上目送我出门到晚上我回来一直在看我，难道，你爱上我啦？”
　　这话说的当真好笑，我已经不是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哪里会对一个半年前素不相识至今仍然不知底细的人轻易动心，哪怕他有一张好看的过分的脸，我的心脏突然猛烈的一跳。
　　不错，如果今天早上阿九的容貌仅仅算得上是柔和，此刻我们俩面对面躺着，他的脸庞近在咫尺，那是一种张扬的美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最动人的风情。和这样一个人如此亲近我却没有半点心思欣赏他的容貌，反而感到刻骨的恐惧。
　　我几乎难以自制的发起抖来。阿九见我许久不回话，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随后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神色变了变，关切的问道：“小白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在发抖？”
　　我强笑道：“许是天气有些凉了。”
　　阿九哪里肯听我敷衍的回答，当即反驳道：“小白又说笑了，今天暑气重着呢。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否则我就去抱两床棉被来让你暖暖和和的睡一觉。”
　　也怪我脾气太好，阿九才在我这里待了不到半年的光景，却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我有心装傻却生怕他真的在大夏天用两床被子把我裹起来，只好老老实实的交待：“为什么你的样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