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擒来》章令桐

3、第三章

　　“杜小姐，你没有走错，我们昨天在婚礼上才见过不是吗？”李墨辰笑着提醒。

　　杜思瑜一脸惊愕。

　　“不用看了，我就是镁亚的设计师，李墨辰。”

　　杜思瑜难以置信：“你说你是李墨辰？这也太巧了吧……”

　　昨天那个自己觉得眼熟而耀眼的男人是李墨辰？他就是今天的客户？

　　可是记忆中的李默辰跟昨天那个李墨辰……是那么的不一样。

　　这根本就不可能是李默辰，他是个毫无设计感的人，又怎么会对珠宝有研究的？

　　而且他那么胖那么平庸，而眼前的李墨辰这么优秀出众，英气逼人，两个人的气质完不同。

　　杜思瑜苦笑，名字同音而已吧，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李设计师要不要先看一下我的广告策划方案？”

　　“没关系的，我们先吃饭吧，我们年龄相仿，你就叫我名字就行了。”

　　李墨辰失落地垂眸，难道她没有认出自己吗？

　　“好，那我还是叫你橙子吧……不过我以前认得一个人也叫李默辰。”

　　李墨辰眼睛一亮，她还是记得自己的：“是吗？”

　　“不过他是沉默的‘默’，不是墨水的‘墨’，而且无论性格还是外貌，跟你是完全相反的。”

　　“完全相反的？”

　　李墨辰的眼里不断升起兴奋的小泡泡。

　　“他就是一个我认得的人，是个大白胖子。”

　　杜思瑜满不在乎地说着李墨辰在她心里的印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她心中的酸楚。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呆傻呆傻的，也没你那么会讲话。”

　　更不会跟你一样有女朋友。

　　这句话杜思瑜没有说出来，她一直坚信他们之间的约定。

　　李墨辰哭笑不得，自己那么惦记着她，结果自己只是她认得的人而已，不是朋友，不是邻居，更不是……

　　应该怎么定义那种关系呢？

　　男女朋友？

　　好像没有到那一步。

　　普通同学？

　　明显比同学更亲密。

　　那是超越友谊，恋人未满，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是只属于少年少女之间那种纯真的暧昧和懵懂的情愫。淡于蜜汁，浓于白水，香醇可口，耐人回味。

　　“打扰了，两位，上菜了。”服务员礼貌的推开门。

　　“我们先吃饭吧。”杜思瑜拿起了筷子，首先就给李墨辰夹了菜。虽然跟李墨辰勉强算熟人，但李墨辰也还是她客户。

　　上的菜是滑藕片，杜思瑜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其实，这也是李墨辰最喜欢的一道菜。

　　在他们小学时，每当食堂里有滑藕片时，杜思瑜总会去买，李默辰就笑她:：“你知道吃藕会有什么后果吗？”

　　杜思瑜估摸着是什么不好的后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继续吃。

　　李默辰又跑到她面前，边哈哈大笑边指着藕片说：“吃藕会变丑的，因为吃(ch)藕(ou)——丑(chou)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李墨辰咯咯地笑，一身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杜思瑜不恼怒也不发飙，只是继续吃着她的饭：“我丑不丑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以后又不娶我。”

　　李默辰被噎着了，其实李墨辰并没有恶意，只是每次跟她斗嘴时都处在下风，想一局翻身，结果还是没有占到上风。

　　那天下午，他们又跟往常一样斗嘴。

　　“李默辰，你说你长那么白，又长那么胖，叫什么李默辰啊。干脆叫李胖辰算了吧。”杜思瑜取笑他，周围的小朋友也跟着哈哈大笑。

　　“切，我就叫李默辰，哪像你，身上都是排骨，门房的老爷爷都说我双下巴可爱。”说完还还嘟着嘴低着头，来展示他萌萌的双下巴。

　　杜思瑜也看到了，确实是个可爱的小胖子，肉嘟嘟的脸颊，粉嫩的小嘴巴，尤其是那又浓有密的长睫毛还有下面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像在笑一样。

