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年初长成》韩晓缘

4、第四章

　　九月一日，全国各地学生开学的日子。从今天起，唐龙杰和廖春宇便要成为一名小学生。

　　那日，天气晴朗，和往常一样的好天气。李萍起了个大早，儿子第一天上小学，她此刻的心情比自己去上学还要激动。

　　李萍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尽职的母亲，很多时候为了赚钱生活，将年幼的唐龙杰交给奶奶抚养。即便知道孩子需要自己的陪伴，李萍也无法给予唐龙杰更多的关爱。没办法，生活总是现实的，李萍想让自己的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就不得不和唐建强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努力工作。

　　那天从顾玲的家里回来后，李萍更加加深了这个想法。她和唐建强都没有铁饭碗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富有的亲戚可以投靠，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片天，让儿子在生活条件上不落后于他人。至于对孩子的成长陪伴，只能尽力而为。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唐龙杰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睡姿有些不雅。四脚朝天，摆成一个“大”字型，用来盖的毛毯也被踢到了一边，一半在床上，一半已经掉到了地下。小肚子随着呼吸一升一降，很是可爱。

　　李萍无奈的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轻声细语的喊道：“龙龙，起床了。”

　　躺在床上的唐龙杰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上学第一天就想迟到是不是？”李萍逐渐暴躁，对着儿子的屁股轻拍两巴掌，“快起床，吃完饭要上学了。”

　　唐龙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怔怔的看着李萍，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李萍也懒得废话，三下五除二将儿子的衣服穿好，洗漱后提溜到饭桌上。

　　“爸呢？”唐龙杰发现饭桌上少了个大个子。

　　“睡觉呢，昨天跟你几个大爷喝酒。”

　　唐龙杰抒发自己的起床气：“那他怎么不用早晨起来？”

　　李萍听了哭笑不得，神情微怒：“他又不需要跟你一样上学，再说你爸开车的时候累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不然长大了有你辛苦的。”

　　本来就因为没睡醒憋了一肚子火的唐龙杰并没有把李萍的话听进去，歪着脑袋发泄般的啃几口饭。

　　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同是送孩子上学的顾玲，两位妈妈便相约同行。

　　顾玲不愧是卖童装的，给廖春宇穿戴的十分可爱。再加上廖春宇底子本来就好，看上去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捏一捏。

　　“唐龙杰。”廖春宇喊的小声，主动打招呼。

　　“嗯。”还在因为没有睡懒觉而不开心的唐龙杰敷衍的回应。

　　身为母亲的李萍忍不住对着儿子轻踹了一脚：“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礼貌。”

　　顾玲笑着在一旁打圆场：“没事，孩子嘛，我看龙龙可能因为没睡醒不开心吧。”

　　新兴小学不远，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原本是叫唐家村小学，后来和周围的几个村庄小学合并一处，改名为现在的新兴小学。

　　路上闲着没事，李萍率挑起话题：“现在小宇上学，你店里的生意忙的过来吗？”

　　顾玲轻叹：“唉，没办法，孩子为重。前两天又多雇了一个店员，忙应该是忙的过来。”

　　李萍其实很好奇，按道理来说顾玲开店，丈夫又是铁饭碗，看上去挺有钱的样子。为什么不在城里买房子，跑到这种偏乡下的地方来住究竟是为什么。之前在聊天中李萍也委婉的问顾玲怎么想到这里买房子住，得到的回答是：“小宇他爸不喜欢住城里，喜欢这种有院子的，他脾气固执。”

　　“你平时出车，龙龙都送到他奶奶那里去吗？”

　　“可不是吗，也没有办法，孩子他爸一个人去拉货也忙不过来。”

　　骑着电动车，没多久便到了学校。

　　“这么近，要我说都不用送，可以让孩子们结伴自己走了。”李萍边停放电动车边说。

　　唐龙杰倒是无所谓，整个唐家村连带周围的几个村子，早就被他逛了个遍。从家里到学校的这段距离，对于他来说真不够看。

　　事实上李萍确实是打算让唐龙杰自己上下学，一是因为自己和唐建强出车时间不固定，一个月能在家的时间也就五六天，根本不可能每天送。二来唐奶奶帮忙照顾唐龙杰已经很是辛苦，再让她帮忙接送孩子有点说不过去。最重要的还是学校距离不远，周围也都是认识的人。

　　廖春宇眼巴巴的看着母亲，顾玲笑笑，没有说话。

　　一年级有两个班级，每班有五十多位学生。廖春宇和唐龙杰分在同一班，也就是一（一）班。

　　班主任姓姜，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银白色眼睛，短发，穿着简练。她站在教室的门口，微笑着和前来的家长交流谈话。

