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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歃血(改) ...

  •   第十五章:歃血(改)

      转眼夜幕深沉。
      霍之汶将餐碟摆上吧台,客厅里只剩电视传出些许人声,细碎而模糊。
      席宴清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霍之汶轻手推开流沙的房门,流沙如瓷般干净的脸陷在枕头里,呼吸平稳而安静。
      不知道在做什么甜美的梦,唇角微掀。

      霍之汶犹豫了下,没有即刻叫醒流沙。
      流沙睡不饱时总会反应迟钝。
      这种情况下,她即便叫醒流沙,喂流沙吃饭,流沙张口的速度每一次都会比她伸勺慢上个三秒。
      她试过很多次,每次喂到最后流沙还迷糊着毫无所觉,她却已经耐力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即将“欲哭无泪”。

      ********

      霍之汶转而在房子里搜寻席宴清的身影。

      阳台上的薄纱遮挡住室外浓稠的夜色。
      她站过道往阳台看了一眼,捕捉到席宴清劲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膀。
      男人充满力量的身形,蓄势待发一般。

      靠近了霍之汶才闻到烟的味道。
      她知道席宴清不抽烟,他只是有个心烦时点烟等它燃尽的习惯。
      他此刻必是有些烦心事,她暂且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要在这样的时刻到他身旁去。

      从小霍岐山给她的教育很直接。
      比如消愁,就借酒。

      霍之汶放轻脚步回到吧台,把此前弟弟霍灵均送的红酒打开,挑了两个高脚杯斟了半满,端起来之后再度往阳台走去。

      席宴清还站在原地。
      烟雾四溢,指尖围拢一圈红光。
      霍之汶手一伸,从席宴清指尖抽走未燃尽的那支烟碾灭,把其中一只高脚杯塞进他手中:“端好,掉了要接受组织再教育。”

      席宴清接手后低笑出声,他对气味很敏感:“酒?”
      “准备教育我什么,该不会是如何趁机酒后乱性?”

      霍之汶往他身边蹭,毫无闪躲之意:“这个提议也不错,书里说夏天要多运动。”
      她总能把某些事说得严肃认真、一本正经。
      她是那样直接的一个人。
      让他连多歪想一分都觉得像亵渎。

      霍之汶又擎着酒杯撞了席宴清手中那只酒杯的杯壁,声音轻快:“这杯我请你喝,喝醉了我会对你负责。”
      她眉一挑,先抿了一口,艰难地吞下。
      差一点骂出口。
      “还是别喝了。”
      她不喜酒水,此刻舌尖口腔残留着红酒的甘涩:“没想到那么难喝。造这东西的人真缺德。”

      “好,依你,不喝了。”席宴清一笑,回答地很干脆。
      一脱手,高脚杯里的红酒勾出一道细流,连同高脚杯砰的一声,跌落在阳台的地毯上。
      他俯身笑:“掉了,要不现在开始教育?”

      霍之汶寻着酒杯落地声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再度抬头,他坚实的臂膀已经摸索过来,勾在她腰上。
      他的酒已经洒落一地,她手中的高脚杯也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倾斜,酒液溅到了她的家居服上,胸前的轮廓瞬间鲜明可观。
      他神色坚定:“教育要想出成果,过程中需要互相学习。我听你的不喝,换你喂我?”
      霍之汶一个字节都来不及发出,他的手触到她的鼻尖,而后清冽的气息压下来,温热的舌撞开她的唇间齿缝,长驱直入,攫取她唇齿间红酒残留的味道。
      凌乱的喘息声在霍之汶耳膜上放大,连同她失速的心跳,震耳欲聋,齐齐作响。

      席宴清修长的指在她颊侧摩挲。
      他的舌尖轻勾,酥麻的感觉顺着霍之汶的舌迅速蔓延向全身。
      他的手开始下滑,吻得力道却未见丝毫减退。
      霍之汶一动,席宴清的手趁势托起她的臀轻举,将她抵在阳台的侧边栏上。
      她的双腿离地,双脚试图勾在他腿上。
      他左臂上抬,搁置在阳台的落地窗中间的隔断上,让她整个坐在他的左臂上。

