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迷情》仲心宛琴

4、四

　　“南宫雪是无辜的，静影，你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秦羽望着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手忍不住颤抖。
　　自己真的可以，亲手杀死那个名为云静影的少年吗？
　　“怎么会？”云静影哀伤地笑着，一瞬不瞬地望着秦羽，望着他手中对准自己心口的“碧落”，忽然问，“你是为南宫雪报仇来的？”
　　“是！”秦羽的回答竟没有犹豫。
　　蓦然间，云静影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是的，从秦家堡与南宫世家决定联姻的一刻起，他和秦羽之间，就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只是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仅此而已。
　　是他亲手杀死了秦羽的未婚妻。
　　秦羽为他的未婚妻报仇，天经地义！
　　“你出手吧。”云静影闭上眼睛，沉重地抬起了手中的“黄泉”。
　　然而秦羽没有动，他亦哀伤地望着云静影，低低问：“你明白灵渠子赠剑的意义了吗？”
　　“不明白！”云静影想也不想地回答，泪水开始滑落。
　　秦羽终于还是懂了。
　　冰雪聪明的云静影，其实早在当年得剑之时就已经明白，可是，他不愿意承认，灵渠子的批命之言，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和伤害！
　　“碧落和黄泉，一在天，一在地，如云泥般遥不可及，本就是不可相交的。一旦碧落黄泉相交，则是有违常例……”
　　“你不要说了！”云静影绝望地望着秦羽，紧紧握着“黄泉”，修长圆润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剑柄“有违常例又如何？说来说去，你是害怕别人笑话你和男人在一起，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何不让我自生自灭？”
　　十年前，六岁的云静影失去了一切，父亲、家，还有，幸福。
　　堂堂武林盟主之子，只能一个人无助地哭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那个时候，你和你爹如果不多管闲事，让我在那个时候就死掉，今天又怎么会弄成这样？为什么要救一无所有的我？”
　　秦羽默默地低头，眼角竟也晶莹闪烁：“你就是因为我，才去杀南宫雪的吧……你不要我娶她，所以杀了她？”
　　“因为我恨她夺走我的一切！”
　　云静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他还是个无力的孩子，看着自己失去一切，却无能为力。绝望地哭泣着，在几乎死去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向他伸来，轻轻抱住他，对他说：“别害怕，跟我走。”
　　“可她是无辜的，你应该恨我才对，”秦羽的剑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如果你有恨，为什么不向我发泄？”
　　云静影慢慢抬起头，脸上的阴霾退去，凄凉的月光照在绝美的眸子里，满是泪水与伤痛。
　　“你说的对，我是该恨你。但是我已经杀了南宫雪，你要报仇尽管来吧！”
　　“黄泉”剑蓦然光华大盛，冰冷的剑气冲天而起，迷情剑法！
　　小时侯，是秦羽手把手教会自己迷情剑法的。
　　迷情，迷情，迷失感情。
　　原来剑法一开始。也就宣告了两人的结局。
　　秦羽缓缓举剑，他从来没想过，碧落剑竟有一天要与黄泉剑为敌。
　　两剑相交，一阵阵脆响撕扯着两人的心。令人迷眩的光辉充盈于天地之间，凄迷的夜色此刻苍白无力，默默见证着另一场悲剧。
　　天高地迥，这注定是一场悲哀的战斗。
　　伤心之剑，伤的何止是对方的心？
　　十年的日日夜夜铭刻于心，江湖十年夜雨灯。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
　　苍白的月光又一次映入云静影的眼睛。握着“黄泉”，他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在秦羽的眼里，他再也不是那个纯洁的孩子。
　　“你看到了吗？”云静影苦笑，白衣在月光中分外遥远凄凉。
　　“黄泉”冰冷的剑锋，分毫不差地抵在秦羽心口！
　　“碧落”远远地落在地上，孤零零的埋没于黄土。
　　“如果我舍得杀你，我就不要去杀南宫雪了。秦羽，你还不明白吗？”
　　秦羽静静地望着云静影，他保护、宠爱了十年的孩子，无言以对。
　　云静影没有等待的耐心，他哭泣着，像一个孩子。那张美丽的面孔上，有着他的一切：爱，恨，情，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抑制不住我的感情……我骗自己说这不过是错觉，我们是好兄弟，可是……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我不甘心！”
　　“可是你这样很自私。”秦羽小声说道。他慢慢向“黄泉”伸出手。
　　“我是很自私，但都是因为你！”
　　“黄泉”又逼近了秦羽的心，寒冷的光泽，却在诉说无尽的温柔。
　　深深吸了口气，云静影终于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天地不容，就算是必遭天谴，他也不打算再隐瞒。
　　云静影一生的——爱情！
　　“秦羽，就算没有人会认可，永远无望，万劫不复，我也决不后悔！”
　　“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爱你！”
　　…… ……
　　“静影，我们都是男的。”良久的沉默后，秦羽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云静影一瞬不瞬地望着秦羽，凄清的眸子里，有着难以形容的伤痛，“所以，既然不能爱，我要你永远恨我！”
　　“黄泉”的剑辉在月下一闪，冰冷的绝望在天地弥漫。鲜血凄美得挥散成烟花，漫天坠落，不知为谁而憔悴？
　　“静影！”
　　那一柄“黄泉”宝剑，被它的主人，刺进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