　　李萍拉着唐龙杰和廖春宇的手，说道：“姜老师，麻烦把这两个孩子分在一个一桌，可以相互照应。”

　　姜老师点点头，弯下身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唐龙杰爽快的回答了，廖春宇有些唯唯诺诺不还意思，小脸微红，声音像是蚊子在嗡嗡：“廖春宇”。

　　“小孩子害羞。”顾玲在一旁解释。

　　“没事，慢慢就好了。”姜老师扶了下眼镜，示意孩子们进教室。

　　李萍在唐龙杰耳边轻声说道：“上课认真听讲，好好学习，多照顾一下小宇。”

　　唐龙杰看着满怀期望的母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玲也在和廖春宇交代什么，说着说着，廖春宇突然哭了出来。

　　这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姜老师也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告诉家长：“没事的，回去吧，你们越在这孩子们越有依赖感。”

　　唐龙杰撇了撇嘴：爱哭鬼。

　　“去吧，快进教室吧，”李萍将廖春宇和唐龙杰的小手牵在一块，目送他们走进教室，“记得听老师的话。”

　　廖春宇用小手将自己的眼泪擦干，红着眼眶看了看顾玲，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和唐龙杰背着崭新的书包走进教室。

　　看他哭的惨兮兮的模样，唐龙杰没有丝毫的感到可怜，反而有些嫌弃。

　　顾玲看着儿子走进教室，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在门口外伫立，看着教室内的儿子和唐龙杰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才缓缓离去。

　　“唉，难受吧，我也是。”李萍看着顾玲的状态，斟酌着措辞，“孩子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我还想着他刚出生那会，抱在怀里睡得多香，转眼间都上小学了。”

　　顾玲沉默片刻，眼眶微红：“小宇特别老实，小时候我开店带着他，他就在那里自己玩，也不哭也不闹。幼儿园也是在我开店地方的周围上的，随时都能去看他，现在要自己在学校里……”

　　李萍安慰道：“孩子总要长大的，咱们也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不是。和你一比，我简直太失职了。龙龙小时候，我就和他爸东奔西跑，时不时就交给他奶奶照顾，这孩子性格都野了。有时候我都不确定，这孩子还需不需要我……”

　　两个因为孩子第一天上小学而心里失落的母亲，经过互吐苦水和相互安慰后，重新振作起来。

　　孩子和父母，都需要成长。

　　话说在两个孩子这边，一进教室就有人和唐龙杰打招呼。

　　“阿龙，”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目测腰围是廖春宇的两倍，他伸出胖短短的手指向旁边“来这边坐。”

　　“不用。”唐龙杰爽快的拒绝，带着廖春宇走到教室右边的一排位置，“你坐里面。”

　　廖春宇乖乖的走进去，把身后的书包轻轻拿下来，放进书桌里。唐龙杰在相邻的座位坐下，将背后的书包一甩，坐在椅子上自在的晃起来。

　　“唐龙杰，他是谁啊？”一个眉毛很浓的男生跑过来，歪着脑袋问道。

　　唐龙杰言简意赅：“邻居家的。”

　　几个小朋友围过来，和唐龙杰嘻嘻哈哈的聊着什么，时不时的提到旁边的廖春宇一嘴。

　　廖春宇就像是胆小害怕的小仓鼠，用那两颗大大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稍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要逃进自己挖好的洞里面去。当然他也没有洞可以藏，只能红着脸把头低下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姜老师就走过来主持大局，她先让这群乱糟糟的孩子们安静下来，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好。

　　开学第一天，姜老师让小朋友们按座位的顺序做自我介绍，让彼此之间熟悉熟悉。可以讲讲自己的名字由来，兴趣爱好等等。

　　第一个同学率先站起来：“大家好，我叫……”

　　唐龙杰觉得无聊，歪头一看廖春宇正紧张的在那里搓着小手，两只手不停的摩擦，小手都搓红了。

　　“下一位同学。”

　　一瞬间，同学们的目光全都汇集到廖春宇的方向上来。

　　廖春宇站起身，唐龙杰感觉他身体在微微的发抖。

　　“大家好，我叫，我叫廖春宇，”廖春宇的声音有些发颤，说话也有点磕巴，“廖，是，是姓廖的廖。因为我是在春分那天出生的，当时下着小雨，所以妈妈给我起名春雨。后来觉得下雨的‘雨’有些女孩气，便改成了宇宙的‘宇’。这就是我的名字，谢谢大家。”

　　“啪啪啪”姜老师带头鼓掌，同学们也紧跟其后。为了激励学生，每位同学讲完姜老师都会以掌声鼓励。

　　唐龙杰看到廖春宇长长的出了口气，红红的小脸像是熟透的西红柿，慢慢才回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