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们相依为命》藤瓜

11、消沉

　　季洋着恼警告地乜她一眼，点点她：“不要小看人啊！”按下试卷便开始演算。

　　家颖，莫名又觉得他这神色挺稀奇，容忍他做了一会儿。

　　季洋写写划划，罗列了一长串，几分钟之后将那试卷往家颖面前一拍：“还你！”

　　凯旋归来不过如此。

　　家颖好笑，拿回来一看。可能是他对公式太生疏，演算稍微繁琐了些，可方法绝对称得上独辟蹊径。挺聪明的。

　　家颖素来数学薄弱，不由对这家伙刮目相看。

　　季洋得寸进尺：“我虽然英语不行，但是数学、计算机、篮球，绝对不会比你差。” 挑挑眉，满脸得色。

　　家颖道：“阅读理解做完了吗？”

　　季洋瞪她一眼。

　　家颖操过他的试卷，然后刷刷刷评阅了他做的几道题，还给季洋。

　　打满了红叉。

　　家颖神情畅快，好像轻哼了一句，又好像没有。

　　季洋磨牙：“幼稚！”

　　自此，家颖每周次给季洋辅导英语时做数学试卷，有时碰到不会的题目季洋都会强行帮她解答。别看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虽然整天打电子游戏沉迷游戏杂志攻略，没见他正经听过几节课，可很多难题他可以不用那些高深的公式原理，也能演算解析。

　　其实真正相处下来，季洋身上缺点虽然一箩筐，但是也有不少优点。他聪明灵活，除了数学，他计算机的确很厉害。听说机房被黑客攻击，老师和工程师都愁眉不展，最后竟然是他去帮的忙。甚至学校机房那套管理系统的程序还让他修改过。

　　只有褪去彼此剑拔弩张的铠甲，他们才发现，一个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盛气凌人跋扈无礼，另一个也不是那样充满偏见和敌意。

　　相处得其实挺不错。

　　季洋的房子保姆定期过来打扫。脱离了班级那个闹哄哄的大杂烩，在这里做题比上自习效率高得多，家颖慢慢也很愿意来。他们在班上仍旧不说话，除了王洪薇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师生”关系，有时候两人在班上甚至有一种共享一个秘密的暧昧。

　　季洋一向不是省心的人，班上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季繁“掰碎了揉开了”，张震山“吹胡子瞪眼”对他从来不起作用。反而他们越逼，他越逆反。季繁这才没办法打算送他去国外。可是跟着家颖补习了一阵，他不仅英语课开始认真，其他科目课堂也听得十分认真，甚至数学还会主动研究起“疑难杂症”，时不时找老师请教。

　　给家颖解起题来，季洋越来越得心应手。上课季洋被数学老师叫上讲台演算题目，结果被公开表扬。季洋站在讲台上，目光穿越人群毫无顾忌地望着她，示威一般。

　　家颖低下头，幼稚鬼！

　　不久后，省城举办了一个讲座，据说是从北京请来的特级教师，讲座内容涉及将来高考，含金量相当高。同学们趋之若鹜，可惜门票价值不菲，且渠道神秘，很少有人能够弄到票。

　　季洋不知道从哪找来两张票，补习完问张家颖：“喂。你想不想听那个讲座？”

　　“不想！”门票那么贵，纯属有病！

　　“不要钱去不去？”

　　家颖抬头望他。

　　季洋道：“我有两张票，妈朋友送的。”推出两张票，“不要钱。”

　　“不去！”

　　“要不然都给你，你爱叫谁去就叫谁去？”

　　家颖道：“你叫别人跟你一块去吧。”

　　“他们对这玩意都不感兴趣。”

　　家颖摇头：“那我也不要。”

　　几天后，王洪薇突然来找家颖，说要去省剧院听讲座，门票展开一看，赫然就是季洋拿两张票。两人一人一张。

　　家颖把自己那张票给季洋：“你跟王洪薇一起去吧。”

　　“我才不去，我又听不懂！”

　　“那你买票干嘛？”

　　“因为别人买不到。”

　　“你真是——”

　　“我怎么了？”

　　“你不说票是人家送的？”

　　季洋这才意识到露馅了，却也不辩解，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澄澈，一目了然。

　　家颖突然有些烦躁：“神经！”走开去。

　　季洋成绩提升了不少。

　　几次测验，越来越好。这种情况引起了老师的注意，与家长沟通，如果能继续保持下去，将来上个二本线也不是不可能。季繁也老怀大慰。

　　季洋提升最迅速的就是数学，家颖不会的数学题目，他总是手到擒来。

　　家颖不甘心，这天竟然答应了跟季洋比赛做数学试卷的挑战。当然，一塌糊涂。

　　家颖收了试卷，开始做英语。看得出来，挺不高兴的。

　　季洋拍拍她的肩：“胜败乃兵家常事。”

　　家颖不理他。

　　季洋忍了一会儿。

　　“——”

　　季洋自顾自地笑起来。

　　家颖瞅他：“笑什么？”

　　“笑你！”

　　“——”

　　“就这水平，竟然还给我当‘老师’。”

　　家颖仍旧瘫着脸。

　　季洋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家颖不耐烦打开他，可一挥手，手腕被人捏住了，挣脱不了。家颖用力，季洋不放。家颖再用力，季洋一使劲儿把她拽过去，差点落进他的怀里。

