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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要说韩晓的记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话,思来想去,唯一跳出大脑的答案就是他祖父的葬礼了。

      若是认为一个人最初的记忆,居然是至亲的葬礼得是多不吉利的事情——但其实也不能说有多么的不吉利。

      生老病死乃是天地循环阴阳调和之道的正理。
      故而,记忆最初是人死去的葬礼,也不是什么不祥之事。

      葬礼也不仅仅是最初的记忆,也是第一个完整的记忆。
      在之后成长的过程中,韩晓的脑子里也会时不时的飞溅出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而这些片段的时间线,都是被他以“葬礼”为时间标点,来区别是“之前”还是“之后”的记忆。

      比方说,他学走路时脚下不稳摔倒的记忆。
      比方说,他被温暖的双手抱在怀中的记忆。
      比如说,他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比如说,他因为什么事情哭泣时,脸上的泪水被人逝去的记忆。
      比如说诸如此类的大大小小完整零星的记忆片段,最终构成了拥有“韩晓”这个名字的人所具备的完整人格。

      在接受了学府完整的教育后,取得了优秀的成绩的少年站在照相机前,拿着毕业证书穿着十年也不会穿一次的正装——高冠博带,广袖宽袍。
      披头散发,赤脚着屐。

      再加上拍照时的大风天,这张照片怎么看都像是疯人院跑出来,而不是毕业时的英俊纪念照。
      那套花了韩晓大半压岁钱的正装在穿了那么一次之后就被束之高阁。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从学府毕业的时候若是不穿一套这么正式的衣服,态度就完全的不端正。
      可态度端正了有什么用。
      平日里谁会穿着晚礼服去逛夜市?
      谁会将这么一身繁杂的行头当作日常装来穿的?

      更何况,在学府毕业之后,韩晓就在家里当了整整两年的自由职业者。
      就算是他一毕业就跑去当了私人侦探的发小徐泽清,在两年后也不再是过年时吃年饭的大人们下酒的佐料。
      有韩晓这个家里蹲垫底,徐泽清终于在第三年的年夜饭上摆脱了“整天里就知道干些拆人家姻缘的事情”的评价,向着可靠的私人业务咨询业进发了。

      但是被大人们提上年夜饭话题榜首的韩晓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宁愿和自己的小辈们一起去外面放烟花玩儿,也不想窝在桌边听大人们谈论关于自己的就业话题。

      怎么人人都认为他要继承自己的家业啊?
      尤其是一见到自己前些年最喜欢的宝贝堂妹居然也能将周易八卦说的头头是道,韩晓就满脑子的文字官司。

      “我们老韩家,怎么就出了个那么不务正业的子辈呢。”
      韩晓他叔父曾经喝醉了指着韩晓的额头,老泪纵横的念叨着他爹韩晓他爷爷最看好的继承人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我是科学教的信徒怎么了啊。”
      韩晓手上拿着根烟火棒,对着自家隔壁的发小徐泽清小声嘀咕着他的怨气。

      “谁叫你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当风水先生的。”
      这么多年下来,徐泽清早就摸清楚了自己发小的逻辑。

      韩晓就是个货真价实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韩晓对什么灵异志怪的存在产生过半点的怀疑,就连家传的风水学都没兴趣学。
      更别提作为必学项目的《周易》《八卦》《山海经》等等大众耳熟能详的书籍了。

      至于作为“兴趣爱好的扩展阅读”项目的各色西方魔法炼金术等等书籍,不知道多少收藏家和独自研修的野路子可望而不可及。
      再加上据说连东瀛的阴阳道圣典《金乌玉兔集》正本都有……

      这些书,全都是徐泽清幼年时曾经渴求一见的“圣典”。

      这些“圣典”就放在韩晓他家的书房里头,这么多年来韩家的书房就这么对他一个人敞开怀抱予给予求,可偏偏韩晓这么多年下来就只有在小时候玩捉迷藏长大了躲长辈责骂的时候,才会藏到那个书房里头去。

