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年初长成》韩晓缘

18、第十八章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廖春宇看着唐龙杰身上的睡衣，知道他已经打算睡觉了。

　　“没关系。”唐龙杰脱掉羽绒服，卧室里开了空调，很暖和。

　　廖春宇之所以这么晚过来叨扰，说到底还是唐龙杰自己埋下的因。廖春宇的父母虽说不是隔三差五的吵架，但一个月基本上也要吵上两三次。要是普普通通的拌嘴，或是能平静的冷战几天也就罢了，顾玲和廖志义，每次吵都会吵得很凶，甚至会上升到肢体冲突。

　　因为吵架的频率高，动静大，没过多久廖春宇父母关系不融洽的事情就传遍了唐家村。唐龙杰倒是一直恪守秘密，可惜这秘密就像是漫天的雪花，唐龙杰不过是抓住了一片而已，其他的早就飞到唐家村各地了。

　　李萍在家的时候也碰到过廖春宇父母吵架，出于邻里的情意前去劝架。

　　劝完架回来的时候，李萍就没停止向唐建强抱怨：“真是没想到，你看小宇他爸长得慈眉善目，不善言语的跟个老实人一样，背后对老婆孩子可凶呐。哎，你刚才是没看到，我去的时候还扯着小宇他妈的头发呢，孩子就坐在地上一直哭。”

　　说完才发现唐龙杰竖着耳朵在一边听得出神，李萍赶紧闭上了嘴，督促儿子快去睡觉。

　　也许是出于好朋友的关心，或是对廖春宇不幸的父母关系表示同情，某一天上学的路上，唐龙杰突然对廖春宇说：“你爸妈要是再吵架，你去我家吧。”

　　廖春宇的表情从错愕到平静，再然后是感动：“好。”

　　打那以后，每次父母吵架。廖春宇便到隔壁家躲避，等估摸着战火结束了或是顾玲出来找他再回去。

　　唐龙杰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漫画书递给廖春宇打发时间，自己把腿伸进被窝，上身靠在靠背上，很是舒服。

　　“这不是我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廖春宇坐在桌子上，指着一本漫画书说，“怎么撕坏成这个样子啊。”

　　“那个啊，”唐龙杰瞬间想起来了，“是我大爷家儿子的儿子，一岁多，那次来我家给撕的。我那会上学来着，不在家。那孩子特调皮，我想打他一顿我妈不让，气死我了。”

　　“大爷儿子的儿子，”廖春宇觉得有点绕，看了看被撕的没法看的漫画书，惋惜道，“可惜了，好好地漫画书。你就是不爱惜东西。”

　　唐龙杰一听来劲了，音调升的老高：“怎么成我不爱惜东西了？这又不是我撕的啊，那屁孩子没经过我同意乱弄的怎么能怪我呢？”

　　廖春宇稍作思考，论证道：“那，你没保管好啊。你还记得一年级刚认识的时候你送我的泰罗奥特曼吗？我现在还保存的好好地呢。然而我送你的那个电子宠物机呢，在哪儿你还能找到不？”

　　没想到廖春宇突然提好几年前的事情，唐龙杰努力回想。那个电子宠物机，他有印象。记得当时收到之后非常开心，每天爱不释手。可是没几天不知道怎么摔坏了，然后就是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早就找不到了。

　　“这，这……”唐龙杰这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回答，索性避而不谈，“这都过去四年了，我哪里还找的到。”

　　廖春宇笑了，他不是有意想看唐龙杰窘迫的样子。只是单纯的想找话题聊天，让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在强迫自己笑。

　　过去了半个时辰，廖春宇起身：“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他们应该吵完了。”

　　“要是还在吵怎么办？”唐龙杰拦住了他，“等会你妈喊你回去呗，那会确保没事了。”

　　廖春宇想回去就是因为担心妈妈，每次吵架他都自己跑出来，让顾玲一个人面对暴躁的父亲。廖春宇觉得自己很懦弱，不仅保护不了母亲，而且制止不了父亲。

　　“你爸这次又因为什么发火的啊？”唐龙杰随口问道。

　　“好像叫担保贷款，”廖春宇一字一句的说着，“我爸三年前瞒着我妈给我四叔担保了十万贷款，到现在一分没换还。连利息加起来有十五六万吧，银行催债打我爸的电话，我妈听到了，问怎么回事，两人就吵起来了。”

　　唐龙杰听得奇怪：“不是你四叔借的钱吗？怎么银行找你爸要钱呢？”

　　廖春宇耐心地解释：“因为我爸是担保人，有正式工作。我四叔是个地痞无赖，也没工作。银行问他要钱要不到，就找到我爸头上了。好像要直接从工资里面扣钱还银行。”

　　“你四叔是地痞无赖，你爸为啥当他那个什么担保人啊？”唐龙杰觉得不可思议。

　　还记得最初见到廖志义的时候，李萍告诉唐龙杰这人在铁路里面当一个小官，公务员，铁饭碗，很了不起。可经过这些年来唐龙杰的观察发现，廖志义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人物，工作岗位跟他的情商与智商并不匹配。