      “菜会凉。”他的攻势一缓,霍之汶插空开口。
      席宴清用右手拉起她的手,下移。
      霍之汶刚触手到滚烫的温度,又听到他说:“凉了,可以再热。”

      她全身都被烫到一般微微躬起。
      他右手摸索着撩开她身上的障碍物,再度低下头吻她。姿态缠绵。
      霍之汶紧绷的身躯松懈下来,在她完全贴在他身上的那刻,交付全部的信任。他也不再克制,将蛰伏的炽热完全埋入她的怀抱。

      “陈妈万一出来。”霍之汶感觉到自己像只无法呼吸干涸的鱼,声音喑哑低/靡。

      席宴清笑了下:“陈妈有分寸,也善解人意。”

      霍之汶急促地喘息:“流沙会——”

      刚出口三个字便被他截断,他笑:“都不要想,能不能对我专心一点?”

      ********

      晚饭最终还是泡汤。
      身心舒畅的结果是,次日,霍之汶顶着一身酸软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楼下只有陈妈在,代为告知昨夜那些菜品的去处:“先生已经打包带走,说不能浪费你的劳动成果。”
      “流沙在二楼的书房里,早晨她和先生一起吃的早饭。先生说你昨晚睡得晚,让我不要叫醒你。”

      霍之汶点头,扫了眼一旁的时钟,已经将近上午十点。
      她这是色令智昏不早朝?

      一般这种情况,都离亡国不远了。

      蚕丝睡衣的肩带一滑,那种触感像是昨夜他的掌心流连她的肩头。

      霍之汶眼前好像又见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她灌了口冰水才将侧脸升起的灼/热压下去。

      男色误国。

      霍之汶切蛋糕的刀叉下刀细密,切得很碎。
      她已经想不起昨晚为什么她原本的计划是三人共享晚餐,最后的结果却成了三人一起挨饿。

      她走过去送一杯酒而已,怎么就送成了彻夜不休。整个上半夜都折腾掉了。
      她连自己怎么入睡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

      此刻身在Truth里的陆地和霍之汶一样状态有些萎靡。

      温九昨天凌晨在论坛看到一则爆料贴,里面提及昨夜城中发生的一起恶性车祸。
      爆料者直指该事故并非交通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温九的热血因子喝正义之魂被彻底点燃。

      陆地正在家同周公浓情蜜意,温九几通夺命连环Call将他从被窝里掏出来。半夜他被叫醒,被迫地、悲哀地、没有选择权地、丧权辱国地陪温九一起跑交警支队,刑警队和医院,探听第一手资料和讯息。

      两辆相撞的车上只有两方司机。
      其中之一——蔚蓝航空某机长已身亡,另一位司机则重度昏迷。
      无人能配合提供笔录。
      现场的摄像头此前因为大雨风急,被倒地的广告牌波及损毁,还未来得及更换新设备,也没有留下实况录影。
      更找不到相关目击证人,警方只能靠勘察现场的车辙等痕迹来判定当时的情形。

      折腾了整夜,除了看到身亡的机长父母在车祸现场流下的眼泪,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温九直到回到Truth依旧愤愤不平。

      “那贴被删得太快了,公关真强大。里面提到和机长相撞的那辆车的车主原来曾经做过蔚蓝边Boss的司机。那位机长刚和蔚蓝航空打官司讨薪,蔚蓝负面消息一堆,他突然就车祸死了,和他相撞的司机还和蔚蓝有牵扯,这也太不巧了吧!”
      陆地大脑昏沉,温九却仍旧声调高亢,激情澎湃。

      她看上去完全是一副眼睁睁看着一桩杀人案就要被掩盖,受害人如窦娥一般冤,亟待她昭雪的模样。

      “我说”,陆地已经听了她整夜的输出,“这不是写小说,不是靠想象力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证据呢?万一那贴就是来搅混水的,也许是蔚蓝的竞争对手借机故意泼脏水呢?”
      “你一把年纪了,能不能遇事稍微镇定点,有些辨别力。思维缜密点儿才能少吃亏,知不知道?”