      “话说回来了,小清你家祖先就是我家祖先的开门大弟子,这么多年下来你们家终于出了你这么一个不搞风水玄学的怪胎,和我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瞧见韩晓手握烟花棒的洒脱姿态,徐泽清真是恨不得将他一棍子拍醒了告诉他,我可是肖想你家的书房很多年了。
      可惜不是韩家人,就根本没办法进韩家的大宅,如果不是被认定的那个“人”,就根本没办法自由的出入书房。
      徐家是唯一的例外。
      就像是东瀛的阴阳道魁首土御门家世世代代只为那个天皇服务地位超然似的一样,徐家世世代代都只为韩家的嫡系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舍生取义,就是为了能在年满十八之时,到那个书房里头取一本认同自己的书。
      那书不仅仅是书而已,近乎于“道”的水平了。

      一想到韩晓十四五岁的时候进书房的理由,就是为了躲在里面看小黄书,徐泽清就恨不得将这个发小摁死在马桶里面去。

      韩家那么多的大佬们每每看到韩晓满口的唯物主义思想,完全不信这方面的东西,就一肚子的“怒其不争”的怨气不知道往哪里发的好。

      就在两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徐泽清看着韩晓玩着烟火棒,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的那起离婚财产纠纷官司的调查线索时,一个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青年悄然无声的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好歹徐泽清打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了“你一定要保护韩晓”的潜意识,再加上这名“被保护者”也确确实实本性……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扛黑锅断后路。

      徐泽清的战斗力,就算是在同辈人里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强了。

      ‘为什么对方能够这么没有声息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心中大骇的同时,徐泽清看着那名青年,含笑问道:“不知这位道长自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我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韩晓的另外一个让人血压升高的坏习惯,就是他喜欢在一点也不恰当的紧张气氛中突然插嘴。

      徐泽清狠狠瞪了韩晓一眼,偏偏韩晓半点愧疚都没有的爽朗笑道:“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不这么回答实在是太遗憾了。”

      青年道士倒是没有半点的介意,极其好脾气的回答了徐泽清的提问。
      “我自昆仑而来,奉家师逍遥子之命,前来拜访韩玄先生。”

      “昆仑”和“逍遥子”这两个专用名词一旦同时出现,青年的身份立刻就呼之欲出。
      徐泽清在心中暗暗想道,‘若是那位逍遥子前辈的高徒的话,能轻易的闯过韩家设下的五行阵,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为了保护自家不被无聊的宵小打扰,韩家在本宅外面的长青树林中设下了阵法。
      若非死记硬背下来其中的阵法变化,别说是操纵大阵了,在百多年前,活活死在阵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唯一的特例,就是韩晓这种言行一致的唯物主义者。
      明明连书都不看一行,从未花费半点时间在背诵上面,偏偏就能在阵中穿梭自如。

      “诶呀呀,来见我们家老爷子的?”
      韩晓一听对方来见自家老爹的,他立刻就亲亲热热的贴了过去。
      他出伸手去,一把拉住了青年道士的左手腕,带着他往自己家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长这边请,这边请。我爹要是知道大年夜的还有客来访,一定高兴坏了。”

      在韩晓看来是最普通不过的举动,但是在青年道士和徐泽清眼中,却根本是怪物一样的作为。

      道士心中大骇,不知道为何对方在向着自己的腕上命门伸出手来时,自己居然连半点的抵抗与闪躲都没办到。

      而徐泽清则是和所有韩家的长辈一般,心中大叹,若是有韩晓一半的天资,怎会如他一样暴殄天物。

      大年夜里,韩晓老爹韩玄一边看着逐渐成才的自家小辈们,心中自豪之余又暗自愤恨家里那儿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初若非故去的老爷子临终遗言是“若是阿晓不喜家学,就不必勉强他”,韩玄就算是打也要打得自己儿子去继承家业。

      别说是十年,就算是百年、千年来,也没有天资如此之高的天才诞生了啊。

      结果到了年夜饭的下半场,带着徐泽清偷溜出去的韩晓,又带着人家大好青年从正门堂堂正正进来了不说,还带着个道士进了屋。

      “老爹,这位大好青年说是从昆仑下来见你的。”
      一句话介绍完毕,韩晓就跑到一旁的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啊,果然还是桃花酿最好喝啊。”