　　尽管这么想，但她是不会承认他可爱的：“是啊是啊，老爷爷说你双下巴可爱，是不是因为笑掉了一个还有一个备用啊？”

　　哈哈哈，周围的小朋友又笑了。

　　“杜思瑜我今天不要跟你回家了。”李默辰生气了，挥了挥拳头，一脸愤怒。

　　“好啊，正好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回家。”

　　到了下午放学时间，杜思瑜要打扫卫生，李默辰没有像平常一样等她，自己先走了。

　　杜思瑜边清理书包边用余光扫视李墨辰，暗骂他小气。

　　她快速地把清洁做完也背起书包走了，她连走带跑，想追上李默辰。跑了一会，她看到李默辰准备叫他，却发现不对劲，他旁边还有两个像混混一样的学生。

　　杜思瑜默默跟在后面，跟在他们一起进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公园。那个公园虽然平时很多人锻炼身体，但现在才下午4点，又是大夏天，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走到公园深处一个僻静的地方，杜思瑜躲在旁边的树林后面，猜到他们是来找李墨辰要钱的。

　　果然，其中那个高个子的小混混把一把折叠刀拿出来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小胖子，如果把你身上的钱都乖乖交出来，我们就不伤害你。要不然的话……”

　　李默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吓得脚都软了，连说话都开始带哭腔：“我身上没有钱，我的钱都花完了……”

　　旁边一个红发青年顿时怒了：“你可别骗我们，你不给我，我可就自己搜了。”

　　话音刚落，他就粗鲁地把李默辰推倒在地，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李默辰的手擦在水泥地上磨破皮流血了，屁股也撞得生疼。

　　他又害怕又委屈，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身上真的没有钱，我的钱都拿去买零食了……”

　　红发小青年搜完书包，发现一毛钱也没有，又搜了他口袋，反而搜出了一些糖果巧克力和饼干，就是没有一毛钱。

　　“你个死胖子，长这么胖还吃，我警告你，你明天把钱……”

　　“呜呜，警察叔叔，我和妈妈走散了，怎么办……”一阵小女孩的哭声从树林后传来，打断红发小青年的话。李墨辰也听到了，这声音倒耳熟。

　　高个子冲他喊道：“快走吧！警察来了。”

　　“你个死胖子，算你走运，我们走！”说完，他们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默辰边哭边把散落在地上的零食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剥了一颗糖放进自己嘴巴里面压压惊。

　　杜思瑜从树林里面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脏兮兮又狼狈还哭鼻子的李默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扑闪的长睫毛也湿哒哒的，眼泪珠子还不断往下掉，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要多可怜就多可怜，鼻子还不停的抽搐着，就像被人欺负惨了的小白兔。

　　可是嘴巴里的糖是怎么回事？

　　杜思瑜有些无语，果然是吃货。

　　“喂，你没事吧？”

　　李默辰见到她哭得更凶了，好像在表达自己的委屈，同时又觉得自己懦弱。

　　杜思瑜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安慰他：“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受伤没有？”

　　“有，手擦破皮了，好疼。”李默辰伸出自己的左手。

　　肉嘟嘟的手掌上有一些血渍，不过不太严重，杜思瑜又从包里扯出一张湿巾，小心地擦着她手上的灰尘和血渍，她擦着，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好像在擦拭着一件珍宝。

　　可能因为太热了，她的脸有些发红，李默辰就这么看着杜思瑜，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微微的绒毛，夕阳照在她身上，整个人也笼罩上了一层粉金色。

　　李默辰觉得此时的杜思瑜就像一个天使。

　　尽管如此，李默辰依旧还是哭着抽搐，连带着小手也一抖一抖的，杜思瑜一把抓住李默辰的手腕：“李默辰，你哭一下算了，你别跟个女生似的老哭啊。我都擦到你伤口上去了。”

　　李默辰的蓦地停止了哭泣，脸也布上了一层红晕。他点点头，任由杜思瑜为他擦拭。

　　从此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还要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杜思瑜。

　　也就是从那天起，李默辰不再跟她斗嘴，慢慢地，她也成为李默辰心里的小秘密。

　　“打扰了。”服务员接着上菜。

　　“橙子，你是怎么会当珠宝设计师的？”