　　“唉，”廖春宇也很无奈，“说是我四叔说要做工地，我爸就信了。”

　　连两个十岁孩子都觉得可笑而又不可信的理由，廖志义一个三十多岁有着良好工作的男人，竟然就相信了。不知道是出于兄弟情，还是单纯的智商短路。

　　“反正现在就是我爸要还这个钱了。”廖春宇说出最后的结论。

　　“那不怪你妈生气，”作为旁观者的唐龙杰发出理性客观的评价，“毕竟是你爸瞒着你妈给他弟当的担保人，而且现在钱还还不上了。”

　　“唉，我妈还没生气呢，问了我爸两句，我爸就生气了。”

　　廖春宇从椅子上站起来，跺跺脚。屋里虽然暖和，但因为铺了白色瓷砖的缘故，脚还是有些冷。

　　“要不要把脚伸进被窝来暖和？”唐龙杰掀开被窝发出邀请，“不过你洗过澡了吗？有没有脚臭啊？”

　　廖春宇本来没打算这样做，但听到唐龙杰后面的一句话让他很是生气。急于证明自己的脚不臭，廖春宇脱下自己的鞋子跳到床上，把脚伸到唐龙杰脸上：“你闻闻，你闻闻臭不臭？”

　　唐龙杰快速躲开：“你让我闻你脚丫子是吧？等着，我让你闻闻我的！”

　　说着就把在被窝里的脚伸了出来，两人在床上打闹着，用枕头互相攻击对方，在被子里来回拉扯。

　　玩闹了些许，外面传来了顾玲的声音，在漆黑寂静的夜中显得分外萧瑟。

　　“我妈来了，我要回家了。”廖春宇动作一停，接着跳下床穿鞋。

　　看着坐在床上弯着腰的廖春宇，唐龙杰突然有点不想让他走，或许是因为玩的意犹未尽吧。

　　“你今晚可以睡在这儿的。”唐龙杰突然提议。

　　“啊？”廖春宇转过身，看着一脸认真的唐龙杰。

　　“又不费事，我再给你抱一床被子过来就行了。”唐龙杰指了指衣柜，“对了，你洗没洗过澡啊？”

　　“我洗过了。”廖春宇看看唐龙杰，又看看被子，显然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把鞋穿上，廖春宇留给唐龙杰一句话：“我先问问我妈。”

　　好一会的功夫，久到唐龙杰都以为廖春宇直接回家了，自己打算去把门锁上睡觉的时候，廖春宇回来了。

　　“我妈同意了！”廖春宇带回好消息。

　　“欧耶！”兴奋的唐龙杰将枕头扔向廖春宇。

　　两人又在床上玩闹一会，时间不早再加上也累了，便躺下来准备睡觉。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唐龙杰询问着，“你晚上起床尿尿吗？会不会尿床啊？”

　　“你才尿床呢！”廖春宇回击，“我都是一夜睡到天亮。”

　　“那你睡里面吧，可不准尿床啊。”

　　第一次在朋友家夜宿，廖春宇有些紧张和兴奋。刚刚顾玲跟他叮嘱了一大堆的话，他也没记住几句。躺在陌生的枕头上，软软的，没有任何不适。

　　“嗯，你身上挺香的，怪好闻的，看来是真的洗过澡了。”唐龙杰不知道何事把脑袋伸了过来，用鼻子嗅廖春宇的脖子，对方赶紧把他推开。

　　两个小朋友闲聊着，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未来。

　　廖春宇说：“我们到时候小升初，是要考五中吧？”

　　“肯定是，毕竟五中离这里最近。”唐龙杰打了个哈欠。

　　初中上完就是高中，高中上完，就是大学，大学结束，便是踏入社会。未来对他们十岁的孩子来说，充满着无限的可能。

　　“喂，唐龙杰，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廖春宇问道。

　　唐龙杰歪着脑袋想了会，给出了答案：“不知道，玩游戏吧。”

　　“哈哈，”廖春宇笑了，“玩游戏怎么赚钱啊？”

　　“那，那”唐龙杰稍作思考，“那我当运动员吧，我跑的快。你呢？”

　　“我，”廖春宇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想当拳击手！”

　　“啊？”这属实让唐龙杰没想到，“你瘦成这样还想当拳击手啊？为什么想当啊？”

　　“现在瘦又不代表以后不能胖。我要是拳击手的话，那我就能保护我妈了。我爸再欺负我妈，我就把他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哈哈哈，”唐龙杰开怀大笑，“你想打你爸，那也不用非要当拳击手啊。”

　　“你，你不懂！”

　　“你才不懂咧。”

　　两人在争吵声进入梦乡。

　　意识模糊前，廖春宇心道：能有唐龙杰这样的好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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