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境》即墨唯

5、幻生境 正篇 第四章

　　第四章

　　沉舟又做了一个梦，梦境很是支离破碎。零零散散的看见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个剑穗，像是要递给谁，但是最后还是攥在自己手里，紧紧地。又看见一个仙境一般的地方，有很多站在八卦图案上舞剑舞的极漂亮的弟子，梦里沉舟跟着一起舞剑，自己也舞的极漂亮，与那些弟子一模一样。

　　沉舟醒来时，在座榻上休息的陵越已不知所踪。

　　穿上衣服鞋袜，头发还未束起就满屋子转悠寻找陵越的踪迹。除了座榻上整齐叠好的被褥之外，一丝有关陵越的东西都没有了。沉舟怔怔地看着座榻，半晌懊恼的揉乱自己的头发，这莫不是被骗了，想也不能有这么好的事儿，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想着就是有诈，自己还傻傻的跟着来了客栈。

　　沉舟想到这儿，赶紧站起身。探手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才摸索出那可怜兮兮的几两银子，刚要高兴一下，突然想起这厢房的银两不知道结了没有。若是结了就还好，若是没结……沉舟掂了一下手里的银两，心情瞬时难过起来。

　　陵越端着从客栈厨房拿来的鸡丝粥进门时，正看见沉舟散着头发手里握着银两垂着头坐在桌子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沉舟听见声响抬头看见陵越时，那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沉舟跑到陵越面前，眼睛闪闪亮亮的充满了欣喜。

　　陵越莫名的看着他，将手里的粥放下来，说道：“我早晨起来去客栈厨房弄了点鸡丝粥，尝尝吧。”

　　陵越看着高兴的沉舟，心里转了个圈也差不多想明白他什么心思了。无奈之下也是有些难过，傻屠苏，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你，与你反目成仇，唯独我不会。我是那个心甘情愿双手将自己命奉送给你的师兄。

　　******************

　　早晨还是晴空万里，不消两个时辰，天气突然大变，大雪纷纷，入目皆是皑皑白雪，瞬时便铺满四野。

　　沉舟见窗外大雪，端着的鸡丝粥放了下去，跑到窗边看雪，边看还边招呼陵越过来。

　　陵越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飘扬的鹅毛大雪，眉头忽的紧锁。心口又传来一丝熟悉的钝痛，陵越站起身走到沉舟身边，又看了一眼大雪：“沉舟，师兄有事要办，去去就回，你就在这客栈，哪都不要去。”

　　“你要去哪儿？”

　　“办些事。”陵越说完，拿起霄河剑就要走，却被沉舟拽了衣衫。陵越回头看他，他满脸的不信任，陵越苦笑：“确实是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即可。”

　　沉舟又紧了紧拽着陵越衣衫的拳头，道：“为何不能带我一起？”

　　陵越看着沉舟，沉默半晌，将沉舟握着衣衫的手慢慢却毋庸置疑的掰开，然后把手里的霄河剑放进沉舟被自己亲手掰开的手里：“这把剑于我至关重要，是师父收我为徒时赠我。这把剑就放在你这儿，我肯定回来。”

　　冰凉的剑身躺在沉舟手里，沉舟本想说些什么，可见陵越虽然仍旧温柔眉间却是带了一丝着急，怕是真有什么急事罢。沉舟把霄河剑重新还到陵越手中，低头道：“这剑还是你带着防身，我就在这里等你便是。”

　　陵越看着沉舟，微不可闻的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沉舟头顶，道：“沉舟，这世上，唯独我绝不会骗你。”

　　*******************

　　天墉城今日大雪。与大雪相辉映的，是满目丧幡。从天墉城门，一路铺进了大殿。入目的素车白马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体，皆是苍凉。

　　天墉城弟子肃立于大殿之外，人人素衣麻布，恸哭之声时有传来。

　　殿内白棺一座，两侧本应为死者平生挽联，却是白幡两条，空荡飘零。执法长老玉泱手执拂尘站于殿外，鹅毛大雪落满一身，却是一动不动。

　　初登天墉城时，玉泱不过八岁，那时因玉泱眉间朱砂而被村民定为不祥，遇妙法长老而得入天墉城，拜当时陵越掌门为师。转眼经年，天墉城仍是仙气缭绕，故人却已去。如何再道来日方长。

　　玉泱心中难过，可何尝不为妙法长老解脱。这真真好比师父，如此执念，倒不如归去，但愿轮回再无憾事。

　　************************

　　天色渐暗，弟子们慢慢退去，玉泱留下为妙法长老守夜。

　　原是无守夜规矩，玉泱却执意要守，众弟子无奈只好随之。

　　而玉泱立于白棺前，不像是悼念，像是在等人。

　　陵越踏入大殿时，玉泱仍未回头，手里拂尘却忽无风自动，隐隐发出铮铮之音。陵越看了眼玉泱，眼眸又落玉泱怀里的拂尘，瞳孔几不可查的微缩了下，遂又复于平淡。

　　“缘何无题字。”

　　玉泱闭了双眸，回道：“妙法长老生前遗言，不题字，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