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吟》无聊写写文

21、入贡

　　二十一,入贡
　　第二年春,太皇太后张氏的病情加重,已然不能下地,朱圆沅与苏琴唯恐有万一,两人轮流守夜,白日里又各种操心,两人俱疲惫不堪.英宗跟着英国公张辅又学了几招,手痒想找朱圆沅比试,见朱圆沅如此不得不按下这心思.
　　王振趁机暗中扩大自己权势,甚至指使镇守边关的太监们暗同瓦剌,私下以弓易马.
　　瓦剌自从与明朝建立“通贡”关系以来，每年都派出贡使携带着良马等货物到明朝朝贡，明朝政府则根据其朝贡物品的多少，相应地给予回赐。按照原来规定，瓦剌每年到明朝的贡使不得超过50人。
　　正统年间，瓦剌处于也先台吉统治，逐渐强大起来，正统七年春，大同来报瓦剌贡使竟有上千，太皇太后张氏获知此事，勃然大怒，将王振叫去当着内阁大臣的面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英宗下令贡使太多，限只许三百人入关。
　　也先听着贡使回来的禀报，深恨无奈，他走到帐篷外，望着那旷远的蓝天，想起自己年少时跟着使团入关到京师时，那高大的宫殿，那肥沃的土地，还有那些趾高气昂的南人，原本都是天可汗的，可如今这些草原上的雄鹰群狼却要看那些只知道拽文唸酸的南人的脸色。“啪”的一声，马鞭被折断，也先恨道：“张氏，我看你还有几年可活？”
　　伯颜帖木儿在一旁道：“张氏已是膏肓，只是不知道这个九大长公主是何人，以往从不曾听说过。”
　　“哼，一介弱智女流，南人的女子只知道裹脚绣花，不过是仗了太皇太后的势罢了，只怕英宗狗皇帝的后宫热闹的很。”
　　伯颜帖木儿一听，倒也确实如此，不禁笑起来。
　　十月，太皇太后张氏病危。英宗率太后张氏等后宫嫔妃全部围坐在凤帐前，外殿跪着以内阁为首的众大臣。
　　朱圆沅走到外殿，轻声道：“太皇太后宣杨士奇大人，杨溥大人觐见。”两杨立刻蹒跚起身，朱圆沅见二人年迈又久跪，急忙叫小内监搀扶入内，杨士奇轻声问道：“大长公主，殿下现今如何？”
　　朱圆沅轻轻摇了摇头，说了句：“杨大人，等会捡要紧的事说。”
　　两杨见此心里都有数，都沉默着不说话。
　　三人走到里间，除却孙氏，其他嫔妃都已经退到屏风后，英宗伏在张氏的身上轻声哭泣。
　　张氏见两杨进来，拉着英宗的手道：“乖孙，皇祖母只怕以后再也不能看着你了，日后你不仅仅是朱家子孙，也是这大明江山的皇帝，凡事要从大局出发，多听多看，切勿偏信一干小人。这两位杨大人是你爷爷留给你父亲，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要信任他们，多听他们-----”张氏一阵气喘，差点噎了过去，朱圆沅忙上前，将太医留的药给张氏闻了一会，一边轻按张氏的几处要穴，张氏才缓缓的醒将过来。
　　英宗泪流满面道：“皇祖母，祖母，你好好地，朕让天下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病。”
　　张氏微笑的看着英宗，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孙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优柔寡断，又看了看也是老态龙钟的两杨，心里发愁，若是两杨尚且年轻，她又有何担心，可如今两杨年老体衰，小九毕竟是女流，孙氏之流更是只会后宫争斗，那王振却已经是权势滔天了，自己去后也不知道谁能压得住他。
　　张氏看了看朱圆沅，朱圆沅微微点头，同两杨道：“太皇太后有令，朝堂如今是否还有重大要紧的事情要办，趁着皇帝在，赶紧办了。”
　　两杨低头对视，知道张氏这是在做最后的安排了，杨溥微微点头，杨士奇将奏疏从袖中取出，呈递上去，朱圆沅伸手接过，朗声念给张氏与英宗听。
　　英宗将第二封奏疏盖上御印，便听到朱圆沅轻声叫道：“殿下！殿下！”英宗心里一慌，御印落地，也顾不得这些，扑过去哭喊：“皇祖母，皇祖母，你醒醒，再看看我！”
　　苏琴急宣太医，两杨心里也是又惊又痛，跪伏在地，只劝英宗勿要伤心过度伤了龙体。
　　没多久，太医便跪在英宗面前道：“陛下饶命，微臣无能，太皇太后只怕是驾崩了。”
　　英宗坐在床榻前，看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想起她将自己亲手抱上了龙椅，想起她总是站在宫门口远远张望着他去临朝，想起她偷偷去看自己如何听经筵，已是泪流满面。
　　慈宁宫满宫缟素，朱圆沅一身孝服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宫人拆灵棚，苏琴侍立在一旁。
　　七七已过，张氏的灵柩已经出殡到了献陵，按礼她该回自己的公主府邸，只张氏临终下懿旨命她以大长公主的身份兼领宫正司大宫正，并特许她留住宫中，要她挟制王振，朱圆沅不得不继续留在这慈宁宫内。过完年太后孙氏才搬进来，而今张氏出殡后，这偌大的慈宁宫一下子只剩下朱圆沅与张氏留下的一众女侍。
　　“姑姑，你说我该如何去做，才不辜负了太皇太后？”
　　苏琴看着这个与自己才相处了一年左右的女子，心里深深叹息，这后宫波澜诡谲，太皇太后最后选了这个坚贞孤傲的女子，对她而言只怕非福是祸。
　　“殿下，不过顺心而为，成事在天罢了。”
　　朱圆沅点点头，深深的觉得疲惫，这一世她到底是为何而生，为谁而来。
　　也先穿着普通使臣的衣服坐在使馆正堂的上首笑道：“张氏终于去了，王振那小人，所要不过钱财，先哄着他高兴，待日后必要收回我们的东西。”
　　一旁几个扮作使臣的侍卫也大笑起来。
　　这一日，英宗派人来请朱圆沅过去乾清宫。
　　朱圆沅跟着小内监走进乾清宫，正要下跪，却被英宗扶住道：“九姑姑不必多礼。我今日让你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朱圆沅笑道：“陛下言重，若有差遣只管吩咐，何来商量不商量的.”