　　他离得极近，呼吸相闻，声音低沉：“服了没？”

　　家颖目光凌厉，瞪了他一眼，不似方才强撑的冷漠，是真正的冷。好像一切突然失了温度，季洋放了手。

　　一时谁都没说话，各就各位。

　　沉默里却有彼此都无法忽略的怪异，令人不舒服的怪异。

　　接下来一周，两人在学校相遇，家颖明明看见他，却总是装出不经意没看见他的样子。像是想故意拉开距离。

　　季洋又开始郁闷。

　　这天家颖下午结束自习，晚饭开餐时，她往食堂去时路过篮球场。

　　一群学妹围在球场尖叫鼓掌：“七号，七号！”

　　七号是季洋球衣的数字。一旦校队有球赛，女孩儿们都喜欢成群结队往篮球场扎堆。季洋虽然学习成绩不好看，但在这球场里却是长得最好看的，只要有他的场次，基本上只能听见：“七号，加油，七号，加油！”季洋也在这山呼声里，越发意气风发。

　　他对自己的人气小有得意，噙着笑用食指顶着篮球左手换到右手，一边下场一边耍帅，学妹们都疯狂了，纷纷踊跃送水递毛巾。

　　季洋跟前挤满了各种饮料，他却从人群里捕捉到个避他许久的影子。

　　家颖难得经过一次球场，不由自主被他的身影吸引。

　　季洋装作没注意她，转而重新奔赴战场。他是前锋，球刚传到他手里对手就如临大敌个个防卫着他。季洋却连身都不转，反手一扣，“砰”地一声，球进了，球场沸腾了。季洋这才转过身来，唇畔含着一抹玩味的得意，双目炯炯有神锁住家颖。

　　原来他老早就发现她了，家颖低着眼，想要匆匆离开。

　　季洋拾球往场外一抛，家颖肩膀一阵钝痛，立刻扑倒在跑道上。她回过头来，季洋隔着人群歉疚道：“不好意思，同学。”

　　家颖皱眉正在揉肩，季洋已经穿过人群过来捡球，末了蹲她跟前。

　　“你过来干什么？”

　　季洋抱着篮球紧盯着她的脸：“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家颖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季洋按了按她的肩膀，疑惑道：“很疼吗？我明明没用力啊。”

　　家颖挥开他：“你干嘛？”

　　“不干嘛？”

　　“你快走开，别让人看见！”

　　“怕谁看见？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家颖不想跟他离这么近，他偏偏不如她的意：“我跟你说句话怎么了？”

　　家颖不管他，只好自己走。

　　家颖走一段没好气回头，没想到季洋还在瞧着她，看她回头，目光异常浓烈。家颖低眉顺眼走了。

　　而季洋在人群中，忽然妩媚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早餐时间家颖偷懒没去，拜托王洪薇带个面包鸡蛋。去饮水机处接了水，打算泡豆奶，回来却撕不开豆奶包装。她正较劲，旁边一只手夺过豆奶包，轻轻一撕，递回给她。

　　家颖转头一看，季洋冲她挑挑眉。

　　这时虽然离上课时间还早，大部分同学都去吃早餐了，可教室里还是有不少人，季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站她桌旁。

　　家颖死死盯着桌上课本，含糊挤出一句话：“你在这干什么？”

　　季洋不语。

　　“别站我这儿。”

　　季洋偏不动。

　　家颖用指甲偷偷掐他手臂肌肉，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你快走开。”

　　季洋还是不动。

　　家颖再用力。

　　季洋不耐烦道：“你到底怕什么？”

　　“等下大家要回来了。”

　　季洋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不吭声，又好像有些生气。

　　家颖正要再掐他，季洋没好气地手掌一翻握住她的手，有点疼，挺用力。

　　这时有人从后门进来，季洋飞快松开她，若无其事回了位置。

　　家颖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第二周补习，家颖没去，只给他留了作业。嘱咐他写完把题目带来学校，交给王洪薇。她会帮她改好，标注。

　　家颖在教室里自习完，晚饭开餐去食堂，途径篮球场。

　　季洋正和唐丽微都在，唐丽微抢了季洋的球，轻轻一跃，球进了篮筐，她转身得意地瞧着季洋：“怎么样？”

　　季洋摇摇头：“花拳绣腿。”

　　“放屁。”唐丽微恼羞成怒抱球去砸他。

　　他轻巧跳开，眼角余光瞟见张家颖，把唐丽微扯怀里：“你连拿球的姿势都不对，来，让哥哥教你。”

　　唐丽微娇嗔：“去你的，谁是你妹妹？”

　　“不是我的，是谁的？”

　　唐丽微红着脸不做声。

　　季洋两条长猿的肩膀将人搂住，一只手覆在唐丽微手背上：“拿球，手要空心，重要的是锻炼手指的力量。”

　　唐丽微学着用手指，果然抓不住球掉了。季洋一拍，那球就如上了胶水粘在他手上。他拢住唐丽微后背，五指扣住她的手指，没开始讲解，却忽然道：“你们女生手太小，抓不住球。”

　　路过的同学们看见了，稀奇道：“他们又和好了？”

　　家颖没瞧完已去了食堂。