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尘逢火》优抚医院2号床

1、（一）

　　全都大西迁自然是体面的说法，来势汹汹的魔星人从天而降炮火直轰国都，战线连节节败退都说不上，亚古王室当即发出指令要国都中所有居民尽快撤离战区。一时间通往城外的主要干道上，拥满了拖家带口慌张逃难的人，不出几个神炽升落，城中心附近的街道便渐渐空旷荒凉下来，只剩下来回巡逻的零星亚古士兵。

　　但也有选择不走的，譬如城南坐落在繁华区边缘的一处小酒馆就依旧保持营业。其实原先的酒馆主人也走了，留下满窖品质参差不齐的酒水带不走，只能白白便宜那个执意要再等等的歌女。他当时以为歌女是要等什么情郎一起走，但后来渐渐想起她之前并没有什么来往过密的男人，终于悟通这个劣种的女人根本就是要空手套白狼，借他的酒抢在危险来临前发一笔横财。

　　店主料得不错，在他走后，多谢苦闷空虚的亚古士兵赏光，这间低档酒馆的生意甚至比以前都要好上数倍，毕竟竞争对手都关门了。不过，歌女虽然成功上位成为酒馆实质上的老板娘，却没有丢下自己的老本行，时时登台献唱。

　　就这样，靡靡之音交缠着绵绵醉意，确实给绝望中求生的士兵们带去不少的抚慰。

　　“你可真是奇怪。”坐在离舞池最近的一个士兵举起酒杯敬她，因酒精作用而聚不了神的眼飘向歌女那不同寻常的白色耳翼，这样就不能让人肯定他是不是只在说歌女留下来这件事。这个士兵较为清醒的同伴则接过话头，问唱歌累了走下来倒水喝的歌女：“接下来连国王和王后都要走了，据说连尼克将军都要走，你还不打算走吗？”

　　歌女微微一笑，捧着玻璃杯仰起头，让最后的水全部淌入咽喉。这时醉酒的士兵忽然站起来，依然捏着酒杯的手去勾歌女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想要抓歌女的耳翼，不过因为醉酒动作大都迟缓而失准，歌女轻巧就闪开了。他的同伴也很快制止了他失礼的行为，并把他按回到座位上，但却阻止不了他继续朝舞池高声喊出一些胡话，引得其他在沉默中饮酒的人频频投来绝非善意的目光：

　　“喂妹子！其实你跟我走也不错的啊！”

　　尤其在歌女已经开始演唱、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

　　『白马飞奔过草原』
　　『一转眼不见』
　　『流星耀孩子的脸』
　　『一转眼不见』

　　“啧啧啧，一个白毛的娘们装什么高贵？！听不见人说话啊？聋啦？！”

　　噢，神炽不熄，原谅这个兄弟昨天被轰得只剩半边儿的混球吧！众人侧目下，那位同伴无奈起身，去酒桶前将两人的杯子都重新灌满了回来，在引起众怒前继续用酒来堵住这张不肯安分的嘴。

　　于是，在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个撒酒疯的士兵吸引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歌女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她双手抚上了一直以来挂在胸口的那枚戒指反复地摩挲。或许就算大家都注意看了也未必能够发现，毕竟这和歌咏时调节胸腔气流的辅助动作非常相似，而且谁又能保证这并不是她唱歌时独有的习惯动作呢？

　　『你微笑极浅极淡』
　　『像枯叶凋残』
　　『不见……』

　　但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的是，与歌词恰恰相反，歌女此时的面上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在这昏暗酒馆的中央，很像一豆静静燃烧的火，不止亮，还很暖。

　　虽然还不是足以在严冬供人围着取热的熊熊炉火，但这种表情在魔星入侵之后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