　　“可能因为我有点帅，所以什么都一学就会，后来就当了珠宝设计师。”李墨辰开着玩笑。

　　“这帅还跟聪明有关了？”杜思瑜忽然想起了什么：“听说昨天周容带的项链是你们镁亚设计的吗？那项链挺漂亮的，它的设计者真是独具匠心。”

　　“那条项链，是赵宜轩拜托我设计的，专门定制，名字就叫天鹅。”

　　“天鹅？说的是项链还是周容？不过那条项链线条流畅，细节精致，简约大方又不失高雅，是挺像天鹅的……要是我也有这样的项链就好了。”

　　毕竟是女人，杜思瑜也不例外，脸上那羡慕的神情被李墨辰捕捉到。

　　他毫不客气地损道：“天鹅是我取的名，周容就是那只天鹅，赵宜轩就是那个癞蛤蟆，他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至于你说想要一条项链，那没问题，我一定会给你设计一条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项链。”

　　“真的？那你会收我设计费吗？”。

　　“那可要看情况了，如果你嫁给别人了，我可要多收钱，不过嘛……”

　　“不过什么？”

　　李墨辰半开玩笑半认真：“不过你要是嫁给我了，就用你一辈子来付吧。”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杜思瑜也不是脸皮特薄的人，但此时，脸也有些微红。

　　李墨辰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事业有成，骄而不躁，风趣幽默，待人彬彬有礼。虽然有时候不正经，但杜思瑜并不反感他，反而还对他有一丝丝好感，而且他的名字还跟那家伙相似。

　　但李墨辰对她说过他有女朋友，那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些暧昧的话？杜思瑜有些恼火，这算什么？一个人在国内太寂寞了想找人玩玩？

　　“杜思瑜，在想什么？”

　　“没什么。”

　　杜思瑜语气冰冷，表情冷淡，不打算与他多说了，反正他说的哪句真哪句假也不知道。但他是客户，还是得谈正事。

　　李墨辰没有错过杜思瑜脸上神情的变幻，比川剧里变脸还要快，李墨辰的小心脏提了提，难道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她？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李墨辰默默地擦了一下冷汗。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吧。”边说边给杜思瑜夹了个藕片。

　　不一会，菜上齐了，这顿饭也吃的七七八八。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是姨父打来的。

　　“现在还在跟李设计师谈方案吗？”

　　“嗯，我们刚吃完饭。”

　　“谈完了事尽快回公司，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

　　“你回来就知道了，先挂了。”

　　李墨辰喝了口茶：“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吗？”

　　“不清楚，说有点事要我尽快回去。但是……我的策划案你还没有看。”

　　“下次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我送你过去。”

　　李墨辰这么说还是有道理的，他深知她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要不然杜思瑜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在工作上小有成就。

　　“那就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

　　车驶向杜思瑜的公司，杜思瑜看着开车的李墨辰，比型男多了一份斯文，比书生多了一份阳刚，比美少年多了一份成熟。

　　眼前这位青年才俊跟以前记忆中那个乳臭未干的胖小子倒是半点沾不上边。

　　那会不会有一点可能……其实他就是“他”？

　　她挣扎着，到底要不要问清楚呢，也许他真的是自己一直等的那个人。

　　“杜小姐，刚才只是玩笑话，我有女朋友的，她在美国。”

　　是啊，他有女朋友。

　　她的心揪着生疼，不管他是不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墨辰也发现杜思瑜在看着他，得意洋洋：“好看吗？”

　　“嗯。”杜思瑜脱口而出。

　　但说完杜思瑜就有些脸红了，竟不小心说了实话。

　　李墨辰顿时也发窘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你等下过了十字路口在一个银行那停，我先睡会。”似乎只有装睡才能逃脱这种尴尬与害羞。

　　李墨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这车内暧昧的气氛就算打开了窗子也散不开。

　　车缓缓地停在银行前，杜思瑜就醒了：“橙子，谢谢你，我走了。”

　　李墨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回忆起儿时的点点滴滴，那颗心都好像被棉花包裹着，温暖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