      带来了麻烦后就不管后果的跑掉了。
      从小到大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惨剧的韩玄先生,心中打起精神,笑着说道:“不知这位道长是……”

      “在下道号晏时,家世乃昆仑逍遥子。”

      “不知逍遥子高徒来此有何贵干?”
      大过年的连吃顿饭都不太平。
      偏偏韩玄眼角余光瞥到带来这个大麻烦的亲儿子,自己跑去喝酒不算还给一点酒都不能沾的徐泽清灌酒喝。
      真真是做虐哦。
      想到老友去世前托付给自己的独子居然被自己儿子这么祸害,韩玄也心中深感歉疚。

      “家师三天前夜观天象,警觉贪狼星变,特派弟子前来提醒。”

      贪狼星变!

      这个消息除了对封建迷信不敢兴趣,乃至听都没注意听的韩晓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大骇。

      就连被韩晓灌酒的徐泽清都扭头将酒壶撞到了地上,一边弯下腰捡起酒瓶,一边将自己藏在裤子口袋里的附灵册给取了出来。

      徐泽清早在十八岁时,就已经进了那个书房,拿到了那本属于自己的“书”。

      那本书是极其少见的西方炼金术相关的书籍。

      大道三千,虽同出一源,最后落到每个人头上的“道”却大相径庭。
      而有趣的是,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除此之外,汝师可另有他言?”
      “家师对弟子说,下山之后若有他变,全听韩玄先生所言,自己便宜行事。”

      “既然如此……”
      韩玄沉吟片刻,心下做出决断。
      他叫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徐泽清也在名单上。
      最后他又说了个名字。
      “阿晓,你与晏时道长一同去。”

      “去哪儿啊?”
      大过年的让不让人休息啦。

      一见到自己儿子不情愿的反问,再想想之前其他人的速答,韩玄就觉得头痛的要命。
      “香岛。”

      “啥啊?”
      韩晓一听就想找借口回绝了。
      在他想来,不过是老头子想尽办法让他去接触自己家的家业,等到他接触的多了,就顺理成章的让他去继承家业了。
      卧槽,为什么这种时候他家里就没有冒出来半个不甘心的想要谋夺家主之位啊的野心家呢?
      这样子他就能顺水推舟将这些麻烦事都扔掉啦。

      “阿晓啊。”
      这时,一直沉默着不发话的韩妈妈开了口。
      “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去香岛的时候给我把东西带回来啊。”

      又找借口:“我没钱啦。”

      “回来找你爸爸报销,听话啊。”
      韩妈妈向来都是严父慈母标准里头的那个溺爱孩子的慈母。
      她连骗带哄的洒下大笔的金钱攻势,总算是让韩晓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种事情韩家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偏偏此时有个外人晏时道长对于这等行径真是叹为观止。

      ‘好丢人啊有没有。’
      韩家的亲戚连同韩玄在内,此刻的心理活动奇妙的同步了。

      “好啦好啦,去就去。”
      韩晓无奈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整了整身上的线衫,向着大门迈开大步。
      走了没几步,他就转身问道:“小清,你还不过来?”
      而后又对晏时道长招了招手:“这位道长,同我来吧。”

      在转身的瞬间,晏时道长在恍惚间瞧见身前的那名不知深浅高低的青年,头戴七星冠,身披紫霞袍,腰间悬挂一口龙渊宝剑——

      只是一错眼,这恍惚之间才得见的画面,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

      在晏时面前的,依然是那位叫做韩晓的青年正对着他和善的微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晏时道长的道号出自“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我个人文笔奇差词不达意漏词落字之事常有发生,外加不自量力的想要挑战结构复杂的长句。
    脑洞常常开到异次元去,可能一篇文完了也就写了几件事情。
    起名字的本事……也就那样吧。
    主角自我为中心并且特别的任性妄为,性格比我的文笔还差。
    如果有看到不能忍受的地方,请立刻右上点叉离开网页,走了也别告知我一声。
    有任何建议和意见,在下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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