      温九顺手拿起陆地案板上的一本杂志汇编,抡了他脑袋一下:“我是很痛恨把捕风捉影当做事实。但是蔚蓝航空从前几年那起空难开始就不正常。那会儿虽然我们还没入行,可举国上下关注,大家都知道那起事故。空难发生后,调查专班刚组建,追究事故原因没几天,所有的报道就都指向副机长这个、副机长那个……舆论焦点全是副机长。好像航空公司完全无辜一样,焦点转移的那叫一个棒。就算真是商浔蓄意坠机,它也失察。蔚蓝的管理绝对有问题。”
      “最近蔚蓝航空运营不善,那么多机长闹离职,外加讨薪,万一死的这位机长就是要儆猴的那只鸡呢?不搞民航我都知道飞行员资源多么稀缺。蔚蓝能轻易放手这堆机师才怪。”

      陆地刚想反驳,一侧身,突然发现席宴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这边,也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竟然没被温九的聒噪吓跑。
      也是反常。

      ********

      温九和陆地遭逢遇难的机长亲属时,经对方同意录下来的几段对白里,老人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哭腔。
      陆地每次采访都怕看到事关生离死别的部分,没有勇气再听一遍。
      温九嫌弃地看着他,而后追着席宴清进他办公室,把录音笔转给他,希望席宴清听完能支持她深挖下去。

      “老大,这事绝对有猫腻。你听好了给我个信儿,是大干一场振雄风,还是直接萎/掉。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说,我就认。”

      温九来也快去也快,席宴清摸起那只录音笔打开。
      适才温九和陆地的争论他已经听到。

      电视台等传统媒体对这宗事故的报道,他也已经了解过。

      时隔四年,距离一个轮回,还有那么遥远的时间。
      过去的悲剧又要重演?

      温九盘在录音笔里的这段录音,开头是一阵悉悉索索,而后是听上去像是来自年迈老者的哭声。对方在缓慢叙说近日来儿子在激进地同东家就薪资问题进行谈判,多半得罪了人。

      这声音撕心裂肺,满是哀恸。
      因为情绪激动,老人已经做不好简单的、具备逻辑性的陈述。

      老人话里的无力嘶喊,让人心颤。

      席宴清听过类似苍凉无助的声音。

      四年前,他就听过。
      且不止一次。
      四年来,他经常听到,在梦里或清醒时。
      那些声音,在提醒着他为何到N市来。

      他拉开手边的抽屉,摸到烟,点了一支。

      手微颤。
      回想起自己看过、听过和摸过的资料里,那些证实CE9602空难,被人刻意扭曲的痕迹。
      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再度在他脑海里翻腾,试图破土而出。

      都说人心向善。
      他少时走过很多的寺庙,拜过很多的佛。
      他甚至在“佛”遇到那个很好的女人。
      他曾一心向善,去帮助这个世界上遇到困难的人。
      可结果,他的至亲,却被恶意掩埋。

      脑海里各种声音在对抗挣扎。
      如果是蓄意撞车?
      如果不是蓄意撞车?

      他像只困兽,等待结果。
      那些声音暂停的时候。
      他眼底一寒,攥了下录音笔,即刻将其关闭。

      他在等待正义和真相,所以四年来未曾轻举妄动。
      可这个世界上,在有些人眼里,“正义”贱如泥。
      有些时候,是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有些人,有些错误,犯了,就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

      是夜。
      N市市中某高档公寓地下车库。
      蔚蓝航空的掌权人边城将车停放在自己的停车位上,下车,而后锁门。

      他刚走了两步,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在跟随而来,于是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还没回头继续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边城?”

      边城警觉地转身,身前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黑衣黑裤,黑色鸭舌帽,黑色墨镜,黑色口罩。
      如同暗夜一般沉黑。

      边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警惕性极高:“你是谁?”

      男人没有答话,只哼笑了一声。

      对于危险的敏感警惕,让边城再度后退一步,拔腿就跑。

      可他到底已人过中年。

      空旷的停车场又像一团遮挡他去路的雾。

      他还没来得及跑出下一个停车位,突然颈后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跌倒在地。
      闭阖的眸子最后泄露的那丝光中,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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