　　英宗摇头笑道：“姑姑不必与我这般生疏。皇祖母临终前将你封为大宫正，要你留在宫中。可姑姑毕竟是大长公主，怎可去做区区女官，姑姑若是不愿意，想出宫我可以安排。”
　　朱圆沅摇头笑道：“多谢陛下恩典，不过太皇太后对我恩重如山，她临终遗命我岂敢违背？况留在宫中，诸事皆有各女官服侍，我不过监管宫闱而已。”
　　英宗笑道：“那便好，以后姑姑就搬到永寿宫住吧，永寿宫离我的养心殿颇近，姑姑可以经常陪我练练身手。我叫人将永寿宫修缮一番，年前姑姑再搬过去吧。”这时，王振却进来禀报：“陛下，瓦剌使者求见。”
　　朱圆沅皱眉，她早就听说这次瓦剌这次使臣竟有两千之众，只是彼时太皇太后病重，无暇顾及，便被这王振钻了空子，如今已经来了，她也不能劝说皇帝将人请出大同关，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希望这帮无赖快点离开京师。心里想着，便跪下请辞去。
　　英宗却笑道：“姑姑先别走,等下陪朕一起用膳,等会你也趁便看看那些北蛮子，长得还跟咱中原人不同。”说着便让王振去宣瓦剌使者觐见。
　　朱圆沅无法，只得站在英宗的御桌旁边目不斜视。
　　也先跟在使臣后面进来三跪九叩后，听得英宗说起，便立刻起身，悄悄四处打量，却见英宗身边比上次多了一个陌生女子，说宫女这通身气派哪里是宫女，若说妃子，自己一阵暗笑，南人的臭皇帝岂会让他见到自己的妃子。也先看着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这群人，放佛看着一群野狼一般，心里有点不舒服。
　　朱圆沅听到那瓦剌使臣说禀报又来了百余使者，不禁皱眉，这么多人涌进京师，意欲何为。
　　王振看了眼朱圆沅，心里冷哼了一声，同英宗谄笑道：“陛下，这些蛮人接二连三的来京师，可见我大明是威服四方，泽披海外，才能使得附近属国都来觐见陛下。”
　　英宗被说的心里高兴，朱圆沅看了眼皇帝，知道他正在兴头上，自己不可太过于扫兴，便轻声提醒英宗：“臣女恭喜皇帝陛下。只是这么多蛮人进入京师，蛮人不识礼数不学无术，又蛮横不讲理，恐惊了京师百姓，反而连累陛下爱民之意.”
　　英宗点点头道：“既来者姑且接纳之，不可再有后来者，也不许闹事，待礼部纳贡后便安排人遣送瓦剌使者回去。”
　　也先眯眼看了下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刚才在英宗耳边说了什么，竟使英宗前后心意变了如此之多。
　　朱圆沅抬眼看过来，见那使者中有一个特别高大的中年男子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仿佛被饿狼盯住了一般，待仔细看过去却又找不到是谁了，心里暗惊。
　　也先后脚回到使馆,王林便带着人到了使馆。一阵寒暄后，也先便直接问道：“今天站在你们皇帝旁边的那个女官是谁？”
　　王林早得了王振的消息，笑道：“那位便是我大明九长公主，天姿国色，聪慧过人。”王林押了口茶，见也先不是很感兴趣，想起王振的嘱托，便道，“而且此女还善弓马拳脚，只怕太师大人也打不过她。”
　　“哦？”也先眯了眯眼，看了眼王林，见王林也看着他，心里明白，却装着糊涂道,“那又如何，大明难道还会缺兵少将到派你们大长公主一介女流去征战我们？”
　　王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也先道：“太师对中原文化一贯精通，难道不知道中原有个成语叫裙下之臣么。我大明如今与贵国和睦相处，又岂会自启战端？在下只不过是想起大唐文成公主远嫁吐蕃这一千古美谈罢了。”
　　也先哼道：“高山上的雄鹰岂会对麻雀收起强壮的利爪，草原上的野狼岂会向绵羊低下高傲的头颅，王大人莫要骗我，大明大长九公主不过一流落民间的逆贼汉王之女，岂配得上我天可汗的后人？”
　　王林见也先如此倨傲，心里也不禁火起，砰的放下茶杯道：“太师如此看人，岂不是连在下的叔叔也不放在眼里？”
　　也先心道你叔叔不过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若不是现在还有求于你们，杀了都嫌脏了我的刀，脸上却谄笑道：“王大人误会，在下只是看不起仗着皇帝宠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流之辈，又岂能同王公公相提并论？”
　　王林满意的哼了声，见也先对朱圆沅不感兴趣，不禁有点兴致索然，随口说了几句，便走了。
　　也先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想起王林说的这位九大长公主，天姿国色，聪慧过人，也先眯了眯眼，长得是秀媚动人，几句话就能劝服英宗也确实有几分胆略见识，只是没想到会弓马拳脚，也先哼了声，南人的女子，大概花拳绣腿图个新鲜学了几招，哪里能跟草原上凶狠